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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将香烛酒果
 丘客全然未晓。且说张英回衙,只见报说,爱莲不知何故,投水死了,张英见夫人道:“夫人是了,爱莲或有外情,或是与情人一时在你上偷眠,情人吐的干唾。见我前问起,恐怕究出情由,惧罪寻了死,倒也干净。分付买一付棺来,与他盛贮了,抬往郭外去罢。”

 夫人心下苦着,暗想道:“他恐我事,为我死了。”心下十分苦急,张英置之不理。又过几,张英与夫人睡着,到二更时分,双双醒来,张英故意把夫人调得情热,云雨起来,张英道:“我今夜酒少了些,就干着此事,甚是没兴。若此时得些酒吃,还有兴哩。”夫人道:“叫一妇人去酒坊取来便是。”

 张英道:“此时他们已睡,叫着他,只说我要酒吃又不好。”道:“可惜爱莲又死,此事必须夫人一取方可。”夫人道:“既如此,我去取来。”把手净了。

 在灯火上点一技红蜡,取了锁匙,竟往酒坊而去。张英悄摄其后。夫人见酒楻深大,取一条杌凳,走将上去,弯身而取。张英上前。把他两脚拿起,往楻内一推,须臾命尽。方走归房,依先睡了,口中叫道:“走几个妇人来,夫人思量酒吃,自往楻中去取,许久不来,可往代取。”

 妇人俱应了一声,竟至酒楻中一看,见夫人已死,慌忙报与张英。张英假意掉泪,揽衣而起道:“这也是你命该如此。”

 一时间未免治起丧来。下棺时满头珠翠,遍身罗绮,一一完备。托以上任期紧急,将棺木出于华严寺里权寄。心腹家人归家伏侍,张英叫他至静处分付着。

 你可如此如此,不可误事,那人应声去了,只见次早,寺僧报说夫人棺木不知何人撬开,把衣服首饰,尽情偷去矣。张英随着人将铜首饰,衣服,重新殓殡,抚馆痛哭。急往各房搜看。

 只见家人道:“丘客房中之物,正是夫人棺木中的。”张英大怒,分付即将丘客锁了,写词送至洪按院处。词中云:告为劫棺冤惨事。痛室莫氏,淑早亡。难舍至情,厚礼殡殓。珠冠美玉,金银镯钿,锦锈新服,满棺盛贮,柩寄华严寺中。

 盗贼丘继修,开棺劫掠,剥去一空。遭此荼毒,冤惨无伸。开棺见尸,律有明条。乞台追脏正法,上告。洪按院道:“此一桩新事,必须亲审。”

 随将丘继修用刑。继修道:“老爷,事事皆真,不必用刑,待小人认了便是。”洪院见他说得干净,心下生疑,必有缘故。

 叫:“丘继修你开棺劫财,想你一人,焉能开得?必有余,从实招来!”丘继修道:“开棺劫财,实实不是小人,但此事乃前生冤债,甘心一死。”洪按院道:“你细细讲来。”

 继修道:“爷爷实系隐情,不敢明告,愿一死无疑。”随即画招承认。洪院想:“毕竟有何隐情,不肯明说,情愿认死。”到夜间睡至三更,梦一使女叩见洪院,口道:夫人有染,清宵打落酒楻中。使女无辜,白昼横推渔沼内。洪院曰:“你是谁家女使?”爱莲答曰:“妾系张英使女,唤名爱莲,只间丘继修,便知明白。”

 洪院醒来,却是南柯一梦。自忖曰:“此梦甚奇。使女与继修开棺一事无干,怎教我问丘继修?”次早,自吊丘继修覆审曰:“我且问你,你可知张夫人家中有一使女,名唤爱莲,可有此人么?”

 继修道:“有,此女半月前无故投水而死矣。”洪院道:“你怎知之?”道:“相公家有二家人,与小人识,故尔知之。”洪院又问:“既然你知,夫人怎样死的?”继修曰:“闻得夜间在酒楻中浸死的。”

 洪院惊异,与梦中言语相合矣,但夫人有染之句未明。洪院省曰:“是了,我且问你,我访得张夫人有了外情,被张英推在楻中浸死的。莫非与你有么?”

 继修曰:“此事并无人晓得,只使女爱莲知之,小人闻爱莲溺死,又闻夫人浸死,小人不说,终无人知矣,故为夫人隐讳。不知老爷因甚知之?”

 洪院道:“张英昨又写书来与我,要将你速斩,以正王法。我三更得梦,故尔知之。可将好起情由,从直写来,或可出尔之罪,我当方便。”

 继修一一写出,恰好分付家人领回书,洪院随将梦中对联写与张英。张英拆开读罢,一时失,随往洪院谢罪。求洪老大人周全,不忘大人恩德。

 洪院冷笑曰:“你闺门不谨,一当去官。无故杀婢,二当去官。开棺赖人,三当去官。”张英怨曰:“此事并无人知,望大人遮庇。”

 洪院曰:“你干的事,我岂能知!但天知地知,你知鬼知,不是鬼来相告,我岂能知?夫人失节理该死。丘继修命妇亦该死。

 爱莲何罪,该死池中!你不淹死爱莲,则无冤魂来告。无冤魂来告,则我不知。你只合把夫人处死,何不将继修寻以他故而死之!家声不,官亦可做,岂不全美乎?”说得张英无言,羞愧而退。

 洪爷提笔,判曰:审得丘继修贩珠贾客,萧寺寓居。见莫夫人之容,风生巧计。妆丘卖婆之假,酝酿情。胆如天,敢犯王家之命妇,心狂若醉,妄希相府之好逑。恶已贯盈,诛不容逭。张英察出,因顶之唾干。爱莲一言,知闺门有野合。番思灭丑,推落侍婢于池中。

 更,自送夫人于酒底。丫鬟沦没,足为胆寒。莫妇风,真成骨醉。故移柩而入寺,自开棺以赖人。彼已实有,自足致死,何故诬之盗贼,加以极刑?莫氏私通,不正家焉能正国。爱莲屈死,罔恤幼安能惜老。须候宪裁,暂停赴任。

 洪院将继修命妇拟斩,随即上本。首劾张英治家不正,无故杀婢,致冤魂不散之事,一一奏闻。部议张英罢职。洪院劾疏,不为少讳,真有直臣风烈,加升三级。此一回小说,切记不可少年犯,无故杀人之戒。

 总评:张英三计,可谓得矣。爱莲一死,肯甘心焉。***平安两字值钱多,分外奇求做什么。

 看庭前生瑞草,总然好事不如无。话说河南彰德府安县,有一个秀才,姓刘名玉,发袁氏,乃元宵所生,唤名元娘。夫二人如鱼似水,享用着拨天家事,果是奴仆成行,牛羊成队,说不尽金玉满堂。

 后边一个花园,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名曰宜园。那一没有花开!真个言: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之草。各样各花,都不说起。单说他家牡丹花,比别家不同,况河南专有好种。

 一到季,牡丹盛开,他便请了亲朋邻友赏玩,诗作赋,好不有趣,其时三月初旬,牡丹比往年又盛了几分。刘玉先与元娘置酒庆赏,但见馥郁非常,盆旋翔舞,如喜若狂。刘玉道:“莫非花神至?”

 元娘见说,把酒浇奠拜下:“花神有灵,秋间再发。”刘玉笑道:“那有一年两放的花?”元娘道:“岂不闻,武后借?那也是秋天,百花争放,牡丹先开,封他为花王。岂不是一年两次开花!”刘玉道:“他是一朝武后,故此灵验。”

 元娘道:“自古诚则灵,我一念至诚,倘然灵起来,也未可知”那花烁烁的动了几动,元娘道:“你看,岂非花神有灵。又没有风,这般摆动。”

 刘玉看见,也自惊起来,连忙将酒拜奠。正是:倾国恣容别,多开富贵家。临轩一赏后,轻薄万千花。夫赏后次,遂请众亲邻朋友看花酌酒,作赋诗,不可尽述。略诵一词,以纪其胜:东风劝酒,怜国房。

 季月殿,冠花曹于上苑。溶溶玉,薄匀障之颜。冉冉天香,细染裁云之袖。立处众芳,寂寞开时比屋。豪奢奢翠,擎来细罗制就。花如解语,亢使城中。纵是无情,也能肠断。池上邀来宾客,庭前看则儿孙。

 杨氏屏,谁敢骄其富贵,邓家金,莫惜买乎。亦有锦槛满移,银瓶高种。含情合德,浴当壶寇盆中。半醉玉环,立在沈香亭下。芳心惯能醒酒,秀真可疗饥。既喜檀红冶女,看残紫陌。

 复怜粉白高人,留伴黄昏。生何必洛之都,数树仅容系马,歌不减清平之调,千杯任许讹。愿求羽士还丹,俾花不老。更拥丽人修谱,与月俱新。浮罗山上,休招过去之魂。宜园中,已约秋来重秀。

 刘玉看罢大笑:“昨,正望秋来再发。今朝亲友,也邀此际芳菲,花果有灵,何妨再。”众人道:“若是秋来正开,我辈当做花来与主人答席。”大家痛饮而散。

 足足盛了十,余外虽有残红,不能如极盛的时节那般香了,过了牡丹,又见新荷贴水,湛湛长起,香闻十里。有诗为证:咏荷叶鱼戏银塘润,巢翠盖园。鸳鸯偏受赐,深处作双眠。

 咏荷花深红出水莲,一把藕丝牵。结作青莲子,心中苦更坚。那夏天已过,秋来临。绕见桂蕊飘香,又有东篱结彩。这秋虽不能如春天百花烂漫,然而亦不减于也。夫二人闲步,往从牡丹台走过,刘玉道:“秋已到,牡丹不开了。”元娘道:“只好取笑而已。”

 世间那有此事。偶尔上前一看,夫二人大惊道:“奇了!莫非眼花,为何花都将笑了。”元娘道:“难道我二人俱眼花不成。”唤些使女们来看,只见来了几个使女,都惊道:“果是花将开放。”

 喜得刘玉夫双双拜下道:“花神,你如此有灵有信,我刘玉夫好生侥幸也。”分付小使点起香烛,置酒果拜祷了一番。便道:“间赏花的亲友许我说,如秋问开花,他们置酒作东。待花盛了,不免写着传帖,约他们来看。”

 元娘道:“这是奇事。若有小人来要看,不可阻当,以见花神有灵。”刘玉道:“有理。”到了次,那花又绽了些。刘玉夫,早早梳洗,将香烛酒果,又来拜祝。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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