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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这一,太阳已升的老高,小丫鬟用净水打扫院里的地面,金翠沉着脸袖手站在回廊上监督她们干活,不时往正屋瞅上一眼。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可金翠心里却一片灰暗,终于萧砚泽打屋里出来了,笑容灿烂,走到院门口竟又往屋里头回望了一眼,恶心的金翠在天里打寒颤。

 她进屋开帐幔,见满眼,少正柔软无力的穿肚兜,洁白的皮肤上点点红痕,从脖颈到口皆布满这样的|爱痕迹。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恨不得揪住萧砚泽打一顿。

 寄眉知道是金翠来了,娇弱无力的道:“我想喝水。”金翠便赶紧取了温水给她,寄眉小喝了一口润喉,才展颜笑道:“今天是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咱们千万别晚了。对了,我上次去的时候,老太太听说砚泽最近常回家来住,你猜老太太说什么,她小声嘀咕说他是知道我有嫁妆了,才对我好的。哈,他真是弄巧成拙。”

 金翠一边从衣架上取衣裳,一边道:“您认为老太太说的不对么?大少爷对您态度好转,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么。之前挑剔您没嫁妆,老太太开口了,他才改了嘴脸,还是老太太会识人。”

 可寄眉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不光是因为这点,他最近常回来陪我,还是因为他开始待见我了。”她对此有体会,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金翠一听,打从心底害怕,少倘若真的这样认为,觉得大少爷待见她,喜爱她,等有朝一他又弃她而去,她该多伤心:“少,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说了怕您伤心埋怨我,不说我又憋的难受!”

 寄眉不可思议的苦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话么。”

 金翠见四下无人,语重心长的道:“八太太那天跟您说的话,不是假的。大少爷真的在外面养了不少娼|粉头。咱们宅子里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剩下的零星叫他摸上手也不少,他现在是常回来陪您,万一什么时候,又被外面的那些个不要脸的勾跑了,我怕您…”

 寄眉笑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怕有朝一,他抛弃我了,我独守空房,思寂寞?”说着,摆摆手,一副金翠多余考虑的模样:“我心里明镜似乎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牵挂我,我只向他求几个孩子而已。等我生个一男半女,他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金翠稍松一口气:“我担心您对他动心,到时候伤心。”

 寄眉牵着金翠的手笑道:“我才不稀罕他呢,只不过我和孩子都要他养罢了。”

 金翠终于放心了,笑呵呵的侍候少梳洗穿衣,等时辰到了,去往老太太那里请安。最近老太太身子又不太好了,端午节那时的康健,似乎更像是回光返照,只精神那么几,就又病倒了。寄眉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请安的日子,尽量跟老太太说暖心的话,让老人家心。

 老太太要跟外孙女说梯己话,金翠这些个丫鬟都退到屋外等着。老太太的大丫鬟茯苓与婳儿结甚密,所以不大待见金翠,这会大家在院中候着,茯苓领着院里的丫鬟们在一处站着,把金翠晾到一旁。

 金翠本来也不喜爱跟这些副小姐似的娇贵丫头们套近乎,她最烦这帮主子不主子,丫头不丫头的玩意,比如婳儿跟柔那两个狐狸。茯苓不跟她说话,她就自个往院外走,到小巷里吹风,落得清静。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巷口急急走着,是自己院子的小丫头樱。金翠纳闷,这丫头不看屋子,这是要去干什么?带着疑问,一路若即若离的跟着她。

 一路到了后巷一处脚门,见樱跟一个衣裳颜色鲜的婆子说话。一般上岁数的人,没有穿戴如此丽的,据说只有娼门里的老|鸨干娘们,从‘女儿们’身上抠钱,恩客们给‘女儿’置办什么料子,这些干娘们也跟着穿什么。

 金翠猫着,悄悄的贴着墙溜过去,听这两人谈话。樱先道:“甘妈妈,您先回去罢,别再来了,大少爷见谁不见谁,我们这些个下人哪知道呀,锦珠姑娘的事,我怕是帮不了。”

 那婆子道:“孙家媳妇说你最是热心肠了,我们锦珠姑娘最近思念大少爷,害了病。我这老婆子每在胡同口苦等少爷来,可几了,都见不到他。只求姑娘带个信,叫大少爷想起锦珠姑娘来,空去瞧上一眼,我们姑娘的泪都要干了,就等着见上大少爷一眼呢。”

 金翠听的五脏六腑如被火烧,骂樱这妮子居然跟院外的娼货通气,做伤害少的事。

 这时樱还是推却:“不行的,我真帮不上忙,您想想,我这身份能让大少爷去看外面的人么?我不是找死呢么。”

 那婆子从袖中取了碎银子握在手中,攥住樱的手,恳求道:“人命关天,行行好吧。你不行,那能不能引荐个能说上话的?”

 樱拿了银子,心软了:“人命关天,确实马虎不得。这样吧,我们婳儿姐姐也是个热心肠,你先等着,我去问问她有没有办法。”说着,让这婆子等着,自己则转身去找婳儿。

 金翠恨的牙,追着樱往院里走,待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一把揪住她,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你这死蹄子,居然敢暗通外面的娼妇,你这么喜爱做娼|粉头,叫人把你卖进去算了!”

 樱五岁就在萧家后宅做事,与茯苓她们是一批买进来的,当初被安排到大少这里做事,本来以为是来当大丫鬟,以后做管事嬷嬷的,没想到遇到个处处霸住大少不放的金翠,还把她当做一般丫头使唤。

 饶是樱脾气好也有埋怨了,如今挨了打,又被骂的这么难听,作为一个有头脸有资历的丫鬟,哪能受这等气,当即也恼了,跟金翠厮打在一起:“你算什么东西,也来骂我?!姑受够你这黑熊了!”

 可樱平里只做针线女红烫衣熏衣的活计,了不起抬个洗澡水,手无缚之力的,哪里是金翠的对手,厮了一会,只有挨打的份了。不过,不会打,却会叫求救,哭哭啼啼的哭喊了几嗓子,就招来了一个救兵,不是别人,正是婳儿。

 婳儿瞧樱被打的辫子都扯开了,上去拉架:“够了,快松手!这里是萧家,不是乡下荒草甸子,叫人撒野!”

 好不容易把樱从金翠的熊掌下抢救出来,婳儿一边捋着她的发,一边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樱只嘤嘤哭泣,金翠了几口气,指着她骂道:“你们这帮死蹄子,没一个好东西!樱,你不是想把姓萧的往外送吗?去吧,去吧,当谁稀罕他!你们快去跟那老鸨子通气去啊!”说着,就要往上扑,吓的樱哇呀一声,躲在婳儿后面。

 婳儿也怕,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她方才已经抓住金翠的‘死’了,此时只想全身而退等着告状,便道:“樱你也打了,我,你也骂了,气该消消了吧。我现在要带樱去洗洗伤口,不想跟你吵了,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金翠自觉抓住了樱的把柄,叉道:“快滚吧,等少爷回来把你的皮!”

 婳儿心道,哼,不知谁被扒皮,护着啜泣的樱往自己的厢房走。进了屋,樱一下子扑到上,哭道:“我完了,我完了——没法活了。”

 婳儿抱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樱便噎着将来龙去脉说了:“那甘妈妈也不是我认识的,是洗衣房的孙儿媳妇找到我,说有人找我帮忙,我去了,才知道是这么个事。我帮不上她,想来找你,就被金翠那黑树皮打了一顿。”

 婳儿安慰道:“你别怕,这事不怪你。金翠打你,到哪里都说不过去!你想想,你在宅子里认识多少人,有多少人待见你,那金翠又有几个喜爱的?黑黑胖胖的,少爷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说不定,这次借着这件事,将她赶出去呢。”

 樱以为被赶出去会是自己:“真的吗?好姐姐,你有什么办法?”

 大少爷自从上次拆了她的脚带,就再没主动找她寻乐子。但她吃穿用度并没削减,大少爷没动把她撵出去的念头,可见还是想把她留下的。婳儿这次整治金翠,不单是为了樱,也是为了自己。

 那金翠是少的眼睛和手脚,没了她,那位睁眼瞎就是个彻底的废物。

 婳儿提着樱的耳朵,与她耳语了几句后,道:“到时候见了少爷,你就这么说。”

 樱如梦方醒:“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金翠刚才就是这个意思。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真的对大少爷横眉冷对没个好脸色,啊!刚才她管大少爷叫姓萧的。”

 “最近大少爷喜爱少的紧,住在那里,知道有恶仆从中挑唆,还不把人撵出!”

 两人商量定了,就等着萧砚泽回家来。

 婳儿抢先一步,在大少爷一进二门的时候,就把人拦住了。萧砚泽一见婳儿就想起那双恐怖的小脚来,略显不耐烦的道:“什么事?”

 婳儿眼圈红红的道,递上樱被金翠揪掉的一缕带血的发丝:“大少爷,您可得为我们这些个忠仆做主呀,金翠她…她今个打了樱,还在背后说您坏话…”

 砚泽对樱挨打,没当一回事,但听到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就挑起眉毛了:“说我什么了?”

 “她骂我是蹄子,只会勾引您,然后说…那姓萧的…谁稀罕…谁爱捡去谁捡…”婳儿小心翼翼的观察大少爷的表情:“樱还说,您没在的时候,她经常在少面前说您的坏话,特别的不恭敬!”

 砚泽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难怪总觉得寄眉跟自己之间隔着什么,原来是金翠一直从中挑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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