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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第一百九十章
 结婚,是结秦晋之好,结发之盟。而李锦书婚事,从头至尾就是一则笑话!

 当三夫人得知李锦书所谓嫁人不只无媒无聘,甚至连场正式婚礼都没有,只报纸上登了一则启事便罢,气得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只李家,连男方家人都不知晓两人亲事,李锦书至今没见过“公婆”这是结什么婚?!

 “老爷?”三夫人转向李三老爷,尚存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可看到李三老爷得能滴出水来面孔,脸色变得惨白一片,一丝血都不见了。

 “你糊涂了吗?”三夫人见李锦书仍是一副油盐不进样子,脸色由惨白变得铁青“你图得是什么啊?!”

 李三老爷放桌上手攥成了拳头,自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李锦书哼了一声“既然都不打算管我了,何必还假惺惺?”

 “你说什么?!”三夫人气得想要给李锦书一巴掌,手举到半空却怎么也挥不下来,从小到大,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李锦书说,这巴掌又怎么扇得下去?“你说这话,是要剜你爹娘心吗?”

 “爹,娘,事到如今,何必呢?”李锦书脸上出了一丝讥讽“之前是我傻,我想不明白,还以为送我去国外读书是好意,实际上不过是嫌弃我给李家丢人,把我远远丢开罢了。否则怎么会连我写信要生活费都推三阻四?“

 “你…”“我回国也没打算来讨你们嫌,我现生活得很好,要我说,根本不必来找我。这样,你们又费力遮掩,省得我再丢李家面子。”

 “这些话是谁教你?”李三老爷突然开口道:“还是你自己想?”

 “旁人教我,和我自己想有区别吗?”若说之前李锦书对李三老爷还有几分畏惧,现今竟然是连一丝尊敬都不剩了“事实如此,不是吗?”

 “锦书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三夫人失魂落魄跌坐椅子上,她没想过,自己一心疼爱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话来,他们不管她?若是不管她,就不会送她出国,也不会她回国后费心力到上海去找她。偌大上海,没有旁人帮忙,李三老爷要费多少心力才能找到她,才能带她回家?

 要是为了李家面子,为了名声,当初她逃婚,就不会…处置逃婚女子,又不被外人得知方法,哪个大户人家没有?!

 想到这里,三夫人不住红了眼圈,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三老爷也喃喃道:“这就是我李庆云女儿,我李庆云好女儿,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锦书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可也只是瞬间,又变成了讥讽,咬住嘴,双手身侧握紧,指甲都要陷进掌心,她没错!

 “爹,娘,要是没旁事,我就先走了。”

 “走?你去哪里?”

 三夫人猛抬头。

 “回上海。”李锦书表情平静“我家上海,我事业也上海。我必须回去!”

 “家?”三夫人表情一愣,原来,这里竟然不是她家了吗?

 李三老爷猛一拍桌子“孽障,你今天踏出这个门,就不再是我李庆云女儿!”

 “是吗?”李锦书混不意一笑“那又如何?大商人,大资本家,大军阀亲戚,我还不屑…”

 没等她说完,房门被猛推开,李谨铭几步走进房间,拽住李锦书,一巴掌挥了她脸上。

 房间里人都愣住了,而李谨铭却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连声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谨铭?”

 “哥?”李锦书捂着脸颊,继而愤怒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李谨铭轻轻推开搀扶他三夫人“凭我还是你哥,凭我还认你这个妹妹!”

 “我…”

 不等李锦书说完,门外已经走进了几个丫头婆子“把二小姐带回房间去,看着她,我不点头不许放她出来,谁也不许见她!”

 话落,李谨铭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不再去看兀自挣扎李锦书,转头对李三老爷和三夫人说道:“爹,娘,不能再由着锦书子来。”

 “可是,谨铭,锦书她…”

 “娘,若是你再对她心软,就是彻底害了她。”李谨铭扶着桌子,终于缓过一口气,等到李锦书被带出房间,叫嚷声也渐渐听不到后,对李三老爷说道:“爹,还请您去见一下堂弟,托他查一查和锦书结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李三老爷有些犹豫,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李谨言还叫自己一声三叔,可他现到底姓楼。因为李锦书,之前也麻烦他不少,又去找他,李庆云实拉不下脸面。

 “爹,若是我能去,我就去了。”李谨铭匀了气,低声音“难道爹娘忘记锦画事了?”

 “你是说?”

 “若只是单纯骗财骗,那还罢了,若是和三妹事情一样,这事就必须交给堂弟来处理了。”

 李谨铭说完话,脸色变得白了,额头也出了一层汗,看着陷入沉思父亲和担心看着自己母亲,心下苦笑,到底是自己不中用,否则不说挑起整个家,也早该为父母分忧。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李三老爷叹了口气“谨铭,眼看过年了,你堂弟那里肯定也忙得不出手来,要说也得等到年后。先把锦书关起来吧。”

 李三老爷又叮嘱三夫人,不许她去看李锦书,也不许心软“这个时候心软,就是害了她!”

 三夫人只能点头,李谨铭也没再说什么。

 随后,李三老爷又去见了老太太,虽然老太太现如今不怎么理事,可锦书这事,无论如何还要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李庆云心里才有底。

 不管李庆云如何安排,三夫人和李谨铭怎么想,李家这个年是注定过不好了。

 彼时,大帅府里,却是楼白两家齐聚一堂,连展长青都偕同夫人从京城赶来。白老爷子面前,不管是白宝琦,还是楼盛丰展长青这两个女婿,都没了往日威风。

 白老坐着,他们就得站着,白老喝茶,他们就要陪着,白老写字,他们就要磨墨,白老想要下盘棋,三个华夏政坛叱咤风云人物就要轮换陪着,从围棋到象棋,白老杀得过瘾,三人却是脑门流汗。

 按照习惯,只要能赢白老一盘,这棋就不用再继续下,可别说是赢,就算想要输得不是那么难看都很难。

 白宝琦尚且还能看,可楼盛丰和展长青…这实力差距,简直就是原子弹和边区造手榴弹。

 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沙发上,几个小辈都围他旁边,桌子上摆着一些易于入口零嘴,楼五儿子正自己拿着勺子挖苹果,挖了两下也只是刮下一层沫,到底还是娘接过了手。

 楼六抱着女儿坐另一面沙发上,其余楼家女儿正围着楼夫人白夫人和展夫人说话,几家女婿外厅玩牌,白宝琦长子一家也于昨抵达关北,给李谨言见面礼是一方砚台,李谨言不得不感叹,果真是家学渊源,一脉父子相承。

 如今李三少柳体已具雏形,每次运笔,也算是挥洒自如。

 李谨言对白老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没敢再如白老说去向楼少帅讨教,哪怕楼少帅柳体和颜体都写得极好,李三少也不想再羊入虎口了。

 家里这么多人,被看出些端倪,总是尴尬。

 “言哥。”楼二少丢开手里玩具,坐李谨言腿上,仰头看他“言哥,看豹子。”

 “恩?”“豹子,我想看豹子。”

 听到楼二少话,一旁几个小子都来了精神,楼五儿子干脆连苹果也不吃了,白宝琦长孙双眼放光,连楼六怀里小姑娘也是面期待。

 说起来也奇怪,几家孩子,脸之后,都喜爱亲近李谨言,对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一概不怎么待见,就算不像楼二少一样见面就横眉冷对,也难得有个笑模样。楼五胖小子还好,楼六姑娘见着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就哭,哭得楼六无奈又尴尬。她把孩子带来,为是想和娘家人亲近,可这见人就哭算怎么回事?

 反倒是楼六丈夫,钱伯喜小儿子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说道:“这姑娘娇贵,见着爹也哭。”

 这倒是实话,楼六女婿军中做文职,尚且好些,可每次钱伯喜打算抱抱小孙女,小丫头照样不给面子,一抱就哭。

 哭得钱大师长直挠头。

 楼六因为这事没少担心,家里几个嫂子也暗地里看她笑话,就算是一家人,就算她背后有楼家,孝敬婆婆,妯娌相处,也难。

 想到这里,楼六垂下眼眸,小七羡慕她有了女儿,却看不到她难处。她们姐妹几个,二姐和她算好,大姐四姐家里都摆着姨太太,五姐是…也就是小七,别看婆家不显,却也是她优势,五姐遇上这事,小七婆家打死也做不出,不敢做。

 不管楼六想什么,李谨言被得没办法,只得请示了楼夫人,带着一串小豆丁去后花园。提前和看管后花园人打过招呼,老虎豹子都关好,已经增加到四只熊猫也要送进笼子,其余山野兔梅花鹿一类倒是无碍,这些都是散养里面,给豹子和老虎做口粮。

 大大小小都捂得严实,丫头娘旁边护着,管家前头引路,白老爷子也突然来了兴致,加入了“游园”队伍,老爷子既然来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婿自然不能落下,三位夫人也来凑个热闹,小辈们自然也要陪着。

 就这样,本来李三少只打算带着几个小豆丁去看豹子,结果却发展成一大家子人去后花园踏雪。突然被如此多人围观,也不知道后花园住户会不会被“吓”到。

 楼二少依旧紧紧拉着李谨言手自己走,楼五胖小子也着李谨言,没辙,只能抱着。对此,李三少只能感叹,他怎么从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讨孩子喜爱。

 看着左手拉着,右手抱着李谨言,白老捻须笑道:“便是不得闲,每五篇大字也不能落下。”

 李三少无语。

 楼少帅走他身边,把外甥拉出来丢给楼五,弟弟拎起来交给楼夫人,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李谨言手腕,一切不言中。

 李三少继续无语中。

 突然被如此多人闯进地盘,后花园居民并未因此吓到,相反,看到李谨言,被关笼子里豹子还凑了过来,要不是李谨言下手,楼二少手恐怕会再招呼上豹子耳朵。

 他真想不明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楼二少怎么就和这只豹子耳朵杠上了?

 节家宴,白老坐于首席,其余人按辈分列席。楼少帅被叫去白老身旁,连李谨言也被叫去,长辈们都是面色如常,心中早就有底,小辈们也大多明白长辈用意,都是面上带笑,即便是楼四,脸上也找不出任何破绽,哪怕心底里依旧是不怎么看得起,可长辈既然做了决定表了态,从今往后,楼大总统等人功成身退,楼家,白家,展家,当以楼逍和李谨言马首是瞻。

 ‮夜午‬,爆竹声响起,天空中绽放各式各样烟花,倏忽之间,将整个关北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关北几家烟花爆竹厂师傅都是绞脑汁费心力,做出了诸如金玉满堂,火树银花,岁岁平安等奇花样,大帅府院子里,管家下人们都是一手拿着香,一手捂着耳朵,点燃了引线立刻后退,随着嘭嘭声响,天空似乎汇聚成了一条绚烂银河,照亮了所有人面孔。

 跨过旧年,喜岁。

 一只手覆上李谨言脸颊,侧目,可见楼少帅正认真看着他,漆黑双眼,乍然闪亮烟花中,仿似能看到人心深处。

 “少帅?”

 李谨言晃神片刻,楼少帅侧头他耳边低语,爆竹声炸响,李谨言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可拂过耳边气息,却仿佛烙印了心上一般。

 走回室内,厨房送上包好水饺,李谨言才算彻底回神,随着众人动作,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咬下,动作一顿。

 坐他身旁楼少帅转头看他,桌上众人也将目光转过来,李谨言移开筷子,一枚包轿子里钱币落他面前碟子里。

 能第一口就吃出钱币,确是个好兆头。

 接下来,李三少几乎是每吃一个饺子,面前碟子里就会响起叮当一声,一连吃了六个饺子,他碟子里就有了五枚钱币。

 这运气…

 见众人都看过来,李谨言筷子是怎么也伸不出去了,坐一旁楼少帅从他面前盘子里夹起一个饺子,什么都没吃出来。

 第二个,还是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把整盘饺子吃完,也没再吃出一枚钱币。

 果然是凑巧吧?

 李谨言放心了,夹起一个饺子,咬一口,又是叮一声,面对众人目光,李三少想哭,他这是什么运气啊?

 楼少帅不语,干脆把那盘饺子端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然后,什么都没吃到。

 可等李谨言朝送上一盘饺子下筷时,同样情形再度上演。这下,连楼少帅也默然了。

 李谨言干脆豁出去了,管那么多,吃要紧。一整盘饺子下肚,虽然碟子里又多了五枚钱币,却总算没像刚刚那么夸张了。

 白老抚掌笑道:“好!是个有福气。”

 长辈们也颔首而笑,三家晚辈也随声附和,几个小豆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谨言却暗道:恐怕过了今天,他就要和钱耙子彻底画上等号了。

 不过,就算没今晚这一遭,李三少和钱耙子也早就密不可分了。

 大年初一,大帅府再度热闹了一天,楼二少继续粘着李谨言,楼少帅被白老叫去说话,余下人家里开了牌局,麻将,纸牌,广播也打开,里面是楼大总统讲话,不只是北六省,但凡是能收到广播讯号,家里有收音机国人,都能听到这场讲话。

 这是联合政府宣传部部长周炳勋主意。

 楼大总统年讲话不过是试水,早就策划中阅兵式也预定今年五月,届时,京城之外国民,可以通过广播知晓具体情况。宣传部还给各联省政府下达文件,大总统发表年讲话之后,各省督帅也可以说上几句,尤其是之前收回失土西南几省,可借此而正名。

 之前讯息传播方式还很落后,除了经济发达几个省,华夏国人想要得知国内国际消息,除了报纸,几乎没有多渠道。报纸上消息总是会滞后,因为撰稿者本身立场,也会影响观者态度。

 如今有了广播,这些问题都可刃而解。

 周炳勋想法同当初李谨言开办无线电广播公司时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李谨言主要是从民生方面考虑,周炳勋多则是想利用其为国家和政治服务。

 听广播不只有华夏人,还有驻华各国公使和领事,甚至连跨海之隔日本某些地区,都能收到华夏电台讯号,不用说朝鲜等地。只是由于语言问题,很多人都听不懂广播里到底讲些什么。

 宣传部已经着人和关北无线电广播公司商谈,开办“国际”频道,这让李谨言想起了那个给他天皇机器论一书报社记者。

 虽然这个时代人还没有发明出“文化输出”这个词,但他们某些行为,却是实打实做这样一件事。

 开办了英文版《名人》,接连采访几名国外专家之后,国际间算是有了些名气,广播能做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像后世某些xxx那样起到广泛影响,李谨言拭目以待。

 大年初五,到大帅府拜年人络绎不绝。

 除了多年不见老友,白老极少面,白宝琦和老爷子脾气类似,何况他职务摆那里,总不好和各部官员走得太近。楼家父子和展长青主要负担起“接客”责任,女眷那边,有三位夫人坐镇,凡是上门,连说话都要脑袋里转一回才出口,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小辈中,李谨言依旧是不得闲,作为楼氏商业集团掌舵人,北六省总商会会首,给他递帖子人并不少数,加上家里多了几尊大佛,上门人几乎能踩破门槛。

 此期间,李谨言量--出时间去陪二夫人,二夫人却笑着对他道,有枝儿陪着,她不孤单。自从掌管关北剧院,日子过得忙起来,二夫人脸上笑容比往日多了许多。

 楼夫人回到关北后,特地拜访了二夫人,随行还有白夫人和展夫人,二夫人依旧婉拒了到大帅府过年,几位夫人却也定了正月里到剧院里听戏喝茶。

 李庆云是初八上门,李谨言刚送了美国洋行约翰出门,看到被管家请到客厅,坐沙发上李庆云,立刻笑着行礼,道一声三叔过年好。

 该送年礼,该行规矩,李谨言样样做到,一样没落。李谨言本想去给老太太磕个头,不想老太太却提前给他带话,说她如今喜静,心意到了就行了,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二夫人。

 见李庆云脸色不对,貌似有话要说,李谨言挥退了管家丫头。

 等到室内只剩两人,李庆云才开口道:“谨言,三叔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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