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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人、灰蒙蒙的冬天,在这个本就单调又残酷的季节里灰色只是大自然的基调,可是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代,蓝灰色也成了这整整一代人挥之不去的基调。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梅雅群的眼睛里仿佛这世界已经彻底地失去本应该有的颜色,除了那一片灰蒙蒙蓝雾雾的混沌外,便是内心深处不使涌来的黑色恶魇,让曾经在芭蕾舞台上扮演过那只孤独、忧伤的美丽天鹅的梅雅群再也不复昔日的从容与典雅,在舞台上修长优雅的四肢第一次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自从女儿苗雅被下放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以来,除了到达了那个梅雅群在地图上怎么也找不到的山村后曾给自己寄来过一封报平安的信后,好几个月来便杳无音信了。

 梅雅群深知女儿从小便善解人意,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担心,临走之时还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撒娇似地和自己拉勾约定,去后每月都会给自己来信。

 可是如今莫说是来信,便是自己照着女儿第一封信的地址寄去了好几封信,也如泥牛入海变得踪迹全无了。

 今天一早,一夜未睡好的梅雅群便早早地起,开始了梳洗打扮,在那个以政治挂帅、斗私批修的年代里,对一个女来说打扮是一件足可以为一个人定的严重事件。

 可是多年来的舞台生涯与一个美丽女对美的近乎与天的追求让梅雅群仍旧始终保持着外出打扮的习惯。

 只是这种打扮代表地只是一个女人对自己与生活的一种精致的态度而已与其他人无关,所以别人也无从察觉其中的差别。

 只是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的清如此的干净,仿佛一只一尘不染的白天鹅,又仿佛是一颗落入混沌凡尘中的珍珠一般,梅雅群今天仍然也像往常一样。

 把在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披肩长发仔仔细细地梳成发髻优雅的挽在脑后,那是伴随自己数十年舞台生涯以来一直悉心呵护的长发,如今仍然像丝绸一样光滑如丝。

 同时白皙纤长的脖颈也像天鹅一样在衣领之外,长期的节制饮食与练功尤其是那远远超过亚洲女平均身高的高度让年过四十的梅雅群的身材看上去仍然宛如少女一般拔,加上保养得当的颜容再加上一张棱角分明的瓜子脸,不知不觉便给人一种凄美的冷

 而岁月的刻痕也只是在眼角眉梢留下让人回味的沧桑,为女人更增添了一丝天然的妩媚与柔情。裹上厚重的千篇一律样式的棉大衣,女那特有的纤细身材便隐没了,在阴冷清晨的大街上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再也分辨不出与黑白。

 梅雅群用手紧紧地抓着在大衣的衣领好让那肆的寒风无法侵入自己的身子,即使如此在外面的脸颊仍然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风所留下的刺痛,只是梅雅群已经无瑕顾及,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今天梅雅群要去女儿苗亚的学校,去向女儿学校的组织领导打听女儿的下落,同时还想去探望一下自己女儿曾经的老师如今的前校长韩璐的女儿池晴。

 女儿因为没有坚决地与自己的老师兼校长的韩璐划清界限才和韩璐一起被下放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改造,梅雅群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就倔犟,看不惯的事从来也不愿意随波逐,可也就是这种个性让这个小姑娘吃进了苦头,在反右倾运动中女儿学校里有好多同学都在学校的鼓动下纷纷站出来揭发自己的父母,女儿也被学校要求来揭发自己和她爸爸。

 可是女儿说什么也不干,即使学校威胁她要把她开除出她最喜爱的校舞蹈队也没有让女儿妥协,梅雅群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女儿回到家时那张被委屈涨得通红通红的小脸,痛苦的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流离着。

 仿佛两匡满池只要轻轻地眨一下那长长的睫便会溢出开来,可是这个倔犟的小姑娘却把那苦涩的眼泪硬生生地咽下了肚里。

 想着女儿便不觉想到了女儿的发小池晴,想到即将再见到这个从小便孱弱胆小的小姑娘,任谁都会泛起无尽的爱怜,在以前自己的女儿便是她的保护神,有谁欺负她女儿都会仗着遗传与自己的身高优势好好地教训那些调皮蛋,如今女儿不在她身边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如今会怎样了。

 虽然她妈妈临走时也恳求过自己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是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

 虽然最近从自己的那个爱嚼舌头的邻居也是她们学校里的老师的老婆的嘴里不时有那么一点关于池晴的风言风语传来,可是小姑娘已经嫁为人妇,自己又怎么能去多管他们小两口的家事呢!

 可是做为长辈又得她妈妈的嘱托,梅雅群还是觉得该向池晴证实一下并提醒她一下。梅雅群来到了女儿的学校,昔日安静的校园如今早已不复存在,喧喧嚣嚣犹如正在上演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偌大一个校园只见东围着一群人西圈着一群人,在人群中间便是一些或戴纸糊的高桶帽或前挂着大纸牌的男女。

 从他们的年纪与打扮梅雅群便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这些在人群面前被迫低头弯的人一定是曾经女儿的同事,而那些围观的人群则大多是些稚气未的学生,还有一些年轻的男女则分明就是一些社会青年。

 而往往领头批老师的也正是这些外来人,而那些纯真的学生则更多地是怀着一种新鲜猎奇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地看昔日被仰视的偶像被人拉下讲坛打倒在地再被狠狠地踩上一脚。

 一边的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厚厚的镜片,正低着头被一个学生一样的胖女生指着一滴滴淌着冒着白气的汗珠的鼻子控告他强自己,痞气十足地正在描述自己被强的细节,那些男女生殖器官的令人不堪的名称与两媾的言俗语在这个女生的嘴里毫无羞吐着。

 丝毫不见脸红相反还洋洋得意地仿佛在炫耀着,那些男女媾的细节之丰富让已为人母的梅雅群都感到吃惊与匪夷所思,梅雅群再一次看了看这个被人做成气式飞机的显然木讷的老学究却怎么也不能把他和这女孩讲的联系起来。

 可是真正让人吃惊的是一个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如果不是亲历又怎么会对这种事情知道地如此的清楚呢?

 在周围起哄怪叫的人群中,满脸通红的梅雅群挤过这堆又被另一堆人群堵住了去路,梅雅群匆匆地往人群里张望了一眼。

 只见这堆比先前人更多的人群里围着地是三个女老师,两个五十岁左右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三个人身上最显眼地是每个人都被在脖子上挂着一对用绳子系着的破胶鞋,时不时还有一些不安分的手去偷袭女人身上那些最隐秘感的地方引得三个女老师好像三个小女生一样惊恐地尖叫。

 挤过喧杂人涌的操场,梅雅群便来到了气势恢宏的学校主楼,那是一座中西合璧式的建筑,虽然巨大但却不给人有任何权威道学的味道,整座大楼既有欧洲哥特式建筑的敦实也有中式的回廊与四合院式的中心庭院,庭院里欧式的草坪与中国的怪石相得益彰,用青砖与红砖砌成的墙面错落有致,其间点缀着层层密密爬山虎的藤向人诉说着它曾有过的沧桑的辉煌与劫难。

 同时也让它免遭了被刷上那些充满革命情的贫下中农式的口号与标语。一排排原本应该只闻读书声的教室里如今空空,斑驳的房门与里面同样斑驳破损的黑板与座椅明显地显示着它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被它们原本的小主人们用过了。

 仿佛所有的人都已经涌到了操场上去了,在这巨大安静的楼房里与那喧杂的操场竟然犹如天上人间一般的迥异,寂静地就像是一座在阳光下矗立的鬼楼,刚才还脸红耳赤的梅雅群一下子居然起了一身的皮疙瘩起来,空空的走廊里,除了自己清晰的脚步声外,便不再有其他的声响了。

 只偶尔从一扇毫无征兆的门后走出一两个无所事事的学生和一些个神色不定的老师,每次都让毫无准备的梅雅群感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梅雅群打算在去找校革委会前先去找一下池晴打听一下,便朝着池晴的办公室走去。

 池晴的办公室与女儿曾是同一个,所以梅雅群毫不费力地便在这个偌大的建筑物里找到了它,可是池晴的办公室紧紧地锁着,显然里面没有人。

 正在梅雅群不知所措该怎么办的时候,从旁边的小楼梯里转上来三个男生,稚的脸上嘴上已经都有了一圈明显的细细胡子,每个人都学着大人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互相戏谑着根本连开都没有看一眼梅雅群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用力地砸起了池晴的办公室的门来。

 “妈的,还没有人,这小娘皮死到哪去了…”一个小黑皮嘴里嘟囔着,说着就想用脚去踹门,旁边的一个一把把小黑皮给拦了下来,一边转头看了看呆在一旁显然是被他们吓到的梅雅群。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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