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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最要紧
 张宁路过自己的房门没进去,先把小妹送过去,打开门吹燃手里的火折子点油灯,说道:“把门关好,上去睡了。”张小妹站在门口不进去:“八月间还打雷好吓人,我不敢上去…要不今晚去哥哥的房里睡,明天你就要出门了。”

 “那怎么行?”张宁正道“你多大了,十五岁!大半夜的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回你的房,有什么话明天一早再说。”张小妹亮晶晶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什么孤男寡女的说那么难听,你是我哥哥,有什么要紧的?

 前些天你昏不醒,我在你房里呆了两晚上。我不回去!偏要去哥哥的那边,你今晚好生奇怪,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行!”张宁断然拒绝了她,可能是语气很生硬,张小妹顿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她的眼睛本来就亮这么一副表情好像有泪珠子在打转一般。她顿了顿又软软地说道:“你那么凶作甚,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也想替你收拾收拾行李,弄完就回房去。”

 这时天空又闪了一下,她忙抓住张宁的胳膊:“好吓人啊!”在脑中的记忆里这丫头好像胆子是比较大的,张宁不信她真怕这么点雷电。他低头微微一思索,便轻轻拉开她的手,推着她的胳膊进了屋门不由分说将门带上,装出一副轻松的口气道:“小妹懂事的,不用我再啰嗦了吧,好好休息。”

 他返身走回自己的房门口照旧吹燃火折子点燃另外一盏,随手闩上门,向楼梯上走去。南京的民宅格局比较紧凑,因为墙修得高、一间厢房主要用木板搭建就成了上下两间,卧房一般都是在楼阁上。楼梯好像不太结实踏上去就“嘎吱”作响,不过走习惯了便不要紧,还没塌过。

 楼阁上的地板是木板,人在上面活动也不能动静太大。他上楼便把灯搁桌子上,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窗外刮起了风,树枝哗哗地摇曳,他在风中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桂花香、鹿鸣宴…想到功名的事,他仍然多少替以前的张宁遗憾,一肚子的学问来之不易。

 没一会外面果然沙沙下起了雨,气温好像也降低了点。他下长袍,躺倒在上。根本没法睡着,辗转反侧地翻身只觉得今晚特别漫长。从牢里回家已经几天了并无异样状况,有什么事也不会恰巧是今晚吧?

 ***不知已几更天了,他一直是迷糊糊的没真正睡着过。忽然,楼梯“嘎吱”一阵异常响动。张宁条件反般地腾地坐起来,木地板随之“哗”地一声大响。

 与此同时,楼梯上的声音立刻就消失,四下又恢复宁静。外面有“呜”的风声,周围一片黑暗。

 一瞬间张宁的脑子变得特别清醒,睡意一丁点也没有,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保持着原状片刻,便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没有弄出动静。楼梯上也保持着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的脑子里想象着楼梯上的情形,也许下面的人也在猜测上面的情况,双方都沉着一口气。

 虽然是半夜、天气也不好,但窗户上仍然有亮光。张宁便怯手怯脚地向窗户边靠过去,轻轻推开一个隙,往下面瞄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默默地这么睁着眼睛折腾了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微弱的光线。在窗前甚至能看到一条凳子的位置,他便慢慢地走过去提起凳子又慢慢地向楼梯口走去。

 他的动作非常慢非常轻非常小心,几乎没弄出一丁点声音。站在楼梯口,四下仍然十分安静。他没有动,缓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之前动作很轻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窒息感,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一会儿,他只觉得时间变得更加缓慢漫长。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比如大喊叫人,但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这宅子在巷子里,外面风声吹得不小,又是半夜三更周围的人家都入睡的时候,很难有人及时过来,反而暴自己。

 而且最先惊动的肯定是张家的人,在不清楚对方状况和人数的情况下,把家人引来,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殃及无辜…特别是张小妹。楼梯上再次响起了声音!张宁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次的“嘎吱”声音更小,节奏也更慢。

 他轻轻地将提着的凳子用双手提了起来,一只脚小心地向前跨出一步站稳了。过得一会儿,楼梯口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张宁突然将凳子猛地扫了过去“砰”地一声响,一个人沉闷地惨叫一声,接着响起了“咚咚咚”地滚动声音。

 张宁瞪圆了眼睛,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楼梯上再次安静了片刻,然后听见“呼呼”的吹气声音,随即下面亮起来,亮光本来很微弱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一下子非常明亮。

 “嘎吱、嘎吱”那破楼梯再次传来了摇晃的声音,缓慢却很有节奏。在微微的火光中,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印在陈旧的墙壁上。

 张宁看着墙上的黑影,好像看见了一个拿着长镰刀的死神。张宁当然不会什么武功,甚至打架斗殴的实践都很少,刚才将一个人打下楼去,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

 现在对手有了准备,点火照明更是一种自信的表现,而张宁则失去第二回合的自信。就在这时,光线再次明亮了几分。他忙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忽然变得通亮,好像哪里燃起了大火,接着又听见了人声嘈杂,死寂的夜晚仿佛瞬间就复苏了。

 “呼!”一团东西从楼梯口闪过,张宁无法多想,再次挥起凳子砸了过去,准确无误打中来物但感觉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一样,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呼不妙。

 说是迟那是快,一个黑影闪上来,然后风声一啸一个东西向张宁招呼过来。张宁本就不懂得格斗技巧,此时刚刚抡了凳子力道用尽最难收回,身体更不好闪躲,他只能偏一下头,瞬息之间就“砰”地一声闷响、膀子上剧痛几乎整条胳膊都麻了,下盘不稳连身体都一个踉跄。

 来人是个黑衣蒙面人,幸好这厮拿的不是刀!而且打中人的时候张宁感觉钝器上好像还包着布,显然这次的“客人”办事难度大,不仅想要搞死张宁,还不能有明显的谋杀证据。楼梯再次“嘎吱”响起来,看来还有人要上来。

 而面的这个蒙面人一击没打中张宁的头部,没有半点停顿作势又要扑将上来,张宁虽然不会功夫可反应并不慢,加上有了这副年轻的身体,动起来相当灵敏。

 他见状不假思索就将手里的凳子掷飞过去,也不管砸没砸中,马上转身就跑。这种时候他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思考,时间又短,作出的大部分反应仅靠求生的本能。

 窗外火光通明,亮光好像对他极具惑,此时此景他好像是在上回临死前见到的光,身体情不自向亮光处奔过去。

 跑到窗前他反应过来了,猛地掀开窗户身体就翻了出去。背后传来一声口哨,张宁的脑子里飞快地想:可能下面还有他们的同伙。

 从窗户上到地面少说也有丈余,张宁在紧要关头判断,尽大可能地避免摔伤腿,否则还不如束手待毙。他的身体往下落时,双手则紧紧抓在窗台上,借以缓冲一下坠落的速度。

 “通”地一声双脚落地,脚掌处又痛又麻,几乎是同时他发现一个人影正从天井里向这边冲过来。

 张宁哪管手掌和脚的剧痛,撒腿就没命地跑。他敢保证,现在的爆发力和速度就算让他去参加奥运会也再也发挥不出来。正门厅的大门是闩着的,现拉开闩再打开门的停顿肯定让后面的人追上了,一旦被纠上必定没法身。

 所以张宁没有向门口跑,直接冲墙壁了。借助奔跑的速度,他跨出一大步蹬在墙壁上猛地向上一窜,伸手用力扣住了墙头,借势把腿了往上抬。

 手掌碰到实物时就像伤口猛地被撒了一把盐一般疼,可能起先跳窗时受了皮外伤,他连血都没感觉出来。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墙高,他竟然一次成功、身体像翻单杠一般翻了过去,转体后发现墙内追上来的那个人还想跳起来逮脚,可惜迟了一点。

 翻出围墙,张宁继续奔跑,这时才注意到,之前看到的火光是邻居李大婶家烧起来了,大火冲天发生了火灾,李大婶一家子已经跑出来,还有她们家对门的人也跑到了巷子里。

 张宁家的人应该也被惊起了,不过他完全没机会管家人,同时他觉得今晚来的“客人”应该不会去动其他人把事情闹得更大。

 ***一群人堵在李大婶家的大门口,张宁跑向人群时只得慢下来,趁机回头看一眼,尾随出来的两个黑影没追上来,反而向另一个方向疾行没一会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巷子中。

 张宁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口像捶鼓一般,四肢又软又痛,一股子力量好像骤然离了身体,他直想马上躺在地上。“张家二郎?”李大婶对门家的石头他爹诧异地喊住张宁,像看火星人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番。

 张宁此时的模样实在狼狈不堪,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亵衣,白色的料子染上尘土、血污更加显眼,头发也是蓬蓬的,就像刚从牢里越狱出来的逃犯一般。

 他惊魂未定,不过外表的神色此时已微微恢复了淡定,他深呼吸几口稳住息道:“正睡着觉,突然火光冲天我以为咱们家走水了,心里一慌跳窗出来的,手可能在什么地方挂伤了。李大婶家怎么走水了,人都跑出来了吗?”

 “本来都出来了,李大婶又跑进去搬东西,劝都劝不住。”张宁一面注意后面一面作出关切的样子道:“太危险,人最要紧,该拉住她的!”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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