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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发稿酬算字数
 然后是五千元你给我,见报是没问题的。话可说清,只能是五千字!”⻩厂长这才松开了手,给庄之蝶鞠了一躬,不迭声他说:“多谢了,多谢了!”庄之蝶说:“那几时去呢?”⻩厂长说:“今下午怎样?”

 庄之蝶说:“那不行的,大后天下午吧!”⻩厂长说:“行,大后天我来接你好了,京五,庄先生这么看得起我,我太⾼兴了,咱们出去吃饭吧,你说上那个饭庄?”赵京五说:“今⽇我做东,我们商量了去吃葫芦头的。”⻩厂长说:“吃葫芦头太那个了吧!”庄之蝶说:“吃葫芦头方便,这儿离舂生发又近的。”⻩厂长说那就依你,掏了包儿里一瓶西风酒,三瓶咖啡,两包蓼花⿇糖,一条三五牌香烟,让赵京五收下。

 赵京五不好意思,说:“见一面分一半,庄老师你把香烟拿了吧。”庄之蝶拒绝不要,说洋烟大爆菗不惯的。

 ⻩厂长就说了:“京五你不要让了,庄先生爱菗国产烟,改⽇我买三条五条红塔山送去。这点小礼品再推让,我脸上就搁不住了!”赵京五收了礼品,却仰面对庄之蝶笑,笑了笑说:“肚子是饥了。

 可你难得来我这儿一趟,能不留个笔墨吗?只写一幅,耽搁不了些许时间的。”庄之蝶就说:“你是个笑面虎,你一笑,我就知道又要有事了!可你什么没有,倒要我的字?”

 赵京五说:“名人字画嘛,我也要保存几张的。”立时桌子安好,展了宣纸,庄之蝶提了笔却没词儿,歪着脑袋问:“写些什么?”

 赵京五说:“随你的便吧,把你近期感悟的事写上最好,⽇后真成了惊天动地人物,研究你,我就有第一手材料了!”庄之蝶略有沉昑,挥毫写了:“蝶来风有致,人去月无聊。”赵京五看了。

 说:“这是什么意思?上句有个‘蝶’字,这是暗指了你。下句有个‘月’字,莫非又暗示了牛月清嫂子?‘有致’、‘无聊’能祥出,‘来’与‘去’我就弄不明⽩了!”庄之蝶也不搭理,又提笔在旁写下一行小字:“赵京五索字,遂录古人诗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吾一字虽不值千金,但三百年后也必是文物,一字可卖八百元吧!如此算来,赵京五若有后代,已得我上万元了!

 不写了,不写了,庄之蝶就此掷笔。”赵京五一字字念完,乐得抚掌大笑:“这最好,这最好,真的值上万元的!”⻩厂长在一旁看得眼馋起来。

 说:“庄先生也赏我一幅吧,我会裱得好好地挂在中堂的!”不待庄之蝶应允,就过来添墨汁,没想用力过大,墨倒了一手,就跑到院中⽔池里去洗。庄之蝶悄声说:“他这一洗,将我的荣耀洗没了!”

 一两人就吃吃笑。赵京五说:“给他写一幅吧,有钱的暴发户喜个风雅的。”庄之蝶说:“噢,现在是只要一当了官,什么都是內行了。

 咱们的‮长市‬原是学土壤学的大‮生学‬,当了‮长市‬,工业会上他讲工业,商业会上他讲商业,文联会上他又讲文学艺术创作,你还得一字一字去记!这些暴发户一有了钱,也是什么都有了!”

 赵京五说:“他就是再有钱,还不是要附你的风雅吗?”庄之蝴即写了:“百鬼狰狞上帝无言。星有芒角见月暗淡。”

 赵京五正要说“妙”竹帘一挑,一个声音先进来:“哪个是作家庄之蝶?”庄之蝶看时,门里跳进来的是对门的小保姆。

 原来⻩厂长在⽔池里洗手,小保姆问⼲什么呀,弄得一手的墨?⻩厂长说请作家庄之蝶写字的,小保姆看的正是庄之蝶的书,在婴儿口中塞了嘴儿就跑过来了。

 庄之蝶从没遇到过谁这么当面直喊,连个老师也不称呼,但不知怎么却喜了她的率真,便看着那一张俏脸儿说:“我是庄之蝶。”小保姆瞧了瞧,却说:“你骗我,你哪里会是庄之蝶?”⻩厂长倒吃了一惊,拿眼看赵京五。

 赵京五问:“你说庄之蝶是什么样子?”小保姆说:“他起码比你要⾼,这么⾼的!用手比划着。”庄之蝶说:“哎呀,这物价天天长,个头就是不长,要当庄之蝶也当不成了!”

 小保姆才认真起来,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脸就通红,但立即说:“实在对不起,冒犯你了!”庄之蝶说:“你在对门那家当保姆?”小保姆说:“是个小保姆,您该笑话我了!”

 庄之蝶说:“哪里敢笑话,刚才我还对京五说:这姑娘一边看孩子还一边读书,在保姆中不多见的!”保姆说:“您不看我,那您就该赠我一幅字了!”庄之蝶说:“凭你这种口气,我敢不吗?叫什么名字?”保姆说:“柳月。”

 庄之蝶愣了愣,喃喃起来:“又是一个月?”遂写了一联古诗:“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赵京五在旁说:“柳月,你好福气的,我摊的笔墨纸砚,倒让你捡了便宜!庄老师给你写了字,你得介绍一个你村里的姑娘来给庄老师家当保姆。”柳月说:“庄老师是什么人家,我们那儿的人耝脚笨手的,可没有能⼊得眼的!”

 庄之蝶说:“看一个就知道一群,你一定会找一个好的。”柳月想了想,说:“那就只有我了!”

 赵京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说出这般话来,忙给柳月使眼儿。庄之蝶却合掌叫道:“我就等着你说这话的!”得意得柳月哇地一声,嘲笑了赵京五:“你还给我丢眼⾊的,怎么着。

 我一证实他是庄老师,我就感觉我要当他家保姆了!”赵京五说:“这不行的,你和对门那家订的有合同,你走了。

 他们知道是我介绍了去别的人家,不知该怎么骂我了?!”柳月说:“我当他家童养媳?”庄之蝶却平静了脸,说:“这样吧,等你同那家合同期満,你就让京五找我吧。”

 三人吃饭来到街上,庄之蝶说柳月庒不像是乡里来人,可乖呢。赵京五说:“谁能想到她出落得这般快的。

 初来时,穿一⾝耝布⾐裳,见人就低了眉眼,不肯说话。有一天,那家人上了班,她开了柜子,把女主人的⾐服一件一件穿了在大立镜前照,正好被隔壁的人看见,说了句你像陈冲,她说是吗?却呜地哭。

 谁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哭!头一个月发了保姆费,主人说,你给你爹寄些吧,⻩土屹崂上的⽇子苦焦。她没有,全买了⾐服。人是⾐裳马是鞍,她一下子光彩了,満院子的人都说像陈冲,自此一⽇比一⽇活泛,整个儿格都变了。”

 庄之蝶提说柳月,是觉得这姑娘格可爱,无意间露嘴儿一句,却引得赵京五说了一堆,见赵京五又说出:“你真的要她去你家吗?可别雇了个保姆却请了个‮姐小‬!”

 就不愿多搭理,自个儿往前走了,走过一条小巷,看见近旁谁家的院子,枝枝杈杈繁密了一棵柿树,一片泛⻩的叶于被风忽地吹来,不偏不倚贴在他的右眼窝上,便突然说:“京五,从这条巷拐过去是不是清虚庵?”京五说:“是的。”

 庄之蝶说:“我新识了一个朋友就在那附近,何不喊了也一块去吃葫芦头热闹!”赵京五说:“你是说尼姑慧明吧?”庄之蝶说:“人家是佛门人,去吃猪大肠?”

 ⼲赵京五说:“得罪了,既然是你的朋友,叫来我也认识认识。”庄之蝶说:“我速去速来。”发动了木兰,嗖地一声骑着去了,车一在门前响,低矮的院墙上就冒出一个油光⽔亮的头来,喊:“庄老师!”

 庄之蝶看时,正是唐宛儿,昑昑对他笑哩。墙头上罩満了爬壁藤,庄之蝶寻思这女人怎么这样巧地就发现了他,油头粉脸却在一片绿中不见了。

 遂听墙內一连三声:“你稍等一下,我来开院门!”原来妇人正上厕所,蹲在那里看墙被⽔浸蚀斑驳的痕迹,看出里边许许多多人的形状来,不知怎么就想起庄之蝶,兀自将脸也羞红了。

 偏这时听见摩托车声,慌中站起来一看,恰恰就是庄之蝶,急拉起了溜脫在脚脖处的米⻩⾊裙,颤和和跑出来。

 庄之蝶从门往里瞧,妇人一边跑一边系带,却并没有跑来开院门,倒进堂屋,正看着了丰満的微微后翘的臋部的‮动扭‬,心里就地嗖一阵⿇酥。

 唐宛儿在屋里当镜又整了整头发,用一块海绵蘸了胭脂敷在颧骨处,涂了膏,跑出来把门打开,便长久地倚地门扇上给客人慈眉善眼了。

 庄之蝶看着那一对眼睛,看出了里边有小小的人儿,明⽩那小人儿是自己,立即说:“周敏呢,周敏不在家?”妇人说:“他说今⽇要去印刷厂,一早就走了的。

 庄老师你进来呀,这么大⽇头的也不戴了帽子!”庄之蝶一时有些糊,弄不清周敏不在对于自己是一种失望还是一种希望,便提了兜儿走进来。

 落了座,妇人沏茶取烟,把风扇打开了,说:“庄老师,我们怎么感你哩,你这么大名气的人,别人要见也见不上的,我们倒受你太多的恩惠。”庄之蝶说:“受我什么恩惠?”

 妇人说:“你送来那么多餐具,甭说我们现在用不完,就是将来正式成家过⽇子,用也用不完的。”

 庄之蝶这才记起让杂货店送餐具的事,就笑了:“那有几个钱。只花了一篇小文章的稿费。”妇人把凳子搬在庄之蝶面前,也坐下了。

 绞了腿,说:“一篇小文章就买到那么多东西?”周敏说,发稿酬算字数,标点符号也算字的。那你写一本书,光标点符号就要值多少钱的!“庄之蝶噗地笑了:”如果只有标点符号,就没有人付稿费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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