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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急跑过去
 柳月说:“这你不要管我,我不要你管的!”把门拉闭出去了,庄之蝶一直听她走过的脚步声,一直听她开门的吱呀声,然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翌⽇清早,牛月清老早起来打扫了屋里屋外,又去厨房烧好了粥,才去喊柳月起。柳月起来,就不好意思了,忙去把庄之蝶也喊醒,三人一桌吃了饭。

 饭后柳月坐在客厅里梳头,画眉,揷花,戴项链和耳环,一定要让了牛月清和庄之蝶就坐在旁边当顾问,从头上到脚下直收拾了两个小时,铺天盖地的鞭炮就响起来了。

 牛月清就立即要柳月脫了鞋,坐在卧上去,而自个把房门大敞。这是一支几十人的亲队伍,开来的小车是二十二辆,文联大院里放不下,一字儿又摆在大门口外的马路上。

 得了红包的韦老婆子跑前颠后,给每一个接亲的人笑着,又严厉地防范着街上闲人进⼊大院。

 佩了红花的大正,被人搀扶着恭恭敬敬地要向庄之蝶和牛月清行磕头礼,他的⿇痹的右腿已经往后撇去要‮下趴‬去,庄之蝶把他挡了,只要求鞠个躬就是。

 大正便深深一躬,又去卧室为柳月穿鞋,再将其拖下来,把一朵与他前同样红的花朵别在她的前。

 柳月静静地看着他,当大正别好了花,捏了她的手向边去吻的时候,她撇撇嘴,对门口观看的庄之蝶和牛月清说道:“他还在学西方那一套呢!”

 羞得大正耳脖⾚红,然后来人坐下吃烟吃荤吃酒,欣赏墙上的字画,去书房门口瞧里边塞満的书。摆钟敲过十下,说一声“上路!”趴在楼门洞上的窗台上的人就将三万头的鞭炮吊下来点燃,声音‮大巨‬,震耳聋。

 大正牵了柳月双双往下走,三个照相机和一台摄影机就镁光闪动,大正一笑,噤不住发出一个嘎儿之声,柳月就拿⽩眼窝他。大正一脸庄重了,又竭力要保持着⾝子的平衡,但不免开步之后左右摇晃,不停地便撞着了柳月,后来就不是他在牵着柳月。

 而是柳月在死死抓着他的手,那手臂就硬如杠杆,把整个⾝子稳定着,楼门洞上的鞭炮还在轰响,红⾊的屑⽪如蝴蝶一样翻飞。柳月害怕有一个断线的炮仗掉下来落在自已头上,一个跌子就跑过门洞口。

 因为猛地丢了手,险些使大正跌倒,一直跟在旁边的牛月清就喊:“柳月!柳月!”柳月只好回过头来等着,楼下的院子里站満了人,柳月这回是挽了大正的胳膊,尽量地靠近,不使大正摇晃。牛月清说:“好!好!”指挥了四个人把剪好的五彩纸儿往他们头上洒,一对新人立时満头満⾝金闪银耀。接亲而来的几十人依次往车上搬嫁妆,长长的队列从大院顺序走出,马路上围观的人就嘲⽔般地涌过来。

 人们在对着新郞新娘评头论⾜,说新娘比新郞⾼出了一头,说新娘必定是一个新的家庭的掌权人,说新郞不久将来就得戴上一顶绿帽子了。

 有人就说新郞是‮长市‬的儿子,‮长市‬的儿子脾气一定是暴躁的,他是能在气势上和威严上绝对‮服征‬了新娘的。

 于是又有人说,要揍这美人儿?那他必须要等美人抱他到上了才能揍她的。这些议论柳月自然听在耳朵里,急急就钻了那辆车里去。婚礼是在西京饭店的大餐厅中举行的。

 庄之蝶和牛月清所乘坐的车刚在饭店门口停下,就看见偌大一群人已拥了大正和柳月进了餐厅大门。

 鞭炮不绝,鼓乐大作,正疑惑人这么多的,有人就过来说:“你二位今⽇可得坐上席的,‮长市‬他们已经在那里了。”两人⼊得厅去。

 但见一片彩灯,光怪陆离,人皆鲜,喜笑颜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穿梭往来,正往每一张桌上放了花篮,摆了⽔果、糕点、瓜子、香烟、茶⽔、饮料。人哄哄地,也不知是哪路宾客。

 大正和柳月已经在进门时接受了两个儿童献上的花束,被人安排着从铺着的一条约两米宽二十米长的红绸上缓缓向厅的那一头走。

 那一头搭就了一个稍⾼的平台,红毯铺就,盆花拥簇,前有麦克风设备,后有四张上席主桌。司仪⻩德复,让新人转过⾝来,招呼所有带相机的来宾拍照新人倩影了。

 人们大呼小叫,要他们靠近些,再靠近些,要笑,要举了花束,或者一个手搭了另一个的肩,一个搂了另一个的。大正和柳月不做。不做不行,有人上去为他们摆‮势姿‬了,又是哄然大笑,満堂喝彩。

 庄之蝶停在那红绸边,看清了红绸上却有金粉书写了郑燮的一副联语:“舂风放胆去梳柳,夜雨瞒人在润花。”旁边写有“恭贺大正柳月婚喜”字样,然后是⿇⿇密密的数百位恭贺人的签名。

 庄之蝶想,一般会议典礼留念都是参加者在宣纸上签名,这不知是谁的主意,倒把恭贺人名写在绸上,又以绸代替红地毯,也觉别出心裁,有趣有味。便有人拿了笔过来说:“请签个名吧。”

 庄之蝶在上边签了,那人叫道:“你就是庄先生?”庄之蝶笑笑点头,那人又说:“我也爱好文学的,今⽇见到你十分⾼兴!”庄之蝶说:“谢谢。”

 要往前走,那人却还要和他说话:“庄先生,那新娘是你的保姆,是你熏陶出来的?”庄之蝶说:“哪里!”那人说:“我真羡慕她!

 我有个请求不知先生肯不肯答应?我也想去你家当保姆,一边为你服务,一边向你学习写作。”庄之蝶说:“我不请保姆了,感谢你的好意。”

 那人说:“你是嫌我不是女的吗?我是能做饭,能洗⾐服的。”庄之蝶几乎是摆脫不了他的纠,牛月清便前去给⻩德复讲了。

 ⻩德复正在介绍着各位嘉宾,立即大声说:“今天参加婚礼的还有著名的作家庄之蝶先生,我们热烈鼓掌,请庄先生到主桌上来!”大厅里一片叫。掌声如雷。

 那人只好放了庄之蝶。庄之蝶上了主桌,与已坐了的各界‮导领‬和城中的名流显赫一一握手寒暄。

 刚在一个位上落⾝,却跑上来两个姑娘,要请他签名留念。庄之蝶以为是在笔记本上签的,姑娘却把⾝子一,说:“这心口专是为庄先生留的!”看时,那穿着的⽩棉⽑衫上已经横的竖的签満了人名,庄之蝶说:“嗬,这么好的衫子怪可惜了!”

 姑娘说:“名人签字才有价值的!平⽇哪儿寻得着你们,听说‮长市‬儿子结婚,寻思你们肯定是来的。你们签了,我们招摇过市,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衫!”

 庄之蝶说:“让我先看看谁都来了?”便见上面有汪希眠、阮知非、孟云房、孙武、周敏、李洪文、苟大海的名字,就把笔拿起来。

 在姑娘的前写了,另一个姑娘看了,却得寸进尺,说先生文思敏捷,能不能写一首诗,四句也行的。庄之蝶为难了,说:“这儿哪是写诗的环境,写什么內容呢?”

 姑娘说:“今⽇是婚礼,写点爱情的吧!”庄之蝶在姑娘背上写开了,那姑娘让另一姑娘给她念念,就念道:把杆杖揷在土里!希望长出红花。

 把石子丢在⽔里,希望长出尾巴。把纸庒在枕下,希望梦印成图画。把邮票贴在心上,希望寄给远方的她。姑娘就笑了,说:“庄先生你是在怀念谁呀?”庄之蝶说:“这是叫单相思。”

 姑娘说:“对,我就喜单相思。我找了那么多男朋友,但我很快就拜拜了,这世上没有我相信的人,也没我可爱的人了,但我需要爱情,又不知道我要爱准?单相思最好,我就放诞地去爱我想象中的一个人,就像是我有一把钥匙,可以去开每一年单元房!”

 庄之蝶就笑了,说:“姑娘你有这般体会一定更爱着具体的人的,怎么会不知道要受谁?”姑娘就说:“那没有成功么。

 我发誓再不去爱他的,我天天都在这里警告我的。”庄之蝶说:“可你天天都摆脫不了对他的爱。这就是不会相思,学会相思,就割相思。不去想他,怎不想他,能不想他?”姑娘叫道:“哎呀庄先生你这么个年龄的人也和我们一个样的?!”

 姑娘就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似乎很动,有作长谈的架势。庄之蝶忙提醒婚礼开始了。

 咱在这儿说话,影响不好的,就把姑娘打发了下去,这时候,又一人弯了上来,悄声地对在之蝶说:“庄先生,大门外马路左边有个人叫你去说句话的。”

 庄之蝶疑惑了,是谁在这个时候叫他?如果是人,那也必是要来参加婚礼的呀?!就走出来。

 饭店的大门外,人们都进餐厅去看热闹了,只停着一排一排的小车,庄之蝶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的。正转⾝返回,马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摇下了窗玻璃,一个人叫了一下:“哎!”

 庄之蝶看时,那人戴了一副特大的墨镜。庄之蝶立即知道是谁了,急跑过去,说:“你是要参加婚礼?”唐宛儿说:“我要看看你!”庄之蝶仰天叹了一声。

 唐宛儿说:“参加完婚礼,你能去‘求缺屋’那儿见我吗?”庄之蝶看看⾝后的饭店大门,一拉车门却坐了进去,对司机说:“往清虚庵那条街上开吧!”

 唐宛儿一下子把他抱住,‮狂疯‬地在他的额上、睑上、鼻子上、嘴上急吻,她像是在啃一个煮的羊头,那口红就一个圈儿一个圈儿印満了任之蝶整个面部。司机把面前的镜扳了下来。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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