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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汉河风光宜人,长长的两岸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平整的青石铺道好似没有尽头,银楼票号、茶舍酒馆、书铺布庄、花市菜场比比相连,街上桥下,人来船往,不只摊铺生意热络,小贩也是肩挑扁担、手提竹篓的沿河叫卖糕团酥饼和馒头包子,加上今暖煦,这种热闹的景象还真像个太平盛世了。

 “这都是假象啊!”琴羽杉沿着汉河信步走着,看着身侧林立的商铺和络绎不绝的车辆,对眼前的繁华热闹不由得感叹。

 天子脚下竟能活得如此虚幻,那萧明帝也算是奇人一枚了。

 据闻当朝天子萧明帝不到五十,正值壮年,大萧国也曾有恢宏的黄金盛世,土地若没有天灾也还算丰饶,他怎么就不肯力图振作,反而国势越是衰败,他便越加地醉生梦死呢?这种执政者,注定了大萧国的落败,她一早打定主意要迁移到大锦国是对的,眼下只需努力执行便可。

 “姑娘…公子说什么啊?婢…小的没听清楚?”桃雨一路上都不断拉扯过长的袖子,身上的书僮打扮让她很别扭。

 琴羽杉徐徐一笑。“我是说,今儿怎么瞧着特别热闹,不过想来问你,你跟我一样都一直待在那深宅里,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小的不知道,小七肯定知道啊!”桃雨回头朝小七努努嘴。“喂,公子在问今儿为什么热闹,快说!”

 小七翻了个白眼。

 那什么口吻?桃雨这小丫鬟是氓不成?平在媚香楼里仗着是六姑娘的贴身丫鬟使唤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当他是跟班小厮吗?他可是堂堂惠王府凤五爷的心腹,哪是能让她指东指西,叫他说就说的小角色?

 他正想回大爷不屑说,冷不防右小腿肚就被踢了一脚。

 他悲愤的回头,就见他家爷微抬了下巴,眨了眨眼,意思很清楚,叫他去向六姑娘说明今为何大街上会热闹,否则还要踢他左小腿肚。

 奴啊!

 这分明是如假包换的奴啊!

 主子都用眼神下令了,纵然他再不情愿,又焉敢不从?

 小七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琴羽杉身后变出了个笑脸说道:“公子有所不知了,今是香会,开放万姓易,从全国各地来的商人云集于汉城里,售卖贩运货物,足可容纳万人贸易,是一个月一次的盛会,就让咱们遇到了,公子真是有福气,可以开开眼界了。”

 嘴上说得生香,他心里可是直犯嘀咕。

 这位六姑娘真是屡屡令他耳目一新,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除了计划房花烛夜要踢丈夫命子,还把那媚香楼经营得有声有,戴上轻纱遮面,亲自当起鸨娘送往来,这就罢了,竟然还在媚香楼隔壁的蔺家赌坊做庄家?老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大胆?

 今,她说要外出兜兜,出现时又把他吓了老大一跳,竟然女扮男装,穿起男装来,连那桃雨也扮做了她的书僮。

 他实在很想问问她,我的姑,您这样抛头面的到底想做什么?连个面纱也不戴,将来入了惠王府,被人认出曾在街上扮成男人大摇大摆的闲逛可怎么办?

 还有,一月一次的香会是凤凰商会赚进大把银两的日子,他家爷一定坐镇商会总部监控大量货品进出,以为他家爷今定会找个理由向六姑娘告假回商会,但他却若无其事地在这里陪六姑娘“兜兜”这不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真的是,他们这跟班小厮也扮了足有一个月,听候一个女人…不,是两个女人的差遣,日子过得也太窝囊了,让他忍不住天天在心中嘶鸣呐喊,到底要扮到什么时候啊?

 “原来是香会啊。”琴羽杉对香会很感兴趣,双眸眺望着远处的码头,隐隐看得到停泊在港口的大小船只。“看这人海穿梭的,人就是钱,那些商人来这里做生意总会停留个几天,搬运货品也需要大量苦力,他们旺盛的精力也要有能发的地方,自然非嫖与赌莫属了,他们辛苦工作得来的银子更是不能让它轻易就离开这汉城,要把那些银子通通留下来才对得起自己…”

 听到她这番“雄心壮志”的话儿,小七顿时如木雕泥塑一样,不会动了。

 她她她…从六姑娘嘴里说的那话真是旺盛精力发那啥的吗?他没有听错吗?这是一个良家妇女该说的话吗?

 他回头看他家爷,期待从他家爷眼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愤慨。

 然而…

 没有。

 他眼睛再看一次,还是没看到期望中的愤慨。

 打从出了媚香楼,凤取月的视线就没离过琴羽杉,她出现时的男装装扮着实令他小小惊了一下,并非他真有那断袖之癖,而是她的男装装扮让她更显灵秀,衬托她的双眸更加明亮有神了。

 瞧她,一身象牙白的直裰,头顶海蓝色的万字头巾,还镶了颗鸽蛋大小的蓝宝,一派富家贵公子的架式,手里执着折扇说出那一番生意经,让他直想笑,莫怪小七会回头看他了,她的思路与他简直如出一辙,做他的分身都成。

 “公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就在这里闲逛吗?”桃雨是很喜爱出来逛,但她不喜爱变成一个书僮出来逛,浑身不对劲啊,头上的总角让她像孩童似的,也觉得小七好像一直在暗暗地笑话她的装束,让她心里更别扭了,她又生得不丑,是这发髻和衣让她变丑了。

 “当然不是在这里一直逛,咱们要去碧烟楼。”说着,又笑的摇了几下羽扇,自觉把那富家公子的纨派头演绎的很好。

 小七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得起几次吓?

 碧烟楼是坊啊!耙情六姑娘当鸨娘还不够,是要男扮女装去嫖

 呸呸呸,六姑娘是女人,女人要怎么嫖

 不然他们上碧烟楼干么?

 “碧烟楼?”桃雨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可以坐下来喝杯茶吗?逛了这许久,婢子…

 小的有些渴了。”

 “笨蛋!”小七低声道:“碧烟楼是坊!”

 桃雨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可不是让人捏着骂的子,马上眼凶光的反问小七“你怎么知道碧烟楼是坊?你去过?”

 小七一愣,直觉道:“是跟我家爷去过几次。”

 凤取月长长的剑眉扬了起来。

 这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敢在那里拖谁下水?

 “哼!男人都一样!”桃雨重重一哼,冷冷的撇过头去。

 “你干么?都说是跟爷去的,我身不由己…”这什么跟什么?他真不知道自己干么跟个小丫鬟解释那么多?这算是犯吗?

 “是跟你之前的主子去过吧?”琴羽杉把那欢喜冤家的互动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笑问:“跟咱们媚香楼比起来如何?”

 凤取月对京城商铺酒楼的营业了如指掌,他知道碧烟楼是因为花娘普通都过了二十,且位在汉河的边陲地带,生意渐下滑,加上老鸨——也就是碧烟楼的老板连翘冰,她的男人嗜赌,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常把碧烟楼的收入转手投进了赌坊,再向钱庄借贷应付碧烟楼的开支,如此恶循环,如今只怕是一个周转不灵便会面临关门的命运…

 他的眸光一闪。

 莫非,琴羽杉有意买下碧烟楼?

 “公子在问呢,怎么不说话?”桃雨没好气地说。

 小七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都说我是不得已才去的,六姑娘您干么要害我,还叫我比较跟媚香楼的不同,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义的境地吗?

 好,既然六姑娘您不义,小的就只好对五爷不仁了。

 他咳了一声,一派贞节烈士的严肃表情。“小的只是跟主子去,在外头等,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要知道里面的情况,要问小的主子才知道。”

 琴羽杉好笑地道:“他不是死了吗?”

 她记得很清楚,人牙子带来那天,小七说他原先跟在一个大富人家的少爷身边做事,专门替那纨少爷收拾烂摊子,不料那少爷喝酒闹事被人打死了,那家的老爷夫人怪他没有保护好宝贝儿子,于是将他扫地出门。

 这边,小七又震撼了。

 他不是死了吗?

 他这是在诅咒他家爷啊!惊吓之余,他顿时觉得脑袋好像是座大金钟,有人在击钟,咚咚!咚咚!说什么他都不敢回头看他家爷的表情了。

 “人都死了还问谁去啊?问坟吗?少在那里敢做不敢当了。”桃雨一**挤开小七,对琴羽杉道:“走吧!鲍子,想来那碧烟楼一定不怎么样,咱们媚香楼在公子的调教下,正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抓都抓不住呢!哪里是那破碧烟楼比得上的?”

 琴羽杉早让彩娘打听清楚,碧烟楼确实因为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的情况,连翘冰有意手,但一直找不到买家。

 也是,见了碧烟楼门可罗雀的景况,疯了才会买它。

 不过,琴羽杉前世可是个经营方面的专家,专门用低价买下经营不善的夜店、酒吧、酒店,大手笔重新装潢,亲自下海经营,把内部人员全部重新换过,当一间夜店还在装潢时,她已经又买进一间酒吧了,用大胆的财务杠杆操作手法创造了无数商机。

 一行人进了碧烟楼,琴羽杉举步优雅地走在第一个,打扮入时、面如桃腮的老鸨已经喜上眉梢的上来了。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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