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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种假情假义
 又佯装下泪道:“今因鬼卒们不在,偷至家庭与兄一叙,不知以后又要何时相见的了。”说罢放声大哭拜林便挽了挹香的手,正开言,忽然大讶道“鬼是冷的,为什香弟两手十分温暖?”便对挹香谛视之。

 挹香恐拜林疑心,便向地下一蹲,嚷道:“鬼卒来寻我了,从此与君别矣!”说着立起来,睁圆了两目,伸出了舌儿,摇了几摇头,顷刻间披发跄踉,拜林十分着急。

 又见挹香往门后避了片时,重复出来道:“好了,好了,鬼卒被我躲过了,林哥哥,我同你去看爱姐姐与四美人去。”不由分说,扯了拜林到宅中来,拜林只得随之。行走到厅堂,见众人不在,拜林大讶道:“做什么,做什么?”对挹香看看。

 又看看房屋,说道:“莫非我在这里做梦不成么?”挹香见拜林发急,乃道:“弟因夜台无伴,邀你去聚首聚首。我们且到梅花馆看了爱姐,然后同往如何?”

 拜林听了大叹道:“原来如此。你为何不早一天把个信我,我好料理料理未了的事儿。如今要我去作伴,我也决不推辞的。

 生既同道,死亦不妨同伴,如此方为知己朋友,不过我家事未曾料理,心中有些不安。罢罢罢,同你去见爱姐,一同去就是了。”挹香听了大笑道:“好,好,这才是生死之。”迤逦行来,已至梅花馆,挹香先叫拜林进去。

 拜林步进梅花馆,见爱卿一身服,笑嘻嘻相接,拜林此时倒弄得木偶一般,一些头路都没有。见爱卿又不带孝,又无悲苦之状,心中大异,暗道:“爱姐莫非做了蝴蝶梦中庄周之妇了么?”

 又想道:“不要放,爱姐岂是这般人,”又想道:“既不是,为什么这般妆快活?”却未想到挹香还。正要启口,又见秋、素、琴、玉四人皆浓妆吉服而来。拜林此时忍不住了,便向爱卿道。

 “嫂嫂,香弟的灵枢停在何方?何以成殓得如此之速?为何嫂嫂穿着服,可知丈夫的服制乃是终身服制,如今香弟弟鬼魂在此,说什么来看了你,要我去司作伴。”说着便唤挹香,那知挹香的形迹毫无。

 拜林道“方才明明同我到梅花馆来的,为何此时不见了?”拜林说罢,爱卿方晓挹香没有说明还之事,反去骗他,不笑将起来,拜林益发不懂,便道:“嫂嫂为什么好笑?”爱卿道:“你们香弟弟已活转来了。”

 拜林道:“有这等事么?我却不信。”爱卿道:“他不还,为何我们穿着吉服?”便细将挹香还之事,一一诉知,拜林抚掌夭喜道“谢天谢地,我原说香弟非大寿之人。

 方才书馆中说得十分苦楚,扮了许多鬼脸,又扯我来看你,说什么生死之,要我司作伴。我怎一时糊涂,想不到此?”说罢,便出了梅花馆,来寻挹香。

 却说挹香扯了拜林到梅花馆,明知爱卿要说破的,自己便往园中去寻众美。众美人已在水船守候挹香,看他来了,三十一美你也“香哥哥”我也“香弟弟”因为死而复生,更加亲近。

 挹香听见,连忙趋入轩中,挽了两个美人手道“今与众芳卿再叙园中,真是出人意外的了。”吕桂卿道:“香弟,你既到司,究竟如何式样?”

 挹香道:“司的景象与间大不相同,风拂面,鬼哭惊人。我见了两殿冥君,一乃第一殿秦广王,一乃第十殿转轮王。

 游遍枉死城、剥衣亭、六道轮回之所。最可怕者奈何桥,高有百丈,阔仅三分,下面血污池中,有许多男女沉溺其中。

 问其所由,说男者是臣逆子、污吏贪官,女者是不孝翁姑、不避三光、触怒神之辈。堕入此池,永难超出。你们千万听听,不要犯着。”

 众美听了都骨悚然。挹香又道:“后来我又至望乡台,见你们毕集孝帏,引动我思归之念,被鬼卒推我下台,大呼而醒。”

 众美人听罢,摇头伸舌,个个称奇。正说间,忽见拜林走到,不由分说,一把扯了挹香道:“我同你到司作伴去!”挹香道:“去去去!”

 弄得众美人愕然不解。拜林道:“如今叫你去,只怕不肯去的了,倒是我拖你在世做了伴罢。”便说与众美知之,一齐大笑。

 拜林又谓挹香道:“今相逢,实出意外。且问间之事,究属如何?”挹香复细细述与拜林,又道:“更有一桩极爽快事。”拜林道:“何事?”

 挹香道:“遇着秦桧夫妇,万俟、张二贼,被我骂了一回,拳打脚踢了一顿。你想爽快不爽快?”拜林拍手道:“好好好,正合我意。”

 挹香又说道:“前者与你梦游的月老祠,冥君又着我往那处请旨,幸亏院主赐我仙丹,方得回,否则仍旧不能相见。”说罢众人称异。

 拜林道:“方才爱嫂嫂说众亲朋在着省亲堂贺喜,你可去应酬应酬。如今丧事变为喜事,千古难逢,我想不如趁众亲友在此,替你供个寿堂,改作寿事,唤几席酒肴相款,以博一乐。你想可好?”挹香拍手大喜道:“林哥之言诚是。但依旧要劳你的了。”

 拜林点头应允,一面命人端整寿堂与着酒席,大家称善。俄而酒筵已到,正厅上摆了八桌,挹香陪众宾朋饮酒,曲尽殷勤。握翠园中摆了六桌,爱卿陪众夫人饮酒。省亲堂上摆了一桌,请父母一同饮。家人仆妇等俱有酒厚赏,一门喜气,阖宅娱。到了晚间,方才散席。

 邹拜林中万分乐意,是住在挹香书馆中,与挹香联榻深谈,所以挹香未至梅花馆安睡。明,挹香吩咐省亲堂排酒两席,要与父母妾同宴家庭,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那挹香吩咐治酒于省亲堂上,便同拜林往内请了父母相见,重宴家庭,十分欢喜。

 又命侍儿往梅花馆以及各院去请五人到来,顷刻间环佩叮当,香飘兰麝,爱卿同秋、素、琴、玉等至堂上见了翁姑,又与拜林见礼毕,一同入席。挹香与父母、拜林坐了一席,五位美人坐了一席,传杯弄盏,欢乐非凡。

 拜林道:“今香弟弟得能重生世,再庆家庭,与伯父母及众位嫂嫂一堂宴,亦是伯父母素来好善以致也。小侄奉敬一觞。”铁山夫妇十分欢喜,举杯领了拜林的酒。

 挹香道:“孩儿喜得余生,重亲笑,望爹爹母亲开怀畅饮一杯。”便斟上两杯,奉与父母二人饮了,五位美人俱上前劝酒。真个满堂喜气,欢乐非凡。饮至哺方才散席,五媳辞了翁姑,各自回房。拜林别了挹香,也归家去了。

 人知挹香还之事,互相传说,街谈巷语当作异闻,咸称曰:此金翁平乐善好施所致也。”挹香送了拜林,便往梅花馆而来。

 恰好秋兰与爱卿在彼叙谈,小素亦在,手中还做自己绣履。挹香笑道:“如此天寒,还要做什么针线?”便夺去鞋儿,替他藏好了,小素笑道:“你何苦与人吵闹。我们无聊,故在此做些针黹。”挹香道:“如此我来同你们消遣便了。”

 便勾了小素的粉颈,在着醉翁椅内亲近了一回。小素红着脸道:“为什么不好好的去坐,来与别人胡闹?”挹香便嚷道:“与别人胡闹,不干你事,你也不必发急。”小素道:“我不来与你这般小人说。”

 挹香道:“我与你消遣消遣,你倒当我小人,你忒煞欺人了。”小素道:“既不是小人,为什么捕风捉影的胡闹?”挹香道:“妹妹,我实在爱着你惜着你,所以叫你勿做针线,与你说说笑话。”

 爱卿与秋兰看见挹香与小素游戏,倒觉好笑,便道:“挹香,你这般滑稽,我们那里说得过你,只合素妹妹来制服你的。”正说间,恰好素玉走来听见了,便回道:“你们在这里说我什么?”挹香连忙接口道:“在这里说你。”素玉道:“说我什么?”

 挹香道:“不对你说了。”素玉一把扯了挹香到外房道:“你说不说?”挹香道:“我不说,你去问爱姐。”

 素玉便放了挹香,来问爱卿。爱卿笑道:“没有别话,不过说你善于滑稽。方才他与小素妹妹滑稽,小素妹吃了他亏,所以我说‘你的伎俩,只有素妹妹制服的。’只此一说,别无他语,他倒说了你许多。”素玉道:“说我什么?”

 爱卿道:“你去问他。”素玉见爱卿不说,复身来问挹香道:“爱姐说你还说我许多话儿,你可实对我说,不说我却不肯干休。”

 挹香听了又好笑又好气,连忙道:“我从未说你,你不要去听他海市蜃楼,无中生有。”素玉听了便说道“你还要瞒我?今天定要说的。”

 挹香道:“我其实没有说你,不信你问小素妹就明白了。”素玉正要去问,恰好小素走来,便接口道:“姐姐不要听他。他说了许多,倒耍赖了。”素玉道:“如何?此时你也赖不成了。快些招罢,究竟说我什么?”

 挹香弄得十分好笑,便道“我何曾说你,你怎听他们胡言语,”素玉道:“你还要抵赖,”便揿倒挹香在炕上。挹香道:“说是说的。

 不过说你是个可人,我爱煞你,好妹妹,今,必须先到妹妹房中叙叙旧情。就这几句话,你想快活不快活?”素玉听了道:“你嘲笑我。”

 便揿住挹香,以小栗子拳将他额上轻轻的点了几下,又拧住了不放。挹香道:“真个是这几句话,并无别说。”

 素玉见他不说,便生出一个妙计来,说道:“你不说,我倒早已听见了,方才我到这里,听见你说五美之中惟我最恶,出言吐语,往往不知轻重,一种假情假义,故而你也假意待我。如今你也不必说了,我替你代说了罢。”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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