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七年，公历1916年6月8
从京城开往关北专列拉响了汽笛，开出了车站。站台上送行楼二少小身板站得笔直，表情严肃，目光坚毅，整个一缩小版楼少帅。
楼夫人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大总统说得对，睿儿果真越来越像逍儿。想到小儿子长成同大儿子一样
子，楼夫人就头疼。火车上，李谨言正清点“战利品”
此次进京，李三少满载而来，回程时，同样满载而归。来时带着各种物资，走时却换成大笔国内订单，以及各项农业和工业合作计划。
想到此行收获，李谨言总要忍不住乐上半天。不过，即便再高兴，他也不会想到，就是这短短几天，会为华夏未来工业和农业发展，带来如何巨大影响。
从北到南，从东北到西南，复兴民族工业火苗已经燃起，终有一天会火势燎原。
路途中，楼少帅一直翻阅从欧洲发回各项情报，包括绞杀成一团凡尔登战役和刚结束不久
德兰海战。他甚至推演出英德双方海上战况，地图上一个又一个箭头，代表着双方海上追逐路线和
战地点，看得李谨言啧啧称奇。“少帅，你连海战也精通吗？”
“不。”楼少帅摇头，擦去了地图上一条刚画好箭头“只是重复推演，非制定计划。”
“是吗？”李谨言双臂支桌上，不置可否。他曾经看过
德兰海战战略图，比楼少帅画出要精细和准确许多，但那是结合详细资料绘制而成，相比之下，楼少帅参照只是几份情报而已。“少帅，这个要交给刘舰长他们吗？”
“恩。”楼少帅换了一支铅笔，继续专注于图上作业。随着他俯身动作，
拔身躯牵出
畅线条，修长手指纸面移动，笔尖擦过纸面声响好似瞬间扩大数倍。李谨言不再出声，只是沉默看着。从乌黑发，到漆黑眉，再到军装领口金色将星。不可否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男人都相当
人。被这样盯着看，就算是普通人也早就察觉，何况是楼少帅。他直起身，侧过头，视线下移，落李谨言
边“口水。”李谨言下意识擦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没有。
很显然，被骗了。
“少帅，”李谨言抓了抓耳朵，脸有些发烧，幸好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不能怪我。”
楼少帅环起手臂，靠桌沿上，就像等着李谨言“解释”
“长得太好了。”李谨言耸了耸肩膀，一摊手“没办法事啊。”
敢于几次三番调戏楼少帅，除了李三少，再找不出第二个。不过，记吃不记打，总是记不住教训，指也是李三少。
或许，这也是两人之间某种“情——趣”？
天知道。
专列继续前行，本该一个小时后完成战略图，到火车进站也没完成。放桌上铅笔，也掉落地，滚到了车厢角落，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欧洲东线战场上俄军，终于
来了“久违”胜利。经过四天战斗，
鲁西洛夫作战计划取得阶段成功，俄军通过一种小规模炮火弹幕打击，士兵分散多点进攻方式，东线战场上大幅度推进，除大量杀伤敌人之外，还俘虏了二十万奥军，从开战至今，俄军还是第一次取得这么大战果。鲁西洛夫下令挖掘地道，能够有效帮助**士兵突破奥匈帝国防守阵地，同时为后续**进攻部队提供掩护。小规模精准炮击，弹幕徐进，一方面是为避免给奥匈帝国多准备时间，用几倍于俄军火炮进行还击，另一方面是因为俄军缺少重炮，弹药补给也是捉襟见肘，还有一点，则是为了减少进攻中麻烦。欧洲西线战场上“财大气
”德军和英法联军，时常采用重炮集群轰击，虽然长时间炮击能够威慑敌人，并取得一定战果，但也对双方阵地之间无人区造成了相当大破坏，同时给进攻一方带来不小麻烦。一枚15口径重炮炮弹落下，砸出可不是个浅坑，遑论成百上千吨这样炮弹。军官哨响之后，大量士兵拿起步
和冲锋，鼓起勇气向前冲，跑着跑着却掉进坑里事，并不少见。所谓挖坑自己跳，指就是这种情形。
同样，长时间大规模炮击也会将战场上土地变得“松软”进攻士兵跑到这样区域，一脚陷进去，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虽然华夏军队与俄
作战时都进行过炮击，但对比起欧洲西线战场动辄集结几百门，甚至上千门火炮，成吨炮弹往下砸情形，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也自然不会有这种进攻中“麻烦”和“苦恼”鲁西洛夫发动进攻之前，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他不只改进了炮轰策略，同时也改变了集团冲锋进攻模式。他下令军队分散开，专门寻找奥军防守薄弱处进攻，由于俄军各处推进速度和火力强度都差不多，奥匈帝**队指挥官根本摸不清主要进攻点哪里，也无法及时做出军力调配，只能眼睁睁看着**军队速推进，而己方军队却节节败退。大量奥匈帝**人被杀或是被俘，进攻顺利，让**士兵们总算找回了斯拉夫人作为战士自信。
但是，战场上阶段
胜利也无法掩盖沙俄帝国内部存严重问题，官僚主义盛行，国内经济紧张，即便是作战中也不忘记权力倾轧。本次主攻沙俄西南方面军，本该是助攻部队，而真正主攻部队，从战斗打响到现，迟迟没有行动，该军指挥官，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拖延，大有将打酱油进行到底决心。
这种情况，即便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此，也没有好解决办法，何况他此刻并不前线。
于是，
鲁西洛夫和他指挥军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攻，至于支援和补给，只能向上帝祈祷了。俄军东线骤然发动进攻，奥匈帝**队如此迅速落败，让德国坐不住了，凡尔登已经成为同盟国和协约国士兵死亡之地，德国投入式武器，勉强取得了一定优势，但无论是凡尔登前线德军指挥官，还是制定了作战计划德军总参谋长法肯豪森，对取得胜利信念，都不再如当初坚定。
如今东线战况，不只让奥匈帝国皇帝焦头烂额，也相当于给了西线德军当头一
。几十万军队，远胜于**军队火炮数量和火力优势，却被几乎三人一支步
**人揍成这个样子？就算“怒其不争”也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德国和奥匈帝国都迅速开始调集援军，此举也大大减轻了欧洲西线和南线协约**队压力，南线战场，**伊松河战线独自面对德军意大利也松了口气，比起对德艰苦作战，还是打酱油适合他们。
德军抽调西线和南线军队，并没逃过敌人眼睛。协约国首脑们经过商讨，一致决定，主动西线发动一场进攻，彻底将德国揍趴下！
比起以往长时间争论，这一次，协约国首脑们“效率”高得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是德国不可战胜神话已经破灭，也或许是经过
德兰大海战和凡尔登鏖战，协约国认为可以将战争结束1916年，总之，比凡尔登绞
机加惨烈索姆河战役，就此拍板通过。欧洲战况不停许二姐手中汇总，传回华夏，频率不高，但每次传回消息，都极其重要。
回到关北之后，李谨言就接到了许二姐电报，同时，已经成为基洛夫反抗组织二把手喀山，也从西伯利亚发回消息，俄军战场上“节节胜利”**后方却开始撑不住了。
“沙皇政府计划发行大量纸币。”潜伏冬宫中伊莲娜也接连送出消息，如今她，不只深受塔基杨娜女大公信任，也能轻易从拉斯普京口中探明她想要知道所有东西，只是，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同样巨大。
伊莲娜却从不为此感到伤心，她心中只有对沙皇**刻骨仇恨，为了给死去家人和族人报仇，她不惜牺牲一切。而且，她总觉得，那一天将很来临。
捧着塔基杨娜女大公赏赐珠宝，走皇宫走廊上，伊莲娜看到了表情严肃德米特里大公和英俊尤苏波夫公爵，他们正脚步匆匆，伊莲娜向他们身后望去，同样转身离去，还有一名与拉斯普京有染宫廷侍女。
伊莲娜知道，这名侍女家族，是忠于皇室，但却对皇后亚历山德拉和沙皇尼古拉二世有相当大不满。
她与德米特里大公碰面，是为了什么？
伊莲娜提起裙摆，陷入了沉思。
**宫廷中发生情况，李谨言并不关心，他关注，还是沙皇**即将大量发行纸币事情。
众所周知，发行纸币是需要有相当数额黄金或白银作为保证金，尼古拉二世确有大量黄金，但这些只属于沙皇个人，而不属于国家。
“再发纸币？”李谨言放下电报，靠椅背上，沙皇政府是嫌自己倒台得还不够，是吧？
不过这样也好，李谨言坐直身体“来人。”
北六省情报局一处处长豹子，以速度赶来了大帅府。成为情报局一处处长之后，豹子行事加谨慎，性格变得愈发低调，做事却始终不遗余力。
一处上下，行事作风也随之一变，接继而带动整个情报局，行事高效，严密，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任何岔子，唯一例外，就只有哑叔和他情报四处。但情报局里人都清楚，四处这帮人，可谓是言少爷嫡系，别说是同级几个处长，就算是情报局长上任，也未必能管到四处这帮人头上。
天子门生，比喻虽算不上太恰当，却也差不了太多。
“处座，言少爷这次叫咱们来，能是为了什么事？”
豹子身边还带着一个样子憨厚，扔进人群，转眼就能隐匿行踪年轻汉子。
“别问那么多。”豹子低声道：“做咱们这行，就要多做少说，不该问别问，不该说别说。当上头人问起来，肚子里有多少，也一点别落。你入行时间不短了，该把这些牢牢记住了。”
“是，谢处座教诲！”
两人走进房间时，李谨言正书桌前写字，白老暂时留了京城，但每天五篇大字，李谨言却从没有落下。说不定老爷子什么时候就来了，还是未雨绸缪好。
况且，每天写字也成了李谨言日常习惯，就算挤时间，他也会站到桌旁，否则总会觉得少了什么一样。
哑叔袖手站桌旁，丫头带豹子两人进来时，他也只是扫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豹子两人也没出声，直到李谨言后一个字写完，抬起头，两人才开口道：“言少爷。”
“来了。”李谨言笑了笑，放下笔，扫了一眼跟豹子身旁年轻汉子，笑容依旧温和。
哑叔也顺着他目光朝那个汉子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那人浑身汗
都竖了起来，心下暗道，难怪处座说四处人厉害，果然不是虚言。等到丫头送上热茶，房门关上，多余话李谨言没说，直接告诉哑叔和豹子，让他们分批向沙**内派潜-伏人员。
“行动要隐秘，但要，好能年底前完成。”李谨言没有说这样做原因，哑叔和豹子也没问“派去人必须可靠。”
“言少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全力。”
跟着豹子一起来年轻汉子，李谨言说话时一直低着头，貌似恭敬，只是双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兴奋。
“那么，”李谨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杯底磕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室内随即一静，而低头汉子，乍然抬起头，他身侧，正抵着一把手
，而他喉咙，也被一只如钢钎般手锁住了。“处座？言少爷？”
汉子神色惶急，貌似十分不解。
“行了，别演戏了。”豹子声音他耳边响起，”你也算能耐，能我眼皮子底下捣鬼，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脑子被驴踢了，要出卖自己人？”
“我没…”
“没什么？没给德国人传递消息？还是没收法国人给你金条？”豹子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跟着言少爷去京城，就不知道你关北做了些什么？还是你真以为，兵工厂里人是那么容易被你买通？八拜
情就会和你一起当汉
？”“我不是汉
！”汉子突然瞪圆了眼睛“我不是！”“你是。”豹子声音很冷“从你给了德国人消息，收了法国人钱开始，你就是！”“不！”汉子猛然将手探入怀中，却什么也没摸到，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处座告诉他，进大帅府见言少爷，是不能带
…豹子冷笑一声，
托狠狠砸了他脑袋上，与此同时，关北城内情报人员，也开始了一场秘密搜捕行动，老字号，字号，商店，洋行，工厂，或是外国间谍，或是为国外传递消息华夏人，都一一落网。年轻汉子被早已守门外兵哥带了下去，豹子和哑叔留室内，房门打开，李谨言一直静静坐着，手中端着茶杯，偶尔抿一口，杯中茶水早已凉透，他却仿佛没有察觉，直到将那杯苦涩茶水全部饮。
良久之后，李谨言放下茶杯，单手支着额头，合上了双眼。
即便是铁桶，也总有漏水时候，只是没想到，不是外部破坏，而是从内部破开孔
…暮西沉，哑叔和豹子都已经离开，抓捕行动也进入了尾声，除了当事人，很多老百姓，
不知道几个小时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偶尔会听到隔壁店铺某个伙计赚够了钱，回了老家，或是开杂货铺子老板出了远门。之后审讯工作由情报二处和三处负责，由于牵涉到情报一处人员，豹子和一处其他人都不会参与其中。他们将与四处人一起，执行李谨言下达命令，挑选人员伪装潜伏到**境内。
人选并不难寻，但兵工厂武器
密一事上栽了跟头一处众人，都卯足了劲，务必要将事情做得漂亮，这样才不至于情报局里再抬不起头。北六省情报局此次行动看似隐秘，但自始至终，李谨言都没想着要瞒过那些国外势力。
这么做原因…所谓打草惊蛇，不一定只有坏处。除了给对方提个醒，说不定，还能顺便讹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M.NｉuDｕN xS.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