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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话音刚落下不久,画舫方楼内冲出一名身穿翠衣紫裙的女子,她抬眼瞧见在不远处的乌篷船,顿时喜上眉梢。

 “公子、公子…啊,原来是壮士,这位壮士,倘若方便,可否送奴家一程?能否将乌篷船划近让奴家登船?”

 大抵来说,任何有血、以锄强扶弱为己任的汉子皆难抵拒女子如此这般的求援,但乌篷船上的男子是吃了枰砣铁了心,非常地不为所动。

 “壮士只需送奴家靠岸,不费多少气力的,而且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壮士今之恩,奴家必然回报,壮士有任何需求,奴家皆愿全力以赴啊。”

 说得多慷慨昂,依旧无法让乌篷船靠近半分。

 翠衣紫裙女子着恼又娇嗔般跺了跺脚,以为她放弃了,下一瞬却提脚踩上船舷,翠衣似叶,紫裙如花,缎青鞋面便像垂花吐出的珠,滴落于河面。

 在河上点踩一下、两下、三下,女子跃上乌篷船。

 显出这一手水上飘的轻身功夫,仿佛耗掉她太多内劲,甫上船就了真气,整个人遂朝游石珍跌去。

 谁料珍二爷突然长身一侧,任那貌美女子跌在甲板上。

 穆容华看不到游石珍此时面容,然见他未施援手,她眉沉一蹙,眸底随即闪过了然之

 那女子虽倒在甲板上,表情可半点不愧狈。

 她似真似假嗔了游石珍一声,狭长微挑的凤眸朝细竹帘后出半张脸的穆大少轻睐,朱漾笑——

 “原来壮士是有伴的。”

 一直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游石珍本能地回过头。

 女子选在这时候起身。

 她又站不稳似往男人身上扑,这一次,游石珍被扑个正着!

 他被紧紧贴住,女子两手乘机环住他的,环得好用力,脸还轻蹭着。

 他真的听到了,听到女子好足、好足般的哼声,像似他游石珍是块绝顶极品的天鹅,鲜多汁,终能被她紧拥入怀,供她仔细品尝啊品尝…

 等等!

 她这人想干什么?!

 一股混过太多花香、果香、杂七杂八香的浓馨钻进鼻中,回过神,游石珍猛地抓住女子背心将人扯开,撇开头狠狠打了个大嚏。

 “哎呀,壮士闻不惯奴家身上香气吗?这熏香是特制的呢,多闻些可清心醒脑通任督二脉,不信壮士再嗅嗅?”娇笑着,身子又要靠上。

 她如愿以偿贴到人了,却是另一具修长身躯。

 这身子抱起来也舒服,但手感与方才所碰触到的大大不同,长衫底下的线秀致,躯干纤细、有力,而且柔软…嗯嗯,某些地方确实颇软。

 “不如由我来嗅吧?姑娘手制熏香果真是好货的话,我江北『广丰号』倒想与姑娘谈个价、做做买卖。”穆容华将投怀送抱的女子接个正着,挡在自家汉子身前,而后者正拚命捏鼻子,一副嚏没打够却打不出的可怜样。

 斜里横出一人,搅了场子,女子微怔了怔,一下子又绽笑。

 这一下没扑到珍二,女子竟规规矩矩放开手,跟着浅浅福礼——

 “奴家名唤阿大,是江南『飞霞楼』士一金钗女,江北『广丰号』跟咱们做买卖,也是乐见其成,但咱们想进的货是妇科妙药天红贝,就不知阁下有无此物?”

 闻言,穆容华心中一凛,满腔疑虑顿时寻得解惑方向。

 天红贝制成的药丸有异香扑鼻,与游石珍相知相亲以来,因她落红不止的毛病,珍二一直供给她天红贝的药丸养润身子。

 以往癸水临期,总疼得她白煞脸蛋、直不起,又常大势落红,止都难止,后来得此妇科妙药,觉不适时就捏碎一丸和水入,更可将红丸捣成药泥敷于腹下,对于止疼、缓和大有奇效。

 不过近来她较少用上。

 之前在关外遭劫持险后,她便将姥姥教过的一套养生气法捡回来练。

 她练气还于血,再加上珍二爷相当热衷拿自己当“药”时不时着她“滋润”…像真被她“采”了,她天癸依旧来期不定,来时依旧不适,但已不再疼得她齿关打颤、意志昏沉。

 至于遭她采补的珍二,竟较她更具精神气儿,总令她联想到躺在下吃喝足了的大猫,暖暖天光烘得大猫满脸餍足又昏昏睡,滋润别人的同时亦好生地润养了自己。

 此一时分,这位阿大姑娘开口就想作天红贝买卖,根本冲着游石珍而来!

 “你演这么一出,仅为藉机登上乌篷船不是吗?”

 “欸,奴家是演了哪出?”语气与神态俱无辜。

 穆容华瞟了眼已离的精致画舫,那艘画舫虽离开,却走还留似,选了个不远不近之处停下。她笑笑再看向阿大,眸光清锐——

 “看来,画舫上的人还等着接应你呢。适才惹得阿大姑娘弃船而走的大朱公子,是否真在那艘舫舟上?”

 “欸欸——”被拆穿把戏,阿大无丝毫慌张亦不脸红,密翘羽睫扇啊扇的,颇无奈般笑叹。“都吩咐他们先走了,千叮咛万代的,临了还是担心奴家,怕奴家被谁欺负了去…”

 说这话时,她朝游石珍睐了睐,颇明显地“沉默指责”责备他没将乌篷船主动靠近方便她登船,然后在她好不容易凭本事上船了,竟连扶她一把都不肯。

 站在穆大少身后的游石珍把鼻头都红了才见舒缓,耳中听得她们俩对话,他没作回应,两眼却瞬也不瞬直盯穆大少后脑勺。

 有貌美女子指责般睐他、嗔他、瞪他,他无感,一张轮廓深明的峻庞像被去所有棱角,再在里浸过三三夜,浸润出一脸傻笑。

 原来被自家女人管着、护着,是如此这般的销魂滋味…

 珍二爷内心澎湃又柔软、柔软又澎湃。

 自顾着发情兼发傻的游石珍令阿大感到十分挫折,因为…这汉子真不拿她当回事似,看都没打算看过来一眼。

 头疼啊!

 看来得改变策略,单刀直入。

 “事已至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得知壮士,呃…”阿大一顿,忽而呵呵娇笑。“壮士虽未礼尚往来报上来历,但奴家却也知道阁下高姓大名。咱们『飞霞楼』若能与游家珍二爷谈成天红贝的买卖,那药丸子咱们保证只用在『飞霞楼』内的姐妹们、以及前来求诊的女子身上,绝不对外售出以图利,珍爷可愿开个价出来商量商量?”

 听到话扯上他,游石珍眉峰终于挑了挑,懒洋洋抬眼。

 “咱永宁游家,懂得做生意的那个从来不是我,你寻错人了。”

 阿大微怔,跟着耸肩一笑。“那就不做生意,当作江湖事来办。如何?”

 意思是他给天红贝“飞霞楼”欠下一个天大人情,若某需要了,江南“飞霞楼”便听他珍二差遣。

 游石珍自然听懂她话里之意。

 他长目才淡淡眯起,阿大已又出声——

 “珍爷别急着拒绝呀,可以慢慢考虑。呵呵,今儿个算是不请自来,闯了两位这小小所在,实在对不住得很。”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疚之意,倒有点想捉弄人的气味儿。

 她眸光转回穆容华脸上,见后者清俊眉目微绷,不笑出声:“游家珍二爷与穆家大少私奔之事,咱们在江北所设的生意堂口把消肩传了来,两位的事已有耳闻,能在江南这儿遇上可算缘分,尤其能见到传闻中的穆家大少…能把铁汉一般的男人拐走,拐得人甘心情愿天涯相随,妹妹干得可真漂亮啊。”

 穆容华直到阿大以哨音召回画舫,并跃回其上,她姿态始终自持,一如从来沉静若水的模样,若要说,也仅有略红的耳和腿畔拽漏了些什么。

 画舫正要行开之际,那翠衣紫裙的身影忽地回身朝穆容华道“穆大少,你让奴家抱了个满怀素馨,奴家总得回报点东西给你才是。你穆家

 族内的长辈们已遣出不少人寻你,寻得可急了,有些浑水能不蹚就别蹚,你现下落脚之处怕是不出三就会有人登门探看,所以呢,唔…两位若想挪挪窝,奴家这儿有不错的香窝啊。”

 挥挥翠袖,阿大转身进了舫楼,犹留笑音随风。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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