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温雅莉扭着一身的妖烧往顾森背上黏去,丰
的
部磨得顾森的西装都要着火似的。哼,她的身材可比那个干巴巴的小妖
惹火得多,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抵档她的魅惑。
她贴在顾森耳后吹气,一边不经意的问:“刚刚有谁经过吗?”
顾森被温雅莉黏得浑身发
,明明不冷,他却周身爬满
皮疙瘩,他喝了一口冰冰掠掠的鲜果汁,镇定的说:“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他想起罗静萍的小女佣说法,忍不住疑惑的问:“她不是你妹妹吗?为什么静萍要说她是个小女佣?”
看样子,顾森是真的对那个小狐狸发生兴趣了,连她真实的身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如果顾森知道更多的话,就会和她一样鄙夷那个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小妖女了。温雅莉藏起愤恨的神情,装出一脸同情的模样,她不要顾森以为她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是小萍搞错了…”虽然她恨不得把那个小妖
当成下女来使唤“她是我小妈生的,严格算来,是个私生女,要不是我妈宽宏大量,她的身分证上恐怕就要写着父不详了。”顾森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容忍一个卑下的私生女?温雅莉心中冷冷的笑着。
“那…你的小妈呢?”顾森的心微微
痛了,想起温婷筠异常苍白的小脸,想起她颦眉的轻愁。
“死了!”温雅莉答得干脆,口气里有一种亲痛仇快的成分。
“死了好几年了。”“那你妹妹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顾森忍不住追问,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迫切想要知道。
温雅莉皱起眉头,她似乎听见顾森的口气中有几许同情。为什么?他不会因为那个小狐狸是个私生女而嫌弃她吗?不行,她得再想个办法。
温雅莉转动着小脑袋,千迥百转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她高一那年,爸爸把她接到
明山上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是没想到那个女孩随便惯了,不到三更半夜绝不回家,回了家也把家里搞得
飞狗跳,跟谁都处不好,最后还跟爸爸说,她习惯一个人了,她讨厌拘束,讨厌有人管她。她都这样说了,爸爸还能不放她走吗?所以爸爸就把她安排在这幢别墅里了。”
这种一面倒的说词,顾森是不会完全相信的,如果他不认识温婷筠,没有和她说话,他会相信温雅莉所说的一切吗?顾森摇摇头,不能的,她那张清秀恬静的小脸,怎么也没法子和雅莉所说的连在一块儿。
“你别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那个妹妹啊…”温雅莉一脸嫌恶的模样,好像妹妹两个字玷污了她的高贵“看起来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不知道的人都会被她的外表所蒙蔽。”她想起久远的往事,想起邱显达的背叛,想起那个小狐狸可恨的脸,于是一脸愤恨的继续抹黑温婷筠。
“她每天不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家的,就像今天,我们从
名山搬过来,爸爸好说歹说求她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可是我们前脚才来,她后脚就溜出去了,结果还搞到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她的私生活可
极了。”她的私生活很
吗?如果是的话,凭她的姿
,还轮得到他顾森来当她的第一个男人吗?想起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顾森的心头又微微
起来,虽然他自认不是个食古不化,
恋女处情结的八股男人,可是他还是因为她的纯洁而狂喜着,因为…顾森
了一口气,因为他爱她。老天,他爱她,无可自拔的爱上她了。
顾森想起自己周遭的好朋友,他们哪个不是在恋爱?可是,哪个又像他爱得这样惨兮兮,这样毫无把握,这样委曲也求不了全?他只敢这样远远的,在她不知道的距离,偷偷的看她,他只能向认识她的人,打听她的一点一滴。
什么时候他才能理直气壮,当着她的面,澄清一切他不明白的?他可以现在就冲到她的面前,像个吃醋的爱人拷问她: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可以吗?他有资格吗?还是她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问号,像雪球一般,在顾森心头愈滚愈大,他愈想愈心烦,加上温雅莉还像只不识趣的猫,不死心的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该死的,他变得懦弱了,爱情让人懦弱,他受了一次伤,就变得畏畏缩缩、变得裹足不前。甚至面对让他心烦的女人,他连说不的勇气都役有。
“雅莉,你去外面招呼一下,别冷落了一屋子的好朋友。”这是他所能想出来最婉转的说词,虽然他比较想直接叫温雅莉离他远一点,别来烦他。
泡完舒服的温水澡,温婷筠跑到厨房,打开桌上的面包篮,里头空空如也。
想来今天为了爸爸一家搬来的事情,把张妈忙坏了,不然她一定会替她烤一盘大波萝面包的。
好娥,捧着咕噜咕噜的肚子,温婷筠坐在椅子上发呆。没有面包,就好像没有元气,她可以预见,今天又是一个失眠的夜。
虽然填不
肚皮,但是温婷筠还是不舍得离开,这间充满温暖光线的厨房,一直是她的最爱。童年的记忆、面包的气味、恩爱的父母,那一段可以无忧高唱“我的家庭真可爱。”的岁月,全都收拢在厨房里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有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角落,所以温婷筠才不忍离去,否则,这个空空
的家,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她轻轻起身,纤纤手指抚着桌沿,缓缓绕着圈子。往事如
,一一涌现,她轻轻抚着,慢慢走着,脸上挂着一抹好恬静好
足的微笑,然后她忽然停住,纤纤小手在原木桌上的某个角落生了
,留恋着不肯离去,七
的彩雾漾进她的双眸,她的眼像是倒映着虹的水潭,
错着水花与色彩,是一个
样的仙境。这里是顾森爱过她的天堂。
“顾森、顾森、顾森…”她哺晡的喊着,不涧断的低语着,她接连喊了好久好久,眼里的仙境消逝了,乌云愈聚愈多,终于凝结成雨,一滴一滴落在年代久远的原木桌上。
温婷筠静静的哭泣,发现有人递给她一张面纸,她接过,胡乱擦了擦脸,心里正盘算着该怎样跟张妈解释自己的眼泪,抬起头“张妈…”天,不是张妈,是顾森!温婷筠心下一惊,反身就要逃跑,顾森却敏捷的窜到门边,挡住厨房与走廊间的入口。
不行,爸爸和大妈,甚至是雅莉都随时可能会进来的。
“走开…”温婷筠低喝着。“明天晚上七点,我在中正纪念堂大中至正门等你。”顾森不肯放手,他整个人占住了厨房入口,呈现大字形,完完全全挡住去路。
“走开,我不会去的。”温婷筠不敢硬闯,她不敢碰到顾森的身体,她闻到他身上传来浓浓的烟草味,想起今天肺癌高居国内十大死亡榜首的报导。他是不知道?还是不要命了?
她抬起头看进顾森的眼,那眼里闪着狂癫的神色,写着深深合合
绵绵的光亮,像在暗夜里烧起的炬火,在层层掩掩的黑影中闪烁跳跃。一时之间,温婷筠看傻了、看呆了,她失去思想,不能呼吸了。
顾森
的看着温婷筠脸上犹
的泪痕,想了半天才恐吓的开口:“你会去的,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告诉雅莉,我跟你上
了。”这个卑鄙的、下
的、无
的、无赖的恶
,他竟敢拿这件事情威胁她!温婷筠简直气疯了,奴心气贯穿她的心头,烧掉刚刚发芽的柔情与不舍,她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敢的。”
“你可以试试看。”顾森的口气强硬依旧。温婷筠看见他的眼光,又深沉又坚定,大有一种把一切豁出去的态势,她心慌了,害怕了,于是软软的央求他:“顾森,别这样,我们不该再见面,我们不是都说好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游戏,我不当真,你不在意。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是个男子汉,应该说话算话,不能出尔反尔,你该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该与不该,现在由我来决定。你来或不来,一句话?”如果没有看见她的泪,顾森绝不敢苦苦相
,可是他看见了,看见她美丽的眼泪,他要知道,那眼泪是为他而
的。
“不要,你知道我不会去的。”很好。顾森玲笑一声,扯开喉咙大声喊叫:“大家听我说…”温婷筠赶忙上前遮住他的嘴,下一刻又连忙放开,往后退了几步,好像他的
会烫人似的。糟了,他叫得这么大声,只怕雅莉已经听见了。
“你这个无赖,你是个
氓,你这个小人,你不懂什么叫强人所难吗?你难道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吗?”温婷筠气得身体都发抖了,她把所有难听的、伤人的字句一古脑儿的说出来,直到辞穷气结。
他就是不想强人所难,他就是太有绅士风度了,所以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窝囊。顾森凛然
视温婷筠炯炯的目光,无所畏惧的说:“是无赖也好,是
氓也罢,明天七点我在中正纪念堂等你。”
“你…”温婷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来不及了,她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细细的高跟鞋声往厨房方向踩过来。她惊慌的抬起头,丢下一句:“中正纪念堂,我记住了。”说完,她用力推开顾森的手,在温雅莉进来之前,狼狈的逃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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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的星期一,所有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全都挤在这一天一起爆发似的。先是股市狂泻、传统产业景气低
,接着两案直航问题吵得震天价响,然后是国小教科书行贿案甚嚣尘上,还有一天两起公车司机撞死国小学生的惨案,重刑犯奇迹似的越狱成功…可把各线记者给忙坏了。记者跑得累,编辑群也连带不轻松,为了等到更多重要新闻的最新后续发展,报社同仁无不卯足了劲,尽可能延后下班时间。
眼见同事们忙成一团,随时准备挖版,补上最新的消息,温婷筠实在说不出临时请假的要求。七点,正是许多重要新闻陆续出炉的重要时刻,她无论如何离不开,虽然明知中正纪念堂离报社只有短短的几条街,对她来说却像是咫尺天捱。
“小筠,你要饿了,可以先去吃个东西,你的新闻我帮你等好了。”吴思汉经过温婷筠身边,看见她一脸恍恍惚惚的模样,以为她饿过头了。
“总编,我…”温婷筠抬起头,看见吴思汉的脸,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犹豫给
下肚子。总编今天够忙了,好几篇重要的新闻要由他来执笔,她不能太自私,如果说事有轻重缓急,那么,公事一定得摆第一。
至于顾森…不,她不能再想顾森了,她要想工作、工作、工作。
“我很好,刚刚玉玲才给我带了胡椒饼,真的,我现在觉得身强力壮,精神百倍。”
“是吗?这样就好,别饿坏了自己。”吴思汉关怀的叮咛,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桌上,继续和最新的新闻消息奋战着。
等到报社终于截稿,编辑台上的同仁抢着时效赶出版面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大家都累坏了,今天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麻辣锅。”吴思汉热情的呼朋引伴,留在报社的同事也纷纷附议,于是大家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准备好好大快朵颐,慰劳自己一番。
温婷筠收好东西,跟着同事一起搭电梯下楼,大家开始计算着共有几部车,商议着谁载谁,数着数着,硬是多出一个人,于是大家又开始伤脑筋,谁去搭计程车呢?
七嘴八舌讨论个半天,温婷筠突然出声:“大家别为难,我还有点事,不跟大家去了,希望大家吃得过瘾、玩得痛快。”
“小筠,大家想办法挤一挤就好了。”吴思汉急忙开口挽留,其实他只想约温婷筠一个人的,可是又知道她一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顺便邀请一堆电灯泡,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主角溜走。
“不去了,我是真的有事,否则一定不放过跟大家挤的机会,我先走了。”温婷筠挥挥手,不再给大家挽留她的机会,转身跑开了。
转过街口,已经看不见同事,温婷筠低下头看看表,十点四十五分,这么晚,不知道还有没有捷运,即使搭上了捷运,转乘的公车也一定没有了。这么晚了,这么晚了…顾森应该离开中正纪念堂了吧?他再傻也不至于傻等她四个小时吧?
可是,温婷筠却还是放不下心,她想起他执
的黑眼,想起他义无反顾的决绝。算了,去中正纪念堂看看吧,反正…反正也没有车了,今天就搭计程车回去,顺便请司机大哥绕到大中至正门前确定一下吧。
打定主意,招来计程车,司机束弯西拐,不消十分钟就来到大中至正门前,车还没停妥,温婷筠就看见顾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白色的石雕前,她心头一紧,竟然忘了下车。直到司机大哥狐疑的问:“啊,小姐,中正纪念堂到了,还是你要到别的地方?”
“谢谢你,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温婷筠付清车资,跳下计程车,还没站稳,她的手臂就被牢牢握住。
司机先生看见一个英
的男人像老鹰般捉住刚刚还坐在自己车上的漂亮小姐,一股英雄救美的热血直往脑门冲,他打开门跳下车,站在几乎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面前,充满正义感的说:“先生,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看这位小姐没有得罪你嘛,何必动
呢?”温婷筠看见顾森愈沉愈深的脸,知道他已经接近火山爆发的边绿了,她很感谢司机先生的仗义执言,可是,为了司机先生的“人身安全。”她还是赶紧把他支开才是。
“对不起,司机先生,你误会了,这位男士是…是我的哥哥,我们兄妹一向打打闹闹习惯了。你放心,不好意思,耽误大哥做生意的时间,我们没事的。”
“没事就好…”司机先生看着温婷筠白白净净的小脸,听着她微微沙哑而
感的声音,竟然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他忍不住想,幸好这个女孩会说话,否则他还以为自己载到仙女了。他傻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于是摸摸鼻子回到车里,临走前还把车窗摇下来,对着温婷筠笑一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放我鸰子,”顾森的怒火在司机离去之后,立刻爆发,他扯着温婷筠细瘦的手臂,气急败坏的喊:“你好大的胆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我,你让我像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蛋,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你竟敢…你竟敢…”顾森疯了似的连说了十几句“你竟取。”除此之外,他再也说不出任何句子。
忍住手臂上传来的麻痛感,温婷筠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颇森给扭断了,可是她并不挣扎,只是咬着牙说:“我役有答应要来的,我说过我不会来的,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刚好看见你还在这里,所以才下来打个招呼。”她不肯承认,当她看见顾森孤零零的身影时,心痛得都快流泪了,可是,她不要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也不需要让他知道。
“那么,你是安心耍我了?你游
到三更半夜,然后来这里看我这个傻子是不是还在这里?现在你称心如意了,你达到目的了,你满意了。你知道有一个大白痴为了怕错过你,六点钟就赶到这里等着。他等啊等的,好不容易捱到了七点,你却没有出现。七点零一分、七点零二分、七点零三分…然后七点三十分,那个白痴急疯了,他想起中正纪念堂有好几个入口,他想,你会不会记错地点,会不会走错门了?想着想着,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大孝门,四处张望一遍,没有,你不在大孝门,然后,他又赶紧冲回大中至正门,他多么担心你在他离开的空档来了,他害怕你找不到他。
“一整个晚上,那个白痴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门与大门之间来来回回的穿梭,就怕错过了你。他等啊等的,八点、九点、十点,他简直要急疯了。他想起今天台北出了好几起车祸,他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十点半,那个白痴开始后悔了,他后悔约了你,他不该勉强你的,他真是个
氓,真是个无赖,真是个恶
,他想你骂得真不错,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说到这里,顾森停了下来,他瞪着温婷筠苍白的小脸,他看着她好久好久,才猛然别开头,又突然发现自己握着她的手臂,握得好紧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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