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放弃是一种保护
东方娇月在经历了近两个时辰的痛苦煎熬之后,体内的毒素终于被尽数
了出来,只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生调养,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恢复如初。
东方傲月得知此事,自然惊喜莫名,不但对君夜离敌意尽去,更感激紫凝救他妹妹之恩,许诺来
如有需要,必不会推辞。
“好说,”紫凝施了一礼“三皇子客气了,娇月公主怎么说也是在西池国出了事,能够救她,我怎会推辞。”
东方傲月微一笑点头,好不庆幸:多亏有紫凝妙手回
,否则他怕是要失去这唯一的皇妹了。
东方娇月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明显不悦“魅王殿下,你我两国联姻之事——”
她已从兄长口中得知了一切,
不住将惜蕊骂了一通,此番是她遇人不淑,没有查清人的底细,结果差点命丧黄泉,怨得了谁。
“本宫不会改变心意,”君夜离仍如往常般冰冷坚决“公主不必多说。”
“不肯就不肯,我也不稀罕了!”东方娇月怒哼一声“既然如此,联姻之事就此作罢,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就不相信了,凭着她一国公主的身份,会嫁不出去,会找不到一个比君夜离还要好的夫
!
东方傲月无奈“娇月——”
“如此最好,”君夜离长袖一甩“本宫告辞!”
东方娇月气的直
,但话是她说的,也收不回来,何况她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东方傲月微有些无奈,亦没再多说。
紫凝安静地站着,目中有淡然的笑意。这样看来,与康弥国之间也算是消除了误会,联姻之事就算再提及,也不会着落在君夜离身上,这件事就算解决了,接下来,也是时候解决一下贺兰映熙的事了。
不大会儿,内侍来传,说是宣景帝召见。
君夜离知道父皇必是不放心东方娇月之事,随即与紫凝一同入宫,说明此事。
宣景帝得知东方娇月已被无性命之忧,眉宇之间也是一松“没事就好。离儿,既然娇月公主自己改变主意,与其联姻之事,就此作罢,不过你
后遇事切记三思而行,不可任意莽撞,明白吗?”
君夜离低头道“是,父皇。父皇对儿臣回护之恩,儿臣不敢稍忘,谢父皇!”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父皇明知道只有一枚相思果可解毒,却仍选择救他而舍东方娇月,这份情意,他怎会不明白,怎会不感动!
一直以来,或许真的是他对父皇误会、偏念太深,所以忽略了他对自己的爱吗?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啊,父皇怎可能因为传言而放弃自己!
宣景帝目中
出一抹悲
,似乎有种什么冲动,却还是在深
一口气之后,冷静下去“父子之间,不必说这些,兵部程爱卿方才来见朕,现下正在御书房,你去见他,商议一下京城布防之事。”
“儿臣尊旨!”君夜离应了一声,又迟疑道“那,紫凝…”
“紫凝陪朕说说话,你少顷再过去接她便是。”宣景帝挥一挥手“你且放心去。”
“是,父皇。”君夜离施礼退了出来,以眼神示意紫凝稍安勿躁。
紫凝淡然一笑,略一颔首:不必担心,我没事。
君夜离走后,宣景帝却沉默下去,只是怔怔看着紫凝的脸,一事若有所思的样子。
隔了一会,紫凝忽地开口“皇上这些年从未忘却仙女姿容吗?”
宣景帝一愣回神,神情恢复沉静冰凉“纵使想忘,也忘不了,那般风姿无双的女子,朕生平仅见。”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令这见惯六宫黛的君王为她魂不守舍这么多年,求而不能?紫凝不
对这素未谋面的“仙女”生出一种强烈的、一探究竟的*来。“既然如此想,皇上为何不去找她?她…有心爱的人?”
宣景帝忽地有些失神“本来不应该有的,可是后来…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朕问你,离儿中的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是想问此事。紫凝心下了然,自然也不意外他有此一问“就是我先前说给皇上的一样,不知道是谁给夜离下了蛊毒,找不到雌蛊,他就只能受其所累,何况他体内还有复毒,环环相扣,大意不得。”
宣景帝震惊莫名“你的意思,离儿除了中了蛊毒,还、还有其他的毒吗?”这事于他而言,太过意外,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皇上原来一点都不知情吗,”紫凝也说不出是该替他庆幸,还是可悲——亲生儿子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他竟一无所知!“夜离体内的毒,由来已久,每次发作之时,都会痛苦不堪,否则又怎会伤人伤己,被传成吃人
的恶魔。”尽管那是因为君夜离受魔功反噬所致,不过情形大致不差,这样说也过得去。
宣景帝震惊难语,反应不过来了。
紫凝眼神忽地锐利“皇上其实很在意夜离,是不是?知道他中毒,宁可舍了娇月公主,不惜两国开战,也要先拿相思果来救夜离,事实上皇上从未放弃夜离,对吗?”
根本不是外面的传言的那样,宣景帝嫌弃君夜离是个吃人
的怪物,他母妃又差点毁了西池国,所以对他恩宠不再,任其生死之类,实际情形如何,也只有宣景帝自己心里才清楚吧?
宣景帝似乎震了一下,缓缓抬眸看她,冷冷道“你怎知道朕没有放弃离儿,他如今这般模样,能当大任吗?”
紫凝一笑摇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皇上明知我说对了,又何必藏着掖着。皇宫不比外面,有时候放弃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即使皇上不承认,我心里明白就够了。”
宣景帝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一些不好的东西,却在长久地沉默之后,忽地长叹一声“好,朕承认,你说的对。”这样一服软,他原本
直的背也忽地弯了些,眉眼之间的无奈之
,使得他看起来只是个满腹辛酸与无奈的老人,而不是叱咤风云的王者。
紫凝呼出一口气“谢皇上。”事实上宣景帝如果不承认,她也只能将这些当成猜想,无法确定的情况之下,他不明朗的态度对君夜离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有什么好谢朕的,”宣景帝瞄了她一眼“你能
得朕说实话,是你的本事,而且朕不用提醒你,你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吗?”
“是,”紫凝郑重点头“我分得出轻重,不会多言。”
“朕自是信你,”宣景帝神情大见缓和,如同一个长辈般,拍了下她的肩膀,叹息一声“其实这么多年了,朕也累,心里累…离儿像朕年轻的时候,重情重意,一诺千金,虽说因为重情意,有时候做事会顾虑重重,有优柔寡断之嫌,但他身边从不乏对他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之人,朕很放心。”
“我明白,”紫凝点头“夜离的心
就是如此,就算有时候吃亏,也不会怨人,是
傻的。”
“从他出生开始,朕就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宣景帝似乎又回想起与蕙妃、君夜离在一起的美好过往,眼神有些
懞,如同进入了梦境一般“但是朕没有想到,朕对他的宠爱,却为他招来祸事!”
事实上在蕙妃没有出事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因为他太宠蕙妃和离儿,已经招来其他人,尤其是丞相夫人的不满,他们当然更希望君夜辰这个正宫所出的嫡子受宠,他们对君夜离的受宠,肯定看不过眼,不过不敢轻易动心思而已。
后来蕙妃出事,君夜离在宫中顿时孤苦无依,后来更是突然
情大变,成了怪物,宣景帝虽然还不知道他是如何成了那样的,却也猜得到,他必定是受人所害,那时他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
“原来皇上早有所料?”紫凝恍然“夜离没对皇上说实话吧?”
“他怎会?”宣景帝摇头“他一直恨朕没有保住蕙妃,即使后来他病了,也咬牙不肯向朕求助,朕派去的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朕也没法将他怎样。”
后来,他才明白,没了蕙妃的守护,离儿就更加危险,而真正替离儿招来祸事的原因,就是他的宠爱。于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离儿,他才忍下所有的心痛,假借离儿成了怪物这件事,疏远他,嫌弃他,让人人都以为他以放弃这个皇长子,借以保护他的安全。
尽管离儿对他有误会,也以为是真的被他放弃,但他仍旧将所有一切都背负下来,每次面对离儿愤恨的目光,他表面虽冰冷,心中却痛苦而愧疚,想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却连最心爱的儿子和妃子都保不住,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恕我说句托大的话,不是皇上的错,”紫凝微一低头行礼,目中含着对他的尊敬和敬佩“皇上要顾全大局,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很了不起的事,夜离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不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现在他已长大成人,自然会明白一切,皇上不必耿耿于怀。”
“朕知道,都是你在从中调停,”宣景帝目中
出几许笑意“若不是你,离儿不会对朕有如许多的转变,虽说…其实也无所谓了,终有一天,离儿会明白。”
“是,”紫凝淡然一笑“是我托大,太过多事,皇上恕罪。”
宣景帝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跟君夜离还真是出奇地像“恕不了了,你既然已经要了离儿,那就得要到底,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用想清闲。”
紫凝微一愕,脸上微红,更是暗暗好笑:原来皇上也会讲笑话?难得难得。
“紫凝,”宣景帝忽地正
叫“朕知道你是真心待离儿,有你在他身边,朕很放心。好好照顾他,他绝不会负你,他所中之毒,就拜托你了!”说这话时,他不是以君王的身份在命令,而是以父亲的身份在恳求,这种语气与态度上的差别,紫凝完全能够感觉得出来。
“是,”紫凝双手抱拳“我明白,我一定会治好夜离,与他并肩作战,永不负他,皇上放心!”
“好…”一个时辰原来,君夜离即回到昭
殿见紫凝,一道告退出来,问起父皇都说了什么,紫凝只说皇上要他们加倍小心,做好六国赛之事,其他并未多言。
君夜离揽着她道“其实我知道,父皇对我一向很在意,只不过我之前恨他没有保住母妃,他大概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就越发不待见我,归
到底,是我错在先,怨不得他。”
紫凝好笑地道“你这个时候知道认错啦,为何在皇上面前时,总跟他硬碰硬,成心的吗?”
“那倒不是,”君夜离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振振有词“谁让父皇每次见我,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应该恨的人是我吧,他凭什么恨我!”
紫凝略有些无奈“你们父子两个还真不愧一脉相承,脾气秉
这么像!皇上是你父亲,怎么可能恨你,你不觉得自己太矫情吗?”
“矫情就矫情,什么时候父皇不恨我了再说,”君夜离揽紧她“不管这些,先回去再说。”
回到魅王府,夕颜即过来禀报,说贺兰映熙想见她,是为请辞。
“要走了吗?”君夜离不屑地冷笑“看来他住了这些日子,没讨到好处,沉不住气了。”
事实上贺兰映熙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虽然中毒很深,但毕竟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当然不会真的要了他自己的命,现在回去继续养伤也没问题,之所以迟迟未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知道紫凝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贺兰映枫而已。
“也是时候了,”紫凝表情淡然“他若再赖着不走,才奇怪呢。请他过来吧。”
“是,小姐。”夕颜转身出去,不大会儿回转“殿下,小姐,熙太子到。”
“魅王殿下,魅王妃,”贺兰映熙很客气地施礼“在下听说娇月公主被人下毒,事情如何了?”他就住在王府里,而东方娇月又是在这里中毒,他若一直假装不知道,岂不太假。
“是,”紫凝微一点头,也不多做解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王妃的功劳吧?”贺兰映熙满眼敬佩之
“王妃果然医术超绝,令人赞叹。”
“熙太子过奖了,”君夜离接过话来,带着明显的排斥之意“本宫听说你要走了?”
“是,”贺兰映熙一拱手“这些日子有劳王妃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在下的伤已无大碍,不该再继续叨扰,只是…”他有意看了紫凝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正要跟熙太子说件事,”紫凝暗暗冷笑“阿枫说愿意跟你见一面,不过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是吗?”贺兰映熙心中一阵紧张,表面却很平静“不会,就算他不是我皇兄,也可以
个朋友,总不是坏事。”
“熙太子心
宽广,果然非凡人可比,”紫凝赞他一句“阿枫若真能结
熙太子这个朋友,是他的荣幸。”
“王妃谬赞了。”
君夜离不悦地道“紫凝,此事我已知道,让无华陪熙太子去就好,你何必亲自去。”
“你也知道,阿枫脾气古怪,若是无华带着熙太子前去,他未必肯见,”紫凝背对着贺兰映熙向他使个眼色,意即总要把这场戏演完满“我去去就回,有夕月跟着,你不必担心。”
“正是,”贺兰映熙立刻表态“魅王殿下只管放心,不论情形如何,在下都会将王妃安然送回,殿下难道信不过在下吗?”他一直在君夜离和紫凝面前自称“在下”就已经将身段放的很低,够难得的了。
君夜离略一沉
,也就适时点头“如此也好,紫凝,快去快回。”
“我知道。”
接着紫凝换好衣服,与贺兰映熙一起从后门出府,沿着小巷走了盏茶功夫,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小院前。
夕月让到一边,机警地注意着四周听动静。
“就是这里,”紫凝指了指破败的院门“阿枫不喜爱跟人来往,平常就跟他收养的两个孩子在一起,没有外人。”
一听这话,贺兰映熙就直觉感到这个人绝对不是大皇兄。贺兰映枫虽然来西池国做质子,但却从未放弃过归国的意图,他的野心也绝不比自己小,怎可能甘心留在这种地方,更不会有心思收养孩子。
“倒是难为他了。”贺兰映熙随口敷衍一句,暗暗做了个手势,意思让隐身暗处的暗卫不要轻举妄动。
“个人心境不同罢了,算什么难为,”紫凝笑笑,推门进去“阿枫,有贵客到。”
“吵什么?”屋子里传出一个非常不高兴的声音,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孩子们在午睡,小点声!”
这人走出来的一刹那,贺兰映熙猛地握紧了掌心,眼神戒备。然而在看清阿枫的样子之后,他却莫名地松了口气,眉眼之间一下舒展了开来:没错,这个人的确跟大皇兄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他,这一点他还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的。
紫凝回身,似乎有几分无奈,解释道“熙太子莫气,阿枫脾气就是这样,谁的账都不买——阿枫,这是蒲墨国熙太子,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不得无礼。”
“无妨,”贺兰映熙大度地一摆手“本宫不会计较。”
“是你硬要见我的,你凭什么计较?”阿枫满眼不屑,上下打量他一眼“还说我是你皇兄?我可没那么好福气,有个做太子的弟弟。好了,你现在也看完了,没事了吧?没事可以走了,我没空招呼你们。”
夕月也应景似的提醒一句“阿枫,小姐不是说不得对熙太子无礼,你怎么——”
“算了,”贺兰映熙大度地一抬手“本来就是本宫打扰到他,他既不是本宫的大皇兄,也不好多加叨扰,王妃,我们走吧。”
“好,”紫凝回头冷冷看了阿枫一眼“你可以进去了。”
阿枫倒也爽快,二话不说,转身进屋,关紧了门。
“什么时候都只知道狂,早晚有他吃亏的时候,”紫凝回身“熙太子莫怪。”
“在下倒是觉得他不畏权贵,敢说敢为,是条汉子,”贺兰映熙随意评价几句,向紫凝一拱手道“多谢王妃救命之恩,这几
也幸得魅王府上下悉心照顾,本宫的伤已无大碍,既然他不是要在下要找之人,那就此别过,王妃请。”
“也好,”紫凝也不留他“你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回去之后只要再好生调理,很快就会没事。”
“有劳王妃,请。”
“请。”
贺兰映熙施了一礼之后,大步离去。
直到确定他已经去远,周围的暗卫也消失不见,紫凝才慢慢冷下一张脸,沉声道“阿枫。”
房门重新打开,阿枫走了出来,不同的是,神情已经变得恭敬而冰冷“王妃有何吩咐?”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阿枫,只不过是君夜离的一命手下而已,是她偶然间发现,他跟贺兰映枫长得有三分相似,那时起她就留了心,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本就会易容术,阿枫的样子又比较接近贺兰映熙,所以只要稍加改容,任是再高明的人,也看不出异样,骗贺兰映熙这一回,真是恰到好处。
“贺兰映熙生
多疑,必定会再派人来查探,这些天你先留在这里,一切如常,待各国太子皇子们离开再说。”
“是,王妃!”阿枫答应一声“恭送王妃。”
紫凝摆摆手,快速离去。
行至半路,紫凝忽地眉眼一凝:有人在跟着她。
会是谁?贺兰映熙吗?按理说不应该,他已经确定阿枫不是贺兰映枫,怎么会接着反过来跟踪她,绝非明智之举。
夕月也察觉到被人跟踪,手搭上
间的软剑,暗暗戒备。
走到一处四周空旷的地方,紫凝干脆停下来,冷声道“哪里的朋友,不妨出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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