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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香姐看了
 二子回家见母,将前事悉言。犹氏道:“与他恩义绝矣,有何颜见我。”决然不去。二子入狱,将母之言说与父知。

 彩大怒曰:“我在狱中受尽苦楚,不处决矣。他到我家,受享富贵,问他还是潘家物乎,陈家物乎?”二子到家,以父言传母。犹氏曰:“我在你父家一十八年。恩非不深,只不知他机谋太狠,今已出前情,则尔父是我仇人,义当绝矣。

 你二人是我骨血,天之恩,安忍割舍?你父不说富贵是他家的,我之意已潘家去矣。今既如此说,我意已决。只当你母亲死了,勿复念也。”

 二子跪曰:“母亲为前夫报仇,正合大义。我父情真罪当,不必言矣。望母勿起去心,须念我兄弟年幼,全赖母亲教育。”说罢一齐哭将起来,两个媳妇苦苦相留。

 犹氏不听,登时即请陈彩亲族,将家业并首饰衣服,一一付明白,空身回到潘家。仍旧绩麻,甘处淡薄,人皆服其高义。后潘璘二子,尽心生理,时运一来,亦发万金。潘玉夫寿年九十,犹氏亦至古稀,子孙奕叶。羡潘璘之有,仇终得报。叹陈彩之谋,祸反及身。正是:祸本无门,惟人自招。作善福来,作恶祸到。

 总评:切笑世人,每以恩情二字与仇怨二字分看。余独以为,此四字正当互观,何也?夫陈彩一见潘璘之,从此一种恋恋之情,便生出许多绵绵之恩。

 及至西美渡口,结成莫大之仇。是自买物之时,已种西关之怨矣。及其计就谋成,鱼水之,何如其恩也。复至荷亭之戏,打之,恨不能合二身为一身之语,夫妇恩情,至此极矣。

 抑孰知情之极,怨始,仇始雪,而西关之怨又从极乐处报。孰谓恩情非仇怨乎?孰谓仇怨非恩情乎?虽然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则可。”

 使潘璘之,恋富贵而忘贫,贪新情舍旧好。则两当头之语,虽而报仇之念,未必如此其坚也。此回小说,当作一卷之首,可以惊人,亦足以风世。妙妙。***

 自古难下手,易因妇来偷。见人得意便来兜,倒把巧言相。含笑秋波频转,几番去回留。对人便整玉搔头,都是偷郎情窦。且说东县中一人姓崔,名唤福来,年已五十,家中独自过活。其年浙江发去老弱民兵,招募选补。

 崔福来闻知这个消息,一肩儿挑了家私,竟到杭城投下宿店,到营中打听。报了花名,试了气力,免不得衙门使费了些长例,收录在营。三歇五,做了个长官,倒也一身快活。

 有一个同伍伙伴唤名沈成,排行念三,只因面貌铁黑,人呼他为铁念三。与崔福来赁下一间平房,二人同住。崔福来为人本分,铁念三为人直,两个人倒也志同道合,倒合得来。自古知可以同居,恰好衙门上宿,轮每人五夜,正好晚上家中更番看管。

 一,铁念三往街坊行走,见两个媒婆在那里说,这般标致的女人,只要五两银子,偏生一时没处寻人。念三听见,说:“二位,为何标致女子价钱这般省。”

 媒婆道:“只因家主公偷上了,主母吃醋,要瞒主人卖他。只要一个主儿受领,便再少些,也是肯的。若明主人一回,就卖不成了。”念三道:“女人多少年纪了?”

 媒婆道:“实二十五岁了,长官若用得着,倒有些衣服赔嫁,白送一个女人与你。”念三道:“我倒还未。

 我有一个哥哥也是行伍中人,他年纪四十多岁,也迟不去了,待我同你去与他一讲,待他成了,也是一桩美事。”实时同了媒婆竟到家中。

 见福来,将前后事说了一遍。福来欢喜,慌忙取出五两银子递与念三,道:“你去与我成就便了。”念三即同媒婆去,不多时,只见一乘轿子,已到门前。念三道:“人已到了,快穿衣服起来,待他好下轿。”

 念三登时买了香烛纸马,二人将就烧陌纸儿。又摆着酒,三个人坐在一处而吃。新娘子实然标致,只是双足大些,这也不足论了,新娘唤名香娘,看丈夫又老了些,也只得无不随缘罢了。

 到晚来,沈成便去上宿,代崔老在家成亲。拴上大门,夫,也不做腔调,直竟困了,香姐老于世事,竟不在心上,任他舞弄了一番,双双睡去。到次早起来。

 只见念三已回在门外,恐叩门惊他困头,故此不响。福来见了,甚不过意,心下想道:“有了这个东西,便要分个南北了。”与兄弟讲道:“教你如此,我心何安。

 不如待我另寻一间房屋居住,你也好寻个室安身,意下如何?”念三便想,必是新妇主意,不可强他,回道:“甚好。”

 到了午后,福来寻了一间平屋,倒有两进,门前好做坐起,后边安歇。又有一间小披做厨房。只要一两二钱一年。回来与兄弟说了,二人称了房钱,竟至新房一看。念三说:“缘何在空地中!两边邻舍俱无,恐有小人。”

 福来笑道:“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里,怕他偷我何物?”念三说:“嫂嫂有几件好衣服。”

 福来说:“他是不时穿着,自会收藏。没邻舍,先省了酒水”念三说:“也罢,你的主意定了,说他怎的。”寻了房主,了房钱。到晚,念三相帮他挑桌儿板凳,一齐完了,接香姐过了新屋,烧陌纸钱,请着房主。吃完散讫,念三也作别了。

 福来夫两个收拾残肴,在后边屋下坐了,吃一杯儿,原来这老崔人虽半百,性格风。见香姐有七八分人物,三分乔扮,还有十分处,故此实是爱他。况又是新婚燕尔,正在热头地里。两下一边吃着酒,一边便摸摸索索。香姐发几分兴起来。

 福来把他一看,星眸含俏,云鬓笼情,搂住香腮,他便了香姐送。福来不住情,起身扯。香姐自己忙解衣服,上分股。福来极尽绸缪,香姐十分情动,把摆,双足齐勾。老崔留不住,数点菩提,尽倾入红莲两瓣。

 夫二人穿衣服下,净了手脚,收拾碗盏完了,方才衣而睡。过了几,不期又该上宿。与香姐云:“我去上宿,到五更尽则到家矣。你可早睡,叩门方开。”

 香姐收拾睡了,只是五更老崔叩着后门,香姐披衣开了,老崔说:“失陪你了。”两人衣而睡。老崔说:“你独自一个,可睡得着?”香姐道:“独自一个,没甚思量,倒好睡哩。”

 老崔道:“根据你这般说,如今两人同困,便有思量了。”香姐笑道:“问你个说得不好。”便扒在老崔身上,套将起来,老崔道:“我倒不知有这般妙趣。”香姐道:“意上面的叫做倒蜡烛。”把崔老墩,套。香姐倒先丢了,便扒下来。

 两个睡了,只因香姐太,后来老崔力竭,实来不得。轮上宿,直到开了大门才回。香姐问他“只因官府不许早回,故此来迟。”香姐好生闷闷。

 一,老崔在场上挑柴去卖,适值铁念三来寻哥哥讲话。香姐道:“他没什么做,往江头挑担柴去卖,赚得几分银子也是好的。”念三道:“自古道:家有千贯,不如进分文。这是做人家法儿。”

 香姐说:“叔叔可曾有亲事么?”念三道:“想我行伍中,一年之内,这上宿是半年,不必说起。常是点着出汛,或是调去守地方,或是随征贼寇,几年不在家内,叫儿怎么过活。

 或是那好的,寄些银子回来与他盘费,守着丈夫便好。有那等不三不四的,寻起汉子来,非惟贴着人,连人也逃了去。我在外边,那里知他心下的事。”

 香姐说:“这般防疑,终身没个人儿伴你。”念三说:“极不难。我那营中,常有出汛的,出征的,竟有把子典与人用。

 或半年,或一载,或几月,凭你几时。还有出外去,对敌不过那话儿了,白白得他的子尽多。”香姐说道:“这倒好,只是原夫取赎去了。

 两下毕竟还有藕丝不断之意,奈何?”念三说:“毕竟有心,预先约了,何待把人知之。”道:“嫂嫂,我去了,明再来。”香姐说:“请吃茶去。”念三说:“明来罢。”

 竟自去了,香姐想道:“看这黑蛮子不出,倒要想白白得人子。若前不移开,毕竟他也难分黑白了。”又想道:“我丈夫已是告消乏的了,便和这黑蛮来消消白昼,倒也好。”

 想道:“有计了,有的是金华酒在此,待他明来,我学一出潘金莲调叔的戏文,看看何妨。”又想道:“这黑汉子,要像武二那般做作起来。怎生象样。”

 又想一下道:“差了,那是亲嫂嫂,做出来两下都要问死罪的。为怕死,假道学的。我与他有何挂碍,有何妨!”又笑道:“潘金莲有一句曲儿,甚是合题:‘任他铁汉也魂销,终落圈套。’”到了次,老崔又去挑柴卖。

 这香姐煮了一块大,摆下些豆腐干之类,都是金华土产,等着念三。不期起一阵大风,有诗为证:善聚亭前草,能开水上萍。动帘深有意,灭烛太无情。

 入寺传钟响,高楼送鼓声。绣裙轻揭起,僧帽落坑。风过处,那云一阵堆将起来,香姐看了一看,笑一声道:“天都要云雨起来,而况我乎。”有风雨来,极说得好:环阁皆山,入村有径。阑风伏雨,徒杜甫之诗。石执峰文,酷肖米颠之笔。

 顿而花枝变幻,紫绿之尽藏。族羽翱翔,悲鸣之音不再。十叶飘如落雁,万松响似龙。白昼寒空,隐隐村人归去。青芜际海,蒙蒙水推来。窗帘吹开,沾书温案。圆扇撼动,摆柳摇花。湖头且罢垂纶,楼上应无吹笛。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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