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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都只能凭吻来
 都是女儿家笔墨,却是她入园来自己一一写就,此刻瞧来,当真是一片文墨香雪海、风雅禅意天之风雅情致。这紫鹃到底不通诗书固然难赏,黛玉却是个有千秋的,见妙玉这等想头,以书字供佛,未免心里赞叹。

 黛玉才自赏看那些字幅,却听身后脚步身响,智能儿捧了香,却又引了一人过来,黛玉忙回头看时,倒是意外。

 但见一身桃花素锦棉袍,斜云鬓珠翠钗,手裹玉兔暖袖套,风隽永、体态婀娜,只是形容神情,如今有些痴痴,眉宇间如泣如诉,竟然是天香楼里情妃可卿。

 这可卿显然已听智能儿说起里头有人,见是黛玉主仆,却是面上十来分古怪,点头致意一字一缓只道:“我说来给菩萨上个香,却不想可巧林妹妹也在这里…倒是难得”黛玉虽不问园中事。

 其实到底是个天份极高的,如何不知天香楼里必有变故,只是见可卿今儿并不同往日,虽是穿戴一般儿窈窕体面,却是素面凝霜,不着脂粉,眉宇间一副痴痴呆呆、怨怨愁愁之,心下更是纳罕:天香楼里出了事,这情妃却怎么这会子跑到这里来了?

 她却如何也不肯失礼,半福微蹲,道个“情妃姐姐您安好,可巧,我本来是来访妙丫头的,她又不在,却遇到妃子…”可卿却仿佛没听到一般。

 抬头呆呆瞧瞧那佛龛里那尊观音垂柳像,半晌倒似自言自语一般道:“我只是来看看菩萨,最后说说话…就走了…”说着,环顾了四周一眼。

 黛玉听她越发说得古怪,更是加了小心,抬眼看看可卿,却是一幅幽幽的模样儿倒似灵魂儿都出窍了,一时更是踌躇,也不免有几分不忍心,便回身对紫鹃道:“你且外头逛逛去,我和可卿姐姐说说话儿就出来了…”

 紫鹃便答应了,携了智能儿一起出了殿去,又在外头掩了门。此小小一间观音庵堂里,静楠无声、东风送漏,只留了黛玉默默、可卿寂寂。半晌,倒是可卿开口,却是依旧声线痴痴,形容如失魂落魄一般道:“如今想来。

 其实和林妹妹你也是一向少说个话…我虽大妹妹几岁,但若论起辈分来,可笑却是我该叫你一声姑姨才是…”黛玉听她居然说起“可笑辈分”等话头来。

 不过论著辈分也是自然,她本贾敏之女,确实比可卿长了一辈,只是如今园中这等拐弯辈分还有谁在意,越发诧异莫名,忙敛容道:“秦姐姐这话如何当得起。园中以主子封奴为尊卑,昔日辈分岂可再胡思想的。我纵然是个年幼无知的。

 也不敢胡闹称呼坏了规矩的,何况…姐姐便有一点两点不遂心的,也是园中妃子…主子亲口封的…”说道这里,竟不知触动自己心头哪愁肠,总觉着自己劝人容易,自己却也是个不安份之奴,未免心下一阵怅然。可卿却是凄然一叹,瞧瞧黛玉婀娜体态,两道目光上下打量,倒把黛玉瞧着越发不安,才要说话,却听可卿叹道:“昔日里两府人都说林妹妹是神仙托生才得的人品,果然不差…

 细细瞧着天下有几人能有妹妹这等颜色呢…其实菩萨在上,时无多,我们姐妹素亦少往来,今儿这里遇着却是大缘法,何必拘泥着说话…

 什么妃子小主,姑娘小姐,如今想来都是主子羞我等取乐之号…倒好比男人家赏玩那些个珍奇古玩,来弄去,搁上放下,在那百宝格上摆布,其实究竟不过是个玩意儿,腻味了也就丢开手了…我叫可卿,你名黛玉。

 本来都是深闺里的女子…这月盈则亏,盛极必衰,菩萨指点,浮生是劫,万事是空,我们昔日一味当真,岂非更是可叹可笑,辱没不堪…”黛玉素里骄傲,这可卿为奴之后,一味取悦弘昼。

 何况贵为妃子,若论亲厚也是平常,本是无甚往来,不想今儿不知为何,当着自己面儿,这情妃可卿居然说出这许多怎么听着都是大逆不道之话。黛玉近来正也为自己“失了奴德”自愧,倒也被可卿这话说得心里亦是一苦,瞧瞧她眼角眉梢俱是文章,又是什么“时无多”真不知可卿说这等半是真心半是犯忌的话,究竟是今儿出了什么事有何等心结,一时竟难答话。

 她也知可卿素与自己不冷不热,无涉无争,此刻真不知天香楼里出了什么变故,未免生了几分同病相怜之哀,好半才抿粉低峨眉,只叹息换了称谓,鼻子一酸,泪珠浅下,好似和可卿说话,亦好似自言自语换了称谓才道:“秦姐姐您这话倒说得我心酸…

 我们虽如今在主子跟前一个亲近周旁一个疏远不见,其实细细想来也是无二…女儿家闺贞可怜,哪里也有不知羞的,总是知道什么妃子小姐,皆是主子调笑亵弄我们之言…

 若论起心来,难道不是脏污了的…秦姐姐你此刻说辱没不堪,却不是颦儿素里一般儿心绞…

 颦儿说潇湘馆里凄凉,生不如死,却想来,只怕天香楼里热闹,主子偎红倚翠,温柔绵,却其实是一般儿生不如死的…姐姐您瞧,这观音之像,本是指点我们得苦海。

 奈何恒沙娑婆,极乐渺远,我们都是眼凡胎,如何真能比得佛子…又是可恨托生了女体又不得贞洁厮守…世上人都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姐姐何必自苦自恨,我也不必自洁自怨…

 姐姐没错,我亦没错,主子…更不敢说主子错了…只能说天工造化,偏偏生就这风月这件脏极了却也美极了的事,又偏偏赐我们这女儿家身体魂魄,愉悦主子这等君上、辱我们这等奴,我们昔日里做媳妇儿、做小姐,如今做下人,做奴。

 其实都皆在造化里,如何能得离恨?”可卿听了却呆呆然,怎么品来黛玉这话竟都是开解于自己,素来都知黛玉只有自己轻看她人,那成想这会子说出这等知心之语来,见她凄凉容颜倒也添了几分爱怜,片刻默然才噎叹息道:“可惜…竟是无缘,没有早和林妹妹你多说说话儿,当真可惜…”说道这里,又是两行珠般浊泪自眼眶里滚滚而下沾染雪腮。黛玉心伤伤人,此刻但见可卿一副楚楚凄凉模样儿,虽比往日更添风姿态,却有那一等凄楚之意不绝,竟是动了自己心头一片姐妹慈怀。

 忽然想起妙玉来,心头竟然有一等触动:“那,妙丫头替我出面,终遭主子污玩,只怕也有开解我的意思,难不成那在她眼中,病中的我,也和我如今瞧着这情妃一般类似。”

 想到这里,黛玉亦忍耐不住倒干脆上前两步,倒是携着可卿一双白玉般粉雪却是冰凉的手掌,恭恭敬敬蹲下去福一深福,勉强止了哭音,低眉温言拭泪道:“情妃姐姐,您今儿究竟这是怎么了?

 便有什么不如意的心事,也当自己往宽处想才好…其实说句犯忌的话,我们都是百劫余生之人,便是如今,安生一一时也是得一分知足一分,能过一一夜,一餐一饮都是主子额外恩赏了。

 可别听了什么闲话,就自己平白给自己添了什么堵心的…”可卿此刻正是心如麻之际,她平在园中尊贵,便是拘了几个女孩子来供自己亵玩堪磨,也是多涉愉,少有至亲至情,此刻一时竟被黛玉如此温言安慰,她却不知黛玉是前违逆弘昼,如今又想起妙玉,正是神不守舍之事。

 只是手上更是携摸着黛玉一对柔若无骨绵软糯滑的手掌儿,口鼻中更是闻到黛玉凑上一股香甜,瞧着明眸皓齿、朱雪腮,一时心下亦不知怎的,酸楚更甚,泪珠儿滴滴答答更是止不住,竟是难以自制,道一声“林妹妹”

 本来是要紧紧得握握黛玉那双手儿,却是一时忘形,倒是凑上前去,居然神差鬼使的,用自己双,在黛玉的冰上点点一啄吻了下去,黛玉本是自个儿心思不安,又瞧着可卿魂不守舍的模样。

 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体,一时动了慈悯之心,要效仿昔日妙玉宽解自己,安慰于她,哪成想这可卿这会子居然起了风心,竟会上来吻自己两片樱。虽说她近与那紫鹃友爱绵之时,亦难免有此等难堪思及之亲热举动。

 只到底此刻,虽是这轻轻一点一啄,却当真是一时触得浑身酥麻,灵灵打了个冷战,脸色顿时雪白转了晕红,几乎要唬得要惊叫出声来,心头一片惊急羞辱满腔满怀。

 论起黛玉本来身世悲苦,品格又骄傲,体态又孱弱,园中诸多姐妹姑嫂其实疼爱有加并不忍扰她。便是园中自有“女女好,上位者可辱下位者”之风月规矩,以她经遇,也只想过和紫鹃、雪雁两个下位的奴儿绵厮磨,慰藉长夜。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女子会来主动亵弄自己。这心头一阵慌乱、羞辱、惊讶、苦涩、悲愤陡然而起,一时方才记起“可卿是妃子,自己只是小姐”之内里含义,虽说凤姐可卿、宝钗湘云从来敬待自己,不曾亵渎。

 但是此刻方悟,论著园中规矩,便是此时此刻,可卿再怎生不得趣,却依旧是园中妃子,若是她因愁生,以怨动情,有了那绵心温柔意风月念,要亲吻自己,自己愿与不愿,都只能凭她吻来,便是进一步要行那种种羞凌辱之事,便是爱抚摸玩、逗弄亵渎、乃至是宽了自己衣衫,瞧了去自己那娇羞体,甚或是要迫自己再做一些羞煞人辱到魂之举动作为,自己难道还能不顺从不成?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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