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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一左一右
 诸凤崎走近,差不多抬手一、恰能往胡彦之脑门硒落的距离,狞笑道:“你上次闯金环谷,恰是我不在,由得你放肆!主人让我带回活口,可战场无眼,拚战中失手杀人,也是常事,只怪你不肯束手就擒。”

 抡动钢鞭,故意发出冷冽的铿铿撞响,颇有猫捉老鼠的意味。“你叫诸凤琦,对罢?自称‘云龙十三’的…我想起来啦。”胡彦之例嘴一笑:“听说你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专寻细故,娶、娶妾杀妾,手段残毒,称‘振夫纲’。

 其实就是专欺女子的孬货,后来事情闹大了混不下去,连门中尊长都要清理门户,只好亡命江湖,不思己过,反视师门如寇仇。你知不知道出名有很多种,美名是名,臭名也是名。你这名声,简直臭得没边了。”

 诸凤崎不算能言,一向是以力服人,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一词辩驳就罢了,居然是被个气吁吁、半死不活的败军之将连珠炮似的抢白,连打断他的顿点都没找着,杀气更盛,冷笑:“多费舌,想拖延时间么?”“对。”老胡诚诚恳恳地说。

 “单手弄开布,本就麻烦。我用右手帮忙就骗不了你了。”亮出松长剑的左掌,一握汉子际的机关弩,朝诸凤琦之面扳动机括!

 飕飕飕飕四箭连环,距离近到诸凤琦仰头不及,一霎间尽展绝学,再无保留,张嘴“喀!”咬住一箭,第一|枚几乎中嘴,撞上死命阖紧的牙关,硬生生撞断一枚犬齿,两两弹开。

 箭镞落地,他却骨碌一声呑下断牙。第三枚怕要穿咽底,诸凤崎无暇思索,左掌一挡,短箭穿掌心,痛得他闷哼栽倒,恰恰避过第四枚。

 身后一名最近的青带豪士翻身倒地,被弩箭中眉心,哼都没哼便断了气。正当众人错愕,胡彦之推开尸体,如箭离弦,飞也似地掠过诸凤崎身畔,迳朝击尾方向狂奔!

 他本擅轻功,死样活气的狼狈泰半是装的,豪士们或蹲或坐,全无防备,抄家伙起身已然不及,眼睁睁看胡彦之掠出视界,跑得无影无踪。

 诸凤崎一跃而起,满嘴是血,这连环三箭不仅断了牙、刮破嘴,连舌头也伤了,满襟血渍甚是怕人。他抹也不抹,瞪着狼目攒紧掌箭“啪嚓!”一声断成两截,才将断箭咬出吐掉,撕衣裹起,双目须臾未离胡彦之逃逸的方向,彷佛要以目光硬生生将他成箭猪。一名与他相的锦带豪士拿出巾帕,上前道:“凤爷,您的血擦…”

 话还没说完,冷不防银蛇呼啸,脑袋开花,倒地淌溢一片红白。众人惊獣了,见诸凤琦霍然回头,咬着满口鲜血,訾目狠笑:“走那厮,我将你们全杀了!追!”

 老胡一跛一跛跑着,背衫一片儒,浸的却非是汗,而是鲜血。鬼先生虽说了要抓活的,毕竟金环谷之人不知他与老胡的关系,胡彦之屡寻金环谷晦气,又在房顶开杀,恁谁对上,亦决计不敢留手。

 他身上虽是些零星外创,加总亦甚可观。更坏的是:诸凤崎纵有千般不是,仍忠实地贯彻了围杀的阵型,除开天镜原紫龙驹那非同凡俗、不似活物的强悍,此番依旧超越了岁寒深的布计,老胡虽情急生智,狠狠利用了诸凤琦的自私与好大喜功一把,成功逃往越浦的方向,但若易地而处,他定会在这条路上至少安排一支伏兵,以避免发生现在这般景况。

 换言之,自己虽逃出陷讲,没准正往第二处奔去,前路危机四伏,尙说不上险,再来一群杂鱼齐齐包围,老胡怕已没有再战之力。

 他察觉体力正飞快失,头晕目弦、脚步虚浮,为集中精神,强迫自己思考起来。首先是无央寺。如今看来“会七玄宗主于‘无央寺’”一节,已确定是骗局,是鬼先生假翠十九娘之口放的饵,来钓自己这条大鱼上钩。

 问题在于:这个局,十九娘究竟涉入到何种境地?老胡不敢拍脯说自己懂女人,但,听到谷城铁骑突袭金环谷的心焦,以及被重要之人当弃物般恶意戏耍的断肠寥落,不是谁都能演得来的。

 他自问阅人无数,被个女人连骗两回,只能说是白见鬼。他以为十九娘亦被蒙在鼓里。鬼先生这局玩得彻底,直将十九娘的价値利用殆尽,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翠氏母女虽是下属,并非无有情分,十九娘念兹在兹,不断提醒他顾念兄弟之情,代表不仅仅视兄长为上司…

 再怎么说,这般蒙骗、利用她,委实太过分了。再来是翠明端。十九娘逃到天水当铺非属偶然,沿途接应、抹迹全是鬼先生安排的人,兴许便是出自“豺狗”的精锐亲卫,明端早被移出金环谷,于天水当铺等待母亲。

 退万步想,十九娘胆敢放手报复鬼先生一把,透情报、向幕后掌狐异门大权的胤野打小报告,皆因女儿安全无虞,若明端还在鬼先生手里,她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胡彦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采信了她所透的集合地点。但鬼先生若要明端,吩咐一句就行了,何须费事绑人,还专程弄到弃儿岭万安撃这种荒郊野地?老胡离开天水当铺时曾经过她的房门前,屋里呼吸平稳,并不是空无一人…

 但那也不是睡着了的轻鼾。他突然会过意来:翠明端,极可能是前从母亲那厢磨出了无央寺的线报,下半夜老胡前脚刚走,她便随后溜出了天水当铺,意图跟踪。

 岂料胡彦之在出城前,还走了趟朱雀大宅,以翠明端不通世事,当然也不可能有跟踪老胡的能耐,出了后门不见有人,一路瞎摸,竟教她来到万安撃。

 适才混战之中,他没能追着明端的去向,逃出万安撃时已不见其踪影,算起来明端也是为他才陷于贼手,她过往怎么说也是金环谷的千金,诸凤崎上那条玉带还是她母亲给的,那厮的下属对明端动手动脚的,毫不客气,看来十九娘已被排除在鬼先生的组织核心之外,连底下人都摸清风向,不留情面。(糟糕!不能…不能丢下她不管…)十九娘若知自己非但是弃子,还是假传信息的饵,该有多伤心!

 要是还失去了女儿…胡彦之正犹豫是否折回,赫见远方黑影晃动,人声逆风而来,越追越近,心头一惊,才知脚程受伤势影响,不知不觉缩短了步幅。

 原本拉开的距离,转瞬间又被追上。“找到啦!看来走的是这条路不会错!“咦,这里有血迹…喂,你们快瞧!”“…大伙儿快点上,莫走了这厮!”胡彦之索停下,打算起背创大杀一场,拉几个垫背的也値。

 才这么想,足下忽一踉跄,差点栽了跟斗,竟袢着路旁一具横尸,触手犹温,却是刚死不久,服一瞧便知是金环谷的人马,间系带五彩斑斓,却是条织锦带子。

 老胡同金环谷作对忒久,摸也摸清了他们的底细,锦、青、玄、赤四级中,青带以下几人齐上都不够他打,遑论赤玄。

 锦带一级里还是有些好手的,适才团战中混了三两名锦带豪士,忽施奇招,老胡便挂了彩,虽说是倚多为胜,比之其余三一剑一个,其能耐不可一概而论。这名锦带是给正面一刀劈死,才拖到草丛里来的,连断作两截的厚背鬼头刀也扔在旁边。

 杀人者出手刚猛,面一斫,刀断刃、人断魂,霸气横溢,可惜与拖入草丛藏身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格格不入,难免令人失望。干脆直接问他…算了,还是别问,不会有什么好答案的。老胡叹了口气,拄见起身,迈步前行。

 野岭荒道间,不知何时搬来两块大石,一左一右,分置道旁,上头架了条七八尺长的双叠厚木,恰恰把路拦起。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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