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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第一百九十四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4月中旬

 华夏联合政府正式出台《证券法》及《证券市场管理条例》,并下令各联省政府依法对省内金融证券市场进行整顿调查。

 一石起千层,虽然是诏令全国,但主要是针对哪些省份和地方,一眼便可看清。

 南六省军政府动作相当,宋舟直接下令,对六省内开设各易所进行调查,凡不符合法律规定及条例要求,一律予以关停和取缔、宋武奉命与第二十二师师长孙清泉共同执行此令。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南六省此次行动并不“合法”但军阀治下,就算不合法,也会变得合法。

 商人们傻眼了,除了极少数人是外国银行华夏代理人,设立易所资金也是由外国银行所出,其余大部分人设立易所资金,几乎是他们全部身家!

 宋舟不管这些,宋武甚,孙清泉直接派兵封了十二家易所,发现其中有三家只是挂着牌子,并没有进行实际易,股票却是一路飘红。这样易所是做什么用途,简直是一目了然。

 南六省军政府行动很突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外国势力安-政府内部钉子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已经撕破脸财政局局长和官银号总办是想方设法下绊子,等他们反应过来,孙清泉部队已经封了不下二十家易所。有消息灵通,知悉军政府行动之后,立刻将手中所持易所股票全部抛出。尚不知情,却仍继续做着发财梦。

 贪心,必将种下苦果。

 任午初看了一眼腕上手表,闭上布满血丝双眼,捏了捏鼻,他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不到两个小时,包括他请来五个人,就算是注重整洁仪表,如今也是满脸胡渣,衣服皱得像是咸菜干一样。

 玩证券股票,他们奉陪,但是,这些外国银行和投机商恐怕没想到,华夏想和他们“玩”可不只是这些。

 这并不合规矩,但谁乎?经济本就和政治密不可分,没事先预料到华夏会不按牌理出牌是他们疏忽,怪不得任何人。

 强盗到自己家里抢东西,谁还会和他们讲道义?拿着刀强盗够彪悍,可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再彪悍也要去见上帝。

 任午初睁开双眼,站起身,用力抻了个懒,动了动脖子,只觉得颈骨都咔咔作响。

 “诸位,”任午初略提高了声音“大鱼就要进网了,收网时候到了!”

 南六省政府行动,必定打了外国银行和投机商计划,就算金融市场上能呼风唤雨,面对国家机器依旧没辙,尤其还是嘴上讲着依法办事,却根本不遵照法律办事国家机器。

 之前任午初等人是和对方比着砸钱,双方打了个平手,如今情势逆转,政府手,一个不慎,这些外国银行和投机商直接会摔死他们自己挖坑里。

 他们只有趁华夏投机者“清醒”之前,想方设法转嫁损失,才能保住自己。遗憾是,有人不会让他们如愿。

 听到任午初话,其余五人脸上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到时候了?

 “到时候了。”任午初笑了一声“再不动手,恐怕大那几条鱼就要跑了。”

 “咱们手里资金可是砸得差不多了。”脸上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男人说道:“要想收网,这点钱恐怕不够。”

 “不用担心。”任午初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两张汇票,这是李谨言和天津宋老板送来,再加上之前预留资金,足够了。

 就算不够也没办法,为了支持他们,李谨言已经将口袋掏空了,要是任午初再开口,他就要“砸锅卖铁”了。宋武也想方设法又凑到了百万之数,其中有部分出自今井一郎等人。对今井等人来说,做这样事相当冒险,但他们却义无反顾。

 外国银行联合会中有两家日本银行,受到泰平组合高层赏识今井一郎曾与其中一家银行主事者见过面,有过短暂交谈。今井一郎比任何人都清楚,日本如今经济状况糟糕到什么程度,即便是大财阀日子都不好过,全都靠借贷度,日子能舒服到哪里?

 这两家日本银行背后都有日本皇族和大财阀支持,只要能将它们击垮,势必会让濒临崩溃日本经济再度雪上加霜。

 4月19,持续一个多月“繁荣”之后,华夏投机者终于遭受了当头一击。

 除了被军政府强行取缔易所和信托公司之外,余下大部分易所纷纷传出无法进行易,投资者下落不明消息。到l了21,能够正常经营易所不到三家,信托公司也只剩下一家,其余全部被关停和倒闭。

 消息传出之后,易所股价一千里,易大厅里死一般寂静。中途价格曾有短暂拉升,却只是昙花一现,很,股价跌得加厉害,不只是易所股票,所有股票价格都下跌,以一种让人心惊速度。

 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嘈杂声响成一片,与前些欢呼声形成了鲜明对比。之前还被紧紧握手中几张纸,如今全部成了烫手山芋。

 哄抬股价外国银行和投机商已经选择放弃,他们主要目是赚钱,为政治服务只是顺带,一个注定无法让他们继续赚钱市场,继续维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那些易所没有被封或是倒闭,他们还能想想办法,但华夏人动作太,手段也太“彻底”他们受到损失相当大,如何避免损失继续扩大才是他们现首先需要考虑。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和股东代,等待他们,要么是被辞退,变得一贫如洗,要么就是一颗子弹。

 任午初等人也看着这一切,成一片易大厅,带着恐慌和绝望哭喊,麻木表情。

 “烈兄,这样事小弟以后再不干了。”留着小胡子男人靠沙发上,扯开衣领,点燃一烟重重了一口,桌上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哪怕提前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面对这么多张绝望面孔,再铁石心肠人也无法视若无睹。

 任午初没有说话,他只是抱臂靠墙边,表情十分平静。既然种下因,就必须下果,人总要为自己行为负责。

 关北

 ”言少,上海来电。”

 任午初电报来得很,李谨言看过之后,沉默了。

 “言少?”

 “没什么。”

 从电报只言片语中,李谨言完全可以推测出此时易大厅里是什么样子,若是那些洋人遭受了损失,华夏投机者损失只会比他们大。

 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即便早知情况会如此,李谨言依旧会支持任午初这么做。脓包和毒瘤,总是要挑破才会留下生机,华夏金融市场太不规范,很容易让人钻空子,只想赚钱投机者,会给钻空子人带去大机会。这次事,他们提前有了预防,才能将损失和影响缩减到做小,但今后呢?

 二十年代经济危机,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乃至于后世东南亚金融危机…李谨言不是神,白宝琦和任午初也不是,他们不可能消弭掉所有会影响华夏经济危险因素。

 一旦遇到比这次加危险情况,该怎么办?

 李谨言垂下双眸,始终无解。

 不过。经过白宝琦和任午初等人努力,这次上海金融震比起之前橡胶股灾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橡胶股票可是“繁荣”了近两年,而这次外国银行操控易所股票,才只“红”了两个月。而且这次赔钱不只有华夏投机者,还有外国银行和投机商。

 4月22,上海易所股票神话彻底破灭。

 这些曾经能带来巨额财富股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张张废纸。大量华夏投机者破产,从发财美梦中醒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李锦书呆滞站街边,直到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才看到从车窗中看向她许逸文。

 “锦书,上车。”许逸文推开车门,等到李锦书上车坐好,才吩咐司机开车。

 他子已经带着儿子抵达了上海,安顿位于法租界洋房里。子娘家也是大户,许逸文并不想让李锦书和子碰面。

 “锦书,我送你去苏州散心好不好?”许逸文揽住李锦书肩头“那里景…”

 许逸文话没说完,李锦书已经趴他怀里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看着哭得不成样子李锦书,许逸文心中早已没有了往日怜惜,只余下厌烦。把她送去苏州,再留下一笔钱,先稳住她再另想办法…就算登报断绝了关系,李锦书娘家还是让许逸文颇为忌惮,他是对政府和军阀持反对态度,但他同样了解这些人,一旦被触及底线,他们手段不是他区区一个商人所能承受。

 如果初就知道她是关北李家姑娘,他就不会沾染这个麻烦了…

 4月24,上海两家日本银行突然闯进了一群荷实弹华夏大兵,二话不说将银行负责人抓走。

 当日本领事上门抗议时,得到答案是,接到密报,这两家日本银行负责人牵扯进了一桩行-贿案件,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行贿?配合调查?即便如此,需要抓人同时把银行也封起来吗?

 日本人试图和军政府人员“讲道理”可惜,对方不打算和他讲理。

 如今日本,杆子已经不再如甲午战争之后那么硬了,不说他们,就算是西欧诸国,华夏治外法权也是变得形同虚设。之前华夏人东南亚占了英国殖民地地盘,英国人不也是只能摸摸鼻子认了吗?

 何况日本领事不相信华夏政府官员口中所谓“行-贿”他唯一能想到,就是银行联合会上海事情败,被华夏人抓住了把柄。

 华夏人肯定知道了这件事幕后主使,他们报复,日本就是他们选定第一个目标!

 就算再不愿意,日本领事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欧洲各国,日本还真是一个相当好捏软柿子…

 涉无果,日本领事只能无功而返,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驻华全权公使置益,接到这份电报,置益也头大,事到如今,唯一办法就是丢车保帅,万不得已,只能认下华夏人所说“行-贿”罪名,若是让华夏借此牵扯出银行联合会那些事,日本“敌人”恐怕就不只有华夏了。

 置益回给日本领事电报,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味道,电报发出后,他登门拜访了英国公使朱尔典,这一次,他没被朱尔典管家再礼貌“请”出去。

 置益来意,朱尔典明白,华夏人做什么,他同样清楚。

 万全计划功败垂成,为了战争需要,英国还需要维持同华夏“友谊”必须要有一个“牺牲者”来让华夏人出一口气。日本人就是好选择。华夏人应该也是这么想。

 朱尔典双手叠支手杖上,看着置益目光,变得“亲切”起来。

 南六省大兵封了两家日本银行消息,隔就见了报,李谨言还从情报部门了解到,这次行动主要是由宋武主张和策划,执行人是孙清泉。他们不只抓了人,封了银行,还砸开了金库大门…日本人对此除了抗议两声,竟然没有烈反应。或许是因为金库里没钱?

 毕竟日本已经穷得够呛了…

 这一系列行动,李谨言莫名觉得熟悉,抬起头看一眼坐对面楼少帅,明白了。

 “怎么?”

 “少帅,咱们该和宋武收钱。”

 “收钱?”

 “是啊。”李谨言指着手里情报“这抢银行方式,分明是照葫芦画瓢!”

 楼少帅:“…”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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