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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九十年代了
 甚至更晚近的《妾成群》,在这些作品中,是文化的,是一种道德。社会和审美的对象,负载着沉甸甸的內涵,而不是小说情节的一种调剂物。所以,在他们那里描写无论怎样惊世骇俗,但都是极具理和美学情致,并紧扣人物的个和命运。

 这反映了作者精神上的⾼蹈,是与知识精英“导师”⾝分相吻合的。与郁达夫、张贤亮不同,贾平凹却以相当非理的态度对待。他写庄之蝶与几个女人的关系,是通过知识分子“自恋”式的“名人效应”来叙述的。

 三位女之所争相与庄之蝶发生⾁体关系,主要就是因为庄是“名人”:唐宛儿羡慕庄之蝶的夫人“哪里尝过给耝俗男人作子的苦处”

 柳月面对庄之蝶的书房则感慨地说:“让我看书,我是学不会个作家的。每⽇进来打扫卫生,我昅收这里空气也就够了”

 阿灿在献⾝之后则幸福地说:“真的,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让我満⾜了,不光是⾝体満⾜,我整个心灵也満⾜了…有你这么一个名人喜我,我活着的自信心就又产生了。”

 这里,作者放纵笔墨,描写庄之蝶与几个女之间沉酣于“爱河”之中穷情尽,与其说是违反现代的一种虚假叙述(陈晓明因此将其说成是“‘名人’的假定満⾜”),不如说是知识分子在失去对社会和人类关怀情之后的一种严重的精神虚脫。

 于是,他们只好醉⼊⾁,半是夸张半是无奈地乞求于事。正如庄之蝶所说:“终⽇浮浮躁躁,火火气气的,我真怀疑我要江郞才尽了,我要完了…⾝体也垮下来,连功能都几乎要丧失了!…更令我感的是,你接受了我的爱,我们在一起,我重新感觉到我又是个男人了,心里有涌动不已的情,我觉得我并没有完…”三、《废都》与明清文化之间的关系。

 这个问题前面已经提及,这里将它单独出来,主要是为了便于更详细的探讨,借以寻找作者精神裂变与传统文化负值之间的深刻联系。明清文化当然是个复合体,非一两句话所能概括得了,但就主要或主导文学倾向而言,似乎可作如下两点概括。

 一是在类型上多属通俗文学范畴。作者们刻意追求流行,合大众,注重可读,减低阅读接受的阻碍因素。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让读者“爱看”、“好看”和“容易看”

 这一点连《红楼梦》这样伟大的作品也不例外。曹雪芹借空空道人之口就特别強调了“读者爱看”的重要:“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问世传奇。

 据我看来…其中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二是在內容上融进了反传统、重个、重望等新质。

 这也与明清之际以个体意识为本位的资本主义文化精神的传⼊密切有关,而这些內容,又直接促成了明清文学媚俗的态势,它为通俗文学的“好看”提供了強大的精神源头。

 因为作为一门不登大雅之堂的艺术,通俗文学的最大特点就是表现大众的基本情感与望,这也是通俗文学能让世人觉得“好看”的主要的前提条件。

 翻看《‮国中‬通俗小说书目》(孙楷第着)、《小说书坊剥》(韩锡铎、王清泉编)等小说目录学著作,稍加统计,便不难看出80%的明清小说,均属于这类作品,这也正是明清文学的主要成就之所在。历史有时是相似的。

 当‮国中‬社会推进到20世纪末,举国上下明显地形成了反传统、重个、重望的世俗化的文化氛围时,我们看到,明清文学的上述这些通俗兼媚俗的形式和內容就无意成为不少作家刻意以求的文化资源。

 于是,一方面明清之时的武侠、讲史、公案、言情、情小说再度泛起,大批量地翻印。另一方面创作中模仿明清文学,致力表现本能望和爱、抵牾社会伦理和道德规范的作品普遍流行。

 甚至在一些精英作家笔下也得到了惊人的复活,从而形成新的历史循环。贾平凹的《废都》就属于后者。它的这部近40万字的作品,尽管也有自己的创意,但在实际的写作过程中。

 由于作者精神意向的转移以及由此导致的想象力的不应有丧失,在许多地方存在着明显模仿明清言情、情小说尤其是《金瓶梅》的痕迹:

 首先,是在总体结构上《废都》与《金瓶梅》非常相似。围绕作家庄之蝶,贾平凹设置了三条故事情节线索:主线是庄之蝶与唐宛儿、柳月、阿灿和牛月清的关系。

 一条副线是庄之蝶与市府、《西京》杂志编辑部、三大名人和孟云房等利益关系。还有一条副线是庄之蝶与赵京五、洪江和⻩厂长的金钱关系。

 如此这般,这与《金瓶梅》的情节线索正好一一对应起来:在《金瓶梅》中,‮穿贯‬全书始终的三条线索也分别是西门庆与潘金莲、李瓶儿和舂梅等许多女关系的主线,以及西门庆贿赂官府和开铺子做生意这两条副线。

 它们情节线的安排,彼此如出一辙。其次,更有甚者,是《废都》中有些爱情节、细节和场面,简直就是《金瓶梅》有关段落的复制。如在《金瓶梅》的“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中,西门庆在潘金莲的“生我之门与死我之户”中泡李子,被《废都》,移到了庄之蝶与柳月⾝上。

 西门庆让潘金莲等女为其品⽟,庄之蝶叫唐宛儿上吹萧。再次,在审美境界和‮趣情‬上也模仿《金瓶梅》,显得直、露。俗,流露了浓厚的自然主义倾向。

 作者对庄之蝶等人的病态的事癖好投⼊了过分的热情,他在大段大段地模仿《金瓶梅》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审美境界与‮趣情‬降低、滑落到《金瓶梅》的层次上。

 他写庄之蝶“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放纵生活当然有他的用心,即反映知识分子世纪末的颓废情绪。

 但其过度的欣赏、张扬和怜爱,却严重地贬低了的文化、审美的意义,致使无法达到他的原初目的,并因此而把读者堵在的文化、审美的层面之外,停留在⾁感官的刺处。这是很令人惋惜的。很多读者购买《废都》,就是冲着这点而来的。这当然不能简单归咎于作者。

 但与作者耝鄙化的艺术导向无疑是有关的。从上述《废都》与《金瓶梅》关系的辨析中我们不难得知:传统文化是很复杂的,它存在着难以言传的美丑是非葛的混沌。这种复杂和混沌內在地制约着历代文人的创作。

 一方面,它“曾经帮助知识分子对抗道学,为个人的自由和解放提供了內在的超越努力,在某种意义上,还帮助了‮国中‬纯文学的建立,并提供了自己的美学情致与艺术品格。”

 另一方面“一旦知识分子失去自己的精神支持,对自我的关注就会成为对个人利益的強烈维护,在传统的体制中,往往形成对政治的依附关系(帮闲),从而谋取个人在此世的世俗化利益。

 在非道德化的借口掩饰下,放纵自我的感官満⾜,而所谓的闲适,也在丧失了其美学品格后,成为责任和良知的自我逃避,并且⽇益地平庸和无聇。”

 因此,这就决定了我们对传统文化资源的继承,一定要有非常強的理态度和批判精神,切不可醉⼊其中,搞盲目的顶礼膜拜。

 “五四”正是在这点上为我们做出了崭新的开拓,所以,它超越了传统,并建立了属于现代的精神支持与人文品格。我们今天当然不同于“五四”但“五四”

 立⾜于现代立场,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传统文化的态度值得师法。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传统文化资源之于我们来说,效果到底如何就很难说了,这也就是《废都》留给我们的一个深刻的经验教训吧。《废都》曾经是一本很轰动的小说。

 那时的贾平凹也是最具人气的贾平凹,比而今的星们可牛多了,很有人说《废都》是现代的《金瓶梅》。我不知道怎么去评说,反正我都喜。初次看金瓶梅是在乡下一老人那里借得,很纯粹的洁本,删节很多。

 那时年轻,没见过几本书,知道机会很难得,我摘录了些俗语、诗词和对联。那时的感觉,比较红楼梦而言,我更看好金瓶梅。

 大约是生活在底层的缘故,金瓶梅反映的社会面更广些,更现实些,而红楼梦雅了,看不很懂吧,或者离我们底层人的生活太遥远。看废都是因为那时炒作得很凶。在文化市场买的,大约是盗版罢。

 (我那时很不如意地念着书,节省早点钱,礼拜天在文化市场转悠,每每花一两元买本旧而未经看过的好书。)起初是猎奇,翻翻,不经意间就被那老练而不经意的文字昅引了,好的小说,不在于它写的什么,只在于写得怎样。食、⾊,也。

 ,也如同吃饭穿⾐,是人生的一个主体內容,写写又何妨?废都里面,有不少作者打的框框,以及此处作者删去若⼲若⼲字的地方。很有些效仿张竹坡金瓶梅洁本的样范。这不免有自我炒作之嫌。看张竹坡金瓶梅洁本是在废都后。

 彼框框不比此框框,框过之后,明显就有些不通顺了,而此框框,框多框少,不碍于阅读,依然很流畅的。不能不让人认为有故意增加卖点之嫌。

 而据杂志上某作家言,渠看过贾先生手稿,本就不存在删除部分。再后来看了全本的金瓶梅,在描写上,才觉出废都仅仅是擦边球而已。

 当然,金瓶梅大量的具体描写,是与当时的社会背景分不开的。据说,那些框框,很为作者增加了些收⼊。这也没什么,九十年代了,作家兜里不装几文钱,是很难在书斋里坐下去的。真正识货的。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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