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能再说什么
庄之蝶说:“这话我怎么给长市说?长市不是像你孟老师那样的朋友,啥活都可以直接来。以前倒是求他办过事,但都不是原则
的,他才会给有关部门暗示暗示。
这事让长市怎么去说?人家是导领,要考虑的是在不损害他的地位、威信的情况下才能办事啊,周敏!”周敏怈了气,说:“那…”庄之蝶要说什么,却没有再说,两人就都不言语了。
妇人听屋里没了声,进来看时,知道话不投机,忙先把煎好的三张软饼拿来让吃。庄之蝶吃了一张,推说吃好了要走,周敏再留也没留下,就说:“那你慢走。”还一直送到巷子头。
庄之蝶还没有到家,周敏就去巷口公用电话亭给牛月清拨了电话,说了他和庄老师的谈话。还是让师⺟多劝劝老师。
庄之蝶一进门,牛月清就问起官司的事,力主去找长市,说抹下睑⽪也得去找的,官司打到这一步,要赢的事却要输,这口气就更难咽了。
庄之蝶发了脾气,骂周敏心太奷,已经把什么道理都给他讲了,自己还没到家,电话就来了,牛月清又正说反说,庄之蝶勉強同意去找,倒又骂自己无能,就这么被人裹着往前走哩!
第二⽇去找长市,长市不在,回来一睑的⾼兴。牛月清说:“人没找着,你倒⾼兴?瞌睡总得从眼⽪过!”庄之蝶说:“你别这么
我!”牛月清说:“我知道求人难堪。
但只有八九天时间了,你再找不着人怎么办?”庄之蝶说:“那我明⽇再去吧。我是作家!我还是什么作家,我也不要这张睑了!明⽇我就在他家死等!可我把话说清,为了找长市,有的事我要怎么办,你却不要阻止的!”
二次去了,便没有去长市家,径直找了⻩德复,只打问长市儿子的情况。长市的儿子叫大正,患过小儿⿇痹症,一条腿萎缩了,虽然勉強能走。
但⾝子摇晃如醉汉,现三十岁了,在残疾人基金会工作,一直未能婚娶。⻩德复说:“病情倒没什么发展。
只是婚姻之事仍让长市夫妇
心,找了几个女的,大正却看不中,他是想要个漂亮的,可漂亮的女孩子谁又肯嫁给他呢?所以脾气越来越古怪,动不动在家里发火,长市奈他也不得。”
庄之蝶说:“世上真是没十全十美的事。儿子的婚姻不解决,甭说长市,逢着谁也是过得不安。以先反对长市的人就背地里嘲笑过长市后人残废,若连个媳妇也找不下,不知又该怎样臊长市的体面了!
我倒一直留心这事,终算物⾊到了一个,年龄可以,⾼中毕业生,人也精明能⼲,尤其是模样好,大正不用问,绝对会看中的,只是不知长市和夫人意见如何呢?”
⻩德复说:“是有这么好个姑娘吗?只要大正看中,长市他们绝没不同意的。夫人已托我几次了,可我总碰不着合适的。你快说,这姑娘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上班?”
庄之蝶说:“说出来,你恐怕也见过。我老婆说她一次在街上碰见了你,那次和我老婆相厮的那个姑娘你还有印象吗?”
⻩德复说:“是不是双眼⽪儿,右边眉里有颗症,长腿,穿一双⾼跟⽩⽪凉鞋,一笑右边有颗小虎牙?”庄之蝶听了,心里倒暗暗吃惊,便说:“她就是我家的保姆叫柳月的。柳月什么都好,只是现在还不是西京户口。”
⻩德复说:“哎呀,那是多标致的人才,打了灯箱也难寻的!女人就是这样,天生了丽质就是最大的财富,农村户口算什么,解决城市户口,寻个工作,还不容易吗?”
当下就同庄之蝶一块去科委办公楼上见了长市夫人。夫人听了,热情得直握了庄之蝶的手说:“这我先谢你的
心了!为了这孩子的事,我今年头发都⽩了许多。
你给人家姑娘谈过了吗?我倒担心人家姑娘看不上大正的。以前就是这样,大正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人家看上的,大正又看不上。你要对姑娘说时,一定不要隐瞒,大正是什么就说什么。”
庄之蝶听了,心里倒没底起来,却立即说:“我给她转弯抹角提说过,她只是脸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看样子问题倒不大的。柳月模样好,心也善良,但有头脑,又不是小鼻小眼角⾊,几时方便,让他们见见面得了。”
夫人说:“还挑什么方便⽇子?晚上你要没事,领了她就到这儿。或者你忙,就让她自个来。各自他们心里明⽩,见面大人也就不用直说,打开窗子说亮话,让他们说去。
能成就好,不能也
个朋友嘛,但不管怎样,我却要谢你的!”庄之蝶也便应承了晚上见面。
回到家里,牛月清和柳月正说话儿,问见到长市没?庄之蝶说:“要坐牢我去坐牢,饭也不让你送的,你恐慌什么呀?!”就让柳月到他书房来。
柳月笑着说:“大姐不给送饭,我去送饭。”一进书房,庄之蝶竟把门关了,柳月汇摆手,悄悄说:“你好大胆,她在哩!”庄之蝶说:“我要给你说个事的。
你啥时见的赵京五?你给我说实话!”柳月脸通红,说:“好多天没见的。赵京五给你说什么了?”庄之蝶没回答,又问:“你和赵京五那个了?”柳月说:“你要问这个,我就出去呀!”庄之蝶正经了脸面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真对赵京五有感情了?”
柳月说:“你今⽇在外是喝了酒了!赵京五是你做的媒,我对他有没有感情,你难道还要再给我做个媒的?”庄之蝶说:“就是。”
柳月倒愣了,庄之蝶说:“考我虑了,赵京五是不错,但在社会上走得多,见识广,人也机巧能变,尤其长得英俊的男人后边排的女孩子多,我只担心将来持你不好,这就把你害了。
我虽不是你⽗⺟或者亲戚,但你在我家当保姆,我就得有一份责任。我如今碰着一个人,论长相是比赵京五差些,但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绝对十个赵京五也比不得的,且立即就可以解决城市户口,寻下一份工作。说⽩吧,就是长市的儿子!”
柳月眼睛立即亮了,说:“长市的儿子?”但又摇了头,说“你在哄我的。”庄之蝶说:“我怎么哄你。这么大的事哄你?”
柳月说:“你要不哄我,长市的儿子怎么能娶了我?今辈子能在你家当保姆,能和你那么一场,我这已经是烧了⾼香了,好事情还能让我一个都占了?!”庄之蝶说:“奇迹就在这里。
你人聪明,漂亮,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我给你实说了,就是长相上差一点,这你得考虑好。如果同意,赵京五那边你不要管,我会给他说的。”柳月说:“怎么个差法?”
庄之蝶说:“腿有些⽑病,小时候患过小儿⿇痹,但绝不是瘫子,也用不着拄拐杖儿,人脑子够数。一心想嫁他的人特多,但长市夫人全没看中。她见过你的,十分喜
你。”
柳月说:“这就是了,原来是个残疾,你是来我这儿推销废品的!”庄之蝶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你坐在这儿拿主意,我可要看书呀,一会儿你回答我。”
就去取了一本书,坐在那里看起来,柳月长长地出口气,闭了眼睛靠在沙发上。庄之蝶斜目看去,那一双睫⽑扑撒下来的眼里溢出了两颗亮晶晶的泪⽔,他心里终有些发酸了,合上书站起来,说:“好了,柳月,权当我没说这些话,你去和你大姐说说别的去吧。”柳月却一下子扑过来,坐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你说,这行吗?”庄之蝶为她擦眼泪,说:“柳月,这要你拿主意的。”
柳月又问一句:“我要你说,你说。”庄之蝶抬起头来,看着书架,终于点了点头。柳月说:“那好吧。”
从怀里溜下来,站在那儿说:“我相信我的命运会好的。我有这个感觉,真的,我一到这个城里,我就有这种感觉。你就给人家说,柳月同意的。”庄之蝶开了门出去,牛月清说:“鬼鬼祟祟地说什么?”
庄之蝶说:“说什么,你知道吗?出了大事啦!”吓得牛月清问:“什么大事?”庄之蝶低声说:“希特勒死了!”自己先笑了,气得牛月清说:“贫嘴,这就是你几个月来对我第一个笑脸吗?”庄之蝶立即不笑了。说:“我有个事要给你谈谈。”
柳月正走出来,听了,扭⾝却到她的卧室去,把门也揷了,庄之蝶说:“我介绍柳月和长市的儿子订婚,你有什么看法?”牛月清叫道:“你是倒卖人口的贩子?你把她许给了赵京五,又要许长市的儿子?!”
庄之蝶说:“我有言在先,为了找长市,我⼲什么你就别横加⼲涉!”牛月清声软下来,说:“你现在心狠了,把柳月嫁给长市的儿子,官司或许能赢了,但你想没想,赵京五那边怎么
待,?洪江咱不敢信了,现在就凭这个赴京五的。”
庄之蝶说:“没瞅下个出⽔处怎么就敢⼊⽔?”说罢就钻到房里睡去了,牛月清在客厅里坐了半晌,掂量来掂量去,觉得庄之蝶怎么就能想到这一步?
他原本优柔寡断之人,如今处事却⼲练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可这事是自己催督他去找长市时⼲出来的,也不能再说他什么,于是又尽量想好处: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巴结长市。
亏待了忠心耿耿的赵京五,但是亏待了一人。却要保住更多人的利益的。牛月清就叫出柳月来问:“柳月,你是要嫁给那个大正?”柳月说:“嫁就嫁吧。他是个残疾人。
可我想这也是我的命,即使和赵京五结婚,也可能赵京五要出什么事故,不是缺腿就要少胳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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