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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刀还是青锋照
 邵咸尊笑道:“你可能发现了,它会“藏锋””“藏锋?”“正是。”邵咸尊抚须道:“还记得你那把宝刀是怎么断的么?那妖刀离垢纵使添加异质,使其耐得高热,终究是人为之物,那样的剑器我也造过一柄,如何能将另一柄利刃斫成两段,自己却丝毫未损?”

 耿照正自沉,忽想起“映”正是他的作品,离垢妖刀的出现、崔滟月脐中的火元之,乃至原剑主“檐香阶雪”钟允惨遭夺剑灭口的悬案…

 皆与那映不了干系,忍着问个究竟的冲动还刀入鞘,呈与邵咸尊。“还请家主赐教。”邵咸尊却未伸手,捋须笑道:“因为你的刀,不懂得藏锋。

 自它诞生以来,便以十成的锋锐与敌相争,每手一回,便折损些许锋刃。自身虽仍是十分,但这个锋锐度的总量却不住下滑。到了磨刀石也救之不回的田地,便是末日来临。”

 这道理与武功相似,并不难明白。若每次出手都用劲十成,就算打中敌手,自身也不免承受反震,是以武学中极少有教人全力施为、不留后着的打法,多半是垂死一击与敌同归,才得如此决绝。

 道理虽好,毕竟刀剑不是活物,不能劲出七成自缩三分,邵咸尊所说未免太过玄奥,半点也不真实。

 他笑而不答,下马走近一截约碗口细、横在道旁的梧桐残株,抚须道:“此刀奇妙之处,典卫大人一试便知。留神!”也不见他起脚抬腿,袍襕忽动,残株“呼”的一声朝耿照飞来,连不远处的芊芊都忍不住惊呼:“小…小心!”

 比起罗烨的千钧扫腿,邵咸尊无声无息的这一下何止高明数倍?耿照瞧得分明,心想:“他让我试刀来着。”再无疑义“唰!”

 刀反掠,残株一分为二,分落他身畔两头。邵咸尊负手前行,边回头笑道:“手感记住了么?”冷不防地反足一蹴,一枚石磨大小的路石挟着骇人风,撞向耿照的脸面!

 碧火真气在他动念的一霎已生感应,对旁人是偷袭,对耿照却不是。他心生犹豫:“万一伤了刀刃--”正闪躲,想起背后是芊芊的篷车,咬牙拔刀“嘶”的一声裂帛轻响,巨石如泥塑般自两耳飞过,谁知削得太薄太快,两丬裂石仍朝篷车直飞,竟不稍停!

 耿照回身横劈,刃挟劲风,这一刀不只将两丬裂石拦削断,余势所及,更把分成四片的岩石扫向一旁,轰轰轰地撞碎在一处。握刀的手停在半空中,刀锋不住嗡嗡震响,耿照凝着蜓翼般的刃口,面惊奇之

 --世间,竟有如此锻物!适才他出得三刀,每一刀的刀刃手感均不同,虽是极端细致的变化,若非精通淬钢特,等闲不易察觉。

 但就是这样的微妙差异,仿佛连换数把不同的刀,每一下都是针对来物质之不同,做出最省力又最有效的打击--

 残株虽重,半腐的木质却较镔铁柔软,耿照一刀劈出,刀刃丝纹不动,以钢铁之坚向木质之软,光靠残株的重量与速度,便足以使它着刃口自行分断。

 而巨石坚硬,重量却更重,正是刀刃的克星,耿照劲力凝于刃口,以速度尽催镔铁之利,务求一刀两断。

 刀更稳更凝,竟不带风,仿佛将通体坚锐凝于一蚕丝的细、甚至更细更微,以致石不能挡,应声两分。第三刀耿照不止要粉碎石头,更改变其方向,刀便如一束浸水布,拦轰飞顽石,却借由急颤卸去反震之力,免伤锋刃。

 三刀之间,此刀接连转换成斧刀、薄刃快刀、厚背折铁刀以及百炼缅刀,次序井然,如有神通。耿照一转念,登时明白关键,直说便是一个“韧”字,半点也不玄妙。

 邵咸尊在这把刀上,打出了超越其他铸炼师所知的柔韧度,将“坚”与“韧”这两种在镔铁之中不断相互拉扯、干涉的属扩延至极,从而给了使刀之人最大的发挥空间。

 “我明白“藏锋”的意思了。”耿照再度入鞘,双手捧还,是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家主只开了七成锋,剩下三成须由刀者补足,要锐要钝、要快要沉,收发全然由心。”而短开锋本就能延长刀剑的寿命,否则钢质越磨越损,总有消钝老脆之

 “孺子可教也!我身边几名得意的弟子之中,没一个有你的悟性。“藏锋”二字诀窍,我本以为要带进棺材里了。”

 邵咸尊连连点头,难得出满意笑容,仍未伸手取刀。视线越过耿照肩头,与某个红着小脸频频傻笑的少女偶一接触,忽叹了口气,对耿照正道:“此刀之锐,端看刀者的能为,须有绝顶之刀客,才能试出它的极限。

 只可惜我青锋照浸剑术,并无出色的刀者。典卫大人如若不弃,可否为邵某试刀?”***

 当今江湖,能得一柄“文舞钧天”邵咸尊亲铸的兵器,不惟象征身份、地位,乃至财富,更是对剑术与人格的至高肯定,乃是用剑之人梦寐以求的事。邵咸尊的话说得婉转,意思却再也明白不过。但那怕只是“借来试用”这仍是一份耿照收受不起的大礼。

 他自小便不贪图他人的物事,纵使爱这刀浑圆天成的锻造技艺,也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双手捧鞘,摇头正道:“邵家主,我年轻识浅,武功不过初窥门径,要说能为家主试刀之人,在我之前不知有几千几百,无论如何,总轮不到在下僭越。这把刀,还是请家主另择高明罢。”

 邵咸尊眯起凤眼,拈须微笑:“好!谦冲自牧,不役于物,典卫大人好修养。”接过刀来,叹了口气。

 “可惜啊,这刀本为悼念一位故人,才由花石津携来越浦,原也没想怎的,适才与典卫大人谈得投机,想来是冥冥中自有定数,教我将此刀携与大人。可惜敝帚难入典卫大人法眼。”

 这要是教旁人听见“耿典卫”这三字在江湖上从此算是臭了。连邵咸尊亲铸的刀剑都看不上,已不能说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还差不多。

 耿照被挤兑得面上微红,只得转移话题:“家主追悼的,不知是哪一位前辈高人?”邵咸尊淡淡一笑。

 “他与我斗了大半辈子,恩仇都算不清楚啦。兴许人老了,益发念旧,这些年来江湖道上少了这一号人物,不免无趣,故多做善事,少惹风波。”突然扬声:“你听见啦。不是爹小气,舍不得给,实是人家看不上。”却是对芊芊所说。

 芊芊爬下车,从父亲手上接过刀了,将耿照拉到一旁。

 “喏,你拿着。”耿照苦笑。“我现下在将军手底办差,拿别人的东西,恐有贪渎之嫌。慕容将军若拿军法办我,可不是打打板子就能了事。”芊芊一本正经地点头。

 “将军顾虑极有道理,老百姓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镇东将军律己甚严,是东海百姓的福气。”耿照听她说得老气横秋,哭笑不得:“你倒是将军的知己。”

 却见芊芊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道:“况且,有谁说这刀送你了?我爹说啦,就请典卫大人试试刀而已,用了再说说哪里需要改进之类,刀还是青锋照的,又不是不用还。”

 笑容未变,凑近道:“你要是再不收下,我便同我爹说昨儿的事。”“你---!”耿照倒一口凉气。没想到居然让个小女孩给威胁了,堂堂七品带刀典卫的面上难免挂不住。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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