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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两后,解忧带着侍女冯嫽和芷芙,在楚王宗祠进香,拜别祖先。

 母原想随她出嫁,可因为年迈体弱,无法成行;而她们都知道,今一别,再难相见,因此众人一边跪谢皇恩,一边泪伤离别。

 辞别了家人,解忧在皇宫卫队的护送下,第一次离开故乡,前往京城。

 早已听闻长安城华阙生辉、坛宇高显,是座享誉海内外的帝王之都,但亲眼目睹,仍带给她无比的震撼。

 这里城垣雄伟壮观,城门宽敞巍耸;街道纵横错,民居巷道笔直;皇家驰道广阔,不仅建筑物多以宫殿为主,而且每一座宫殿,都翘壁飞檐,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天家的威严与富贵。

 尚在城门外,她就受到了朝官和市民们隆重的夹道

 大汉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垂拱殿召见她,向她宣召和亲的意义,授予她“公主”封号,并按照当年嫁江都公主刘细君时的排场,赐予她华丽的乘舆仪仗、繁多的四季衣物,及大量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生活用品。另有官员、乐队、各行各业的工匠、护兵、侍女等八百人作为陪嫁。

 解忧的地位有了彻底的改变,由原先戴罪的诸侯郡主,骤升为大汉王朝的皇室公主。

 整个仪式庄严而充满温情,解忧从浩浩皇恩中,再次感受到肩上的责任,并暗自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成就,来回报皇帝陛下的信任。

 只有在得知乌孙王,因哀悼逝去的细君和新生儿而不克前来时,她心中有些许的失落感;她原以为,乌孙王会像娶她的堂姊那样,亲自到长安来接她。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份失落感抛开,不愿让任何负面情绪,干扰自己的使命。

 按照陛下的旨意,她在京城停留了数,由主理西域事物的官员教授乌孙人的婚姻生活习俗之后,便辞别故国,怀着热情与希望,带着汉皇赐予的庞大嫁妆,登上乘舆,在人群的簇拥下,浩浩地踏上了远赴西域的漫漫长路。

 车马辚辚,华盖亭亭,大汉公主近万里的西行之路,何其艰难而漫长!

 出长安城后,和亲使团一路西上陇阪,沿河西走廊过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河西四郡”;再横跨大戈壁滩,西出玉门关,横穿白龙堆。在楼兰国稍事停留后旋即北上,沿孔雀河走轮台,经兹、姑墨、疏勒等国。

 一路上黄尘飞沙,雪雨风霜;戈壁滩的烈,万里荒漠的沙;不同的饮食,异样的风土、疾病灾害等,无不考验着解忧和她的队伍。

 历经千辛万苦,解忧一行,终于在次年夏末,抵达乌孙国。

 当绵延十里的送亲车队,穿过坡麓上茂密的雪岭云杉,缓缓进入坐落在喀拉峻草原上的乌孙国夏都特克斯城时,辽阔的草原顿时腾起来。

 夏季的草原风光人,雨过天青的山空明透亮;一道彩虹飞悬于天际,蓝天中白云悠扬地飘动。芳草萋萋,繁花似锦,白色的毡房与褐色的畜栏,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草原上,一群群牛羊马驼和一簇簇五彩旌旗,点缀着绿色的草地;辽阔的旷野恰似一张巨型彩地毡,起伏着,一直铺向天边的山脚下。

 犷的牧民们热情豪迈,一碗碗温热的马酒被送到眼前,他们全用一张张欣的笑脸,接远方的使者。

 在经历过深秋的萧瑟寒风,严冬的鹅大雪,春天的漫漫黄沙与夏日的烈烈骄后,解忧和她的随行者们,忘了长途跋涉的艰辛和疲累,无不怀着喜悦的心情,面对这片美丽的草原及热情洋溢的人群。

 车轮停住,门帘掀开,在送亲使节和侍女、护兵的陪伴下,解忧踏上了乌孙国这块土地,一大群乌孙国的王公大臣,已伫立在车前接她。

 解忧快速扫过他们,却发现乌孙国国王──她未来的夫婿,并不在其中。

 “臣等恭大汉公主莅临!”

 就在她略感诧异时,一个身着盛装、神情严肃的年轻人走出人群,在她面前抱拳俯身,行了个汉礼,表达之意。

 显然,他是这些人的头领。

 礼毕,当他直起身来,与解忧的目光相对时,解忧心头一震。

 这男子有双明亮而乌黑的眼睛、魁梧强壮的体魄和温暖犷的笑容…一切都那么相似,可是,他却不是她要嫁的那个男人。

 “阁下是谁?”她情不自地问。

 “臣,翁归靡,乃乌孙国相大禄。”年轻人严峻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让他看起来既年少又调皮。

 尤其令解忧惊喜的是,他说的是一口纯正的汉语。

 “因吾王有事无法分身,故特令臣属及各位长老,在此接公主。”他为她一一介绍站在他身后的乌孙国长老们。

 解忧微笑聆听,心里却无法不去猜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阻碍了乌孙王,前来接他不远万里求亲得来的新娘?

 等翁归靡介绍完毕后,她克制着内心的不安,平静地向众人回礼。“感谢大禄和长老们,不辞辛劳来此等候。”

 乌孙国译长立刻将她的话,转译给各位长老听,长老们纷纷表示对她的,并请她和汉使们进毡房歇息,准备今夜的亲典礼。

 由译长口中明白他们的意思后,解忧暗自想:新郎不来,如何亲?

 但她随即将这个念头驱逐,反正人都来了,就听其自然吧。

 可眼前美丽的大草原,令她不想进毡房休息。

 就在她提出想先看看草原时,正在指挥随从卸下常用物品的芷芙快步走来。“公主,长史派人传口信,有两辆车陷入泥淖中。”

 她当即指示:“去告诉吴将军,带十名护兵,速去协助长史。”

 “不需惊动护兵。”站在附近一直暗中观察她的翁归靡,听到她们的对话,立刻阻止了领命走的芷芙。“公主不必担心,这事交给臣下去安排。”

 也许因为语言相通,解忧对他很有好感,于是点头。“那就有劳大禄了。”

 “应该的,公主先进毡房内休息吧。”翁归靡挥手招来坐骑,那是一匹浑身赤红的天马;当他翻身上马时,几个悍的士兵也跟随他前去。

 他们离去后,解忧询问,是否可以到草原上走一走。

 通过译长,长老们得知公主宁愿到草原上走走,也不想进毡房休息时,这些祖祖辈辈都在草原上生活的王公贵族十分高兴。

 其中一位慈祥的老者对她说了一串话,可惜她一句都听不懂。

 幸好有译长,她才知道这位是山南翕侯。他说乌孙国今后就是公主的家,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还问她是否喜爱喀拉峻草原。

 “喜爱。”她指着大草原,真心地说:“这里的天空好蓝,我喜爱一望无际的草地、喜爱盛开在草原上的花儿,也喜爱在草地上奔跑的牛羊马群。在我的故乡,从来看不到这样美丽动人的景象。”

 她的话取悦了在场的长老们,他们欣喜地看着她,带着汉人侍女跑向草原。

 置身于柔软清凉的碧草中,望着耸立在草原上的祭台,和快忙碌的人群,解忧很开心。

 以前她只知道胡人乃不开化的民族,西域则是苦寒之地,可今天,从翁归靡、山南翕侯及其它长老身上,从她的乌孙人脸上,她看到了质朴和善良、感觉到了温暖和关切,她想,她已经开始喜爱这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了。

 “公主快看,白兔在羊群里玩耍哩!”

 冯嫽的惊呼,让跑在前面的她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侍女身边。

 “兔子跟羊玩?那可真有趣。”解忧惊喜地往聚在草窝深处的羊群看了看。

 冯嫽指的那只雪白小动物,正趴在草地上,短短的尾巴对着她。

 她不由疑惑地说:“那是兔子吗?看起来像小羊。”

 “小羊不会那么小,应该是兔子才对。”冯嫽坚持。

 “刚生出来的小羊,应该就那么大吧?”解忧也不太确定,她和冯嫽自幼长在王府,虽然打猎时见过白兔,可从没见过羊羔,因此一时也拿不准。

 就在她们争执不下时,一道蓝影掠过,趴在地上的小动物,落入一双纤手中。

 冯嫽立刻喊了起来:“芷芙,你为何把牠给抓了?”

 高瘦纤细,有一身好武功的芷芙捧着那小东西走过来。“是兔子或羊,抓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解忧笑道:“那是说抓就能抓到的吗?既然你抓着了,就让我们看看吧。”

 “对对对,快给我。”冯嫽一把扯过芷芙的手,想将那小动物看仔细,不料那不安分的小动物“噌”地跳芷芙的手,窜入草丛里。

 “喔,牠跑了!”冯嫽懊恼地边追逐边喊:“芷芙,快抓住牠!”

 解忧看到芷芙尾随冯嫽在草地上追逐,也跑了过去。于是,三个姑娘在草地上跳跃着、追赶着,结果惊动了本来窝在凉处吃草睡觉的羊群。

 羊儿们大概极少受到这样的打扰,顿时惊慌失措“咩咩”叫着东窜西逃。

 当即,宁静的草原喧腾了,雪白的羊群在油绿茂盛的草丛中奔跑,彷佛一团团白云,飘浮在绿色的毡子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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