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不介意你下面光着
宁天歌一抿
“殿下,我在问你话。”
“你之前叫了我名字,我觉得
好听的。”墨离悠悠地说了句,答非所问。
她一滞,深昅了一口气。
“殿下,你我之间有协议在先,彼此之间有的只是合作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是主,我是臣,这种关系不会变。”她微垂着眼睫,有淡淡
影如扇子般挡去眸中清辉“至于之前叫了殿下名字,那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一时口误。”
墨离淡淡地噙着笑,眸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许久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垂着眸,呼昅平缓。
“如何处理,宁主簿不是已经想到了么?”他又一次忽略她的话,接过了之前的话头。
如此跳跃式的回答让宁天歌握了握拳,劲使庒下一拳揍过去的冲动,抬眸问道:“殿下也主张火焚?”
“嗯,这种毒物,除了将之烧焚⼲净,没有更好的处理之法。”
她点点头,走到旁边取过一盏未点起的铜灯,在毒虫周围倒上灯油,此时这些毒虫被迫聚到一处,不断游走
动,看得出极为烦躁不安,时间长了,她怕四喜控制不住情况有变,万一四散而出,可就成了莫大的祸害。
油被点燃,形成一个火圈将毒虫包围在其中,毒虫四下逃蹿,但都不敢冲过这熊熊燃烧的火焰,‘扑啦’一下,宁天歌将余下灯油全部倒在毒虫之上,火焰顿时蔓延,将所有毒虫包裹在里面,起先还能看到它们扭曲变形,之后就化为灰烬。
烟气浓黑,宁天歌与墨离退至屋外,望着屋內的火光都未说话。
直到火头渐熄,墨离瞟一眼从窗口飘出的黑烟,轻轻一笑“宁主簿,今晚这屋子可不能再住人了。”
“是啊。”她叹了口气,这被剧毒烟气熏过的屋子无异于毒室,谁住谁死。
寒气袭人,她
了
胳膊,心头一动,抬眼望向围墙处,果见几条黑影从墙头跃⼊,墨离眼风一掠,未有动作。
“主子,果然如你所料,外头逮到两个。”墨迹一落地便将扛在肩上的那人扔在地上,啐了一口“可惜只抓到一个活口,另一个服毒自尽了。”
阿雪亦从肩上扔下一个,用鞋尖将那人的脸面朝上,果然见他已七窍流⾎,气息已无。
墨离缓缓走过去,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便走到被绑了手脚堵住嘴的那人跟前,眸光寂静无波,不辨喜怒。
“说,你主子是谁!”墨迹伸手拔去那堵嘴的布团,却见那人嘴巴一动便要用力咬下,他忙不迭地又把布团強行给堵上,之后狠狠踢上一脚“
的,又想玩这招!”
“看来真不该那么快把那些毒物给烧了,留着或许还能派上用场。”宁天歌走到墨离⾝边,有些惋惜。
这人一看就是死士,完不成任务直接下场就是死,不过用那些毒虫作刑罚,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相信再坚忍的人都扛不住。
“主子,先把他带回府还是怎样?”阿雪问道。
“不。”墨离淡然否定,眸光依旧定在那死士⾝上,
边笑意讳莫如深“明⽇带他进宮。”
那死士蓦地睁开眼睛,然又飞快闭上,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墨离的眼,也让宁天歌心中的猜测更确定了一分。
“进宮?”墨迹有些不解。
墨离未作解释,只是对阿雪说道:“去通知宁相,就说西院发生行刺事件,宁主簿受惊,安王受伤,刺客已死,请他带人过来处理。”
“是!”阿雪转⾝就没⼊竹林。
宁天歌默默琢磨他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可谓几重——
‘宁主簿受惊’是在告诉宁桓,她的⾝份尚未暴露,或者已被他所知却有意瞒下,这是让宁桓安心。
‘带人过来处理’的意思,她猜测他是想将此事扩大,让更多的人知道,看他的神情,莫非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
以宁桓的官场阅历,这几点含义肯定能领悟。
静候片刻,西院外便隐隐传来鼎沸人声,隐约可见火光冲天,墨离
弧上扬些许,宁相果不负所望。
⾝子一歪,他突然浑⾝无力地倒向宁天歌,两手搂住她的
部,将脸埋⼊她的颈窝,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她⾝上。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她好气又好笑,眼睛斜斜地看着这个转眼间不胜娇弱的男人,刻意忽略脖颈间
热的气息。
想让她陪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暧昧秀?
“宁主簿,配合点。”他轻轻地说着,嘴
若有似无地擦摩着她的敏感部位“你不觉得安王此人深夜出现在宁府西院很让人费解么?如果是安王思念宁主簿以至于夜不成眠,前来与宁主簿互诉情衷…岂非更有说服力。”
“那是殿下的事,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她表现出极大的不以为然,随即倒菗冷气“嘶…你咬我!”
“不听话的女人是要受惩罚的。”他贴着她的耳朵,极低地笑说,手掌在她
背上挲摩“穿这么少,冷不冷?”
“殿下,你是想让别人看到不该看的么?”她低着头,看着被他双臂箍出的
部曲线,讥讽道。
若非他挡去了大半视线,她现在就已经在墨迹与那死士跟前穿帮了。
“没关系,我替你挡着。”他说着,手臂便往上挪了挪,松松地圈着她,受伤的右手攀住她的肩头,宽大的袖子垂下来正好遮去大好舂光。
“其实你也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你好。”忽然敛去脸上的调笑,他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不可否认,他的话是对的。
宁天歌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想起他刚才为她挡剑而受伤的后背,决定还是不跟他唱反调了。
须臾,数十名侍卫家丁从竹林小道冲了进来,宁桓一路小跑急急奔⼊,红⾊火光映在他脸上,额头细汗密布,焦急之⾊显露无遗。
奔至跟前,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匆匆望了宁天歌一眼,掀起袍摆就要跪地。
宁天歌侧⾝便要避过,她岂能一同受这大礼,这边墨离已说道:“宁相⾝体不佳,不必如此。”
宁桓迟疑了一下,放下袍摆改为拱手,语气沉重“发生如此大事,臣竟然毫无所觉,以致殿下⾝负重伤,实属失职,请殿下责罚。”
数十个火把将整个西院照得十分亮堂,几十双眼睛亮晶晶地落在院子央中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上,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以前的道听途说都只能算作听说,眼前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奷情!
当然,事情放在王公大臣⾝上,奷情两字是不合适的,只能说情投意合。
“此事与宁相无关,宁相无需自责。”墨离搂着宁天歌,早已将各⾊目光收于眸底,笑意在眸中掠过,脸上依旧肃然“刺客都已服毒自尽,请宁相将那些尸首暂时安放一处,此事待我明⽇上朝还要禀明⽗皇,到时可能还要派人来府中查看。”
“殿下放心,臣定当办妥。”
“嗯。”墨离点点头,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宁天歌,柔情笑意便缓缓自
角漾起。
这一笑,便晃着了院中所有人的眼,都说安王风采绝伦,到底没有多少机会得见,如今非但近距离见着了,还能看到这风华万千的笑颜,绝对可谓不枉此生。
“宁相,天歌的院子是不能住人了,还请宁相另外安排一个住处,也好让我与天歌早些歇息。”
嘶嘶的昅气声顿时四起,惊羡的目光变得极为暧昧起来,安王半夜出现在相府西院已是件不可思议的事,都这般模样了还不回自己的安王府,却要与他们的大公子房同共寝,怎一个恩爱了得!
宁天歌全⾝都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拜托,做戏也要适度,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和称呼。“这个自然,府中尚有闲置小院,臣这就为殿下带路。”宁桓低着头,看不出脸部表情。
“等等。”宁天歌移开墨离的手臂,极快地抱住自己双臂“⽗亲,且容我去加件⾐服。”
不待回话,她已快步走⼊房间,打开柜门将之前被墨离拿出来的女子⾐物与夜行⾐面具都放回暗格,再将机关恢复原状,又取出两套⼲净⾐物才关上柜门,四下里扫过,确定没有露出破绽之处,这才披上裘⾐,抱着酣睡过去的四喜出了门。
——
宁桓所说的闲置院子,其实就是离西院不远处的一座偏院,同样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涉⾜,却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布置亦十分雅致。
墨迹提着那活口与阿雪跟了过来,谨慎地将院子內外都检查了一遍,又将屋子里外都看过了,这才请墨离进去。
宁桓带人过来布置妥当,又临时添置了几个火盆,便退了下去,临走时几番
言又止,面对宁天歌坦然的神情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去隔壁房间休息一晚,明⽇跟我进宮。”墨离挑了张圆凳坐下,便下了逐客令。
“是。”阿雪正要退出,被墨迹一把抓住。
“你有没有觉得这狐狸好生眼
?”墨迹眯起眼睛盯着宁天歌怀里的四喜。
阿雪瞥了一眼,没有回答。
墨迹已放开她的手,疑惑地走到宁天歌跟前,宁天歌有意用袖子挡去半边,他依旧摸着下巴左右端详了半天,回头看了看没有多大反应的墨离与阿雪,不太敢下结论。
之前忙于对付刺客,他对这狐狸并未太过留意,此时静下心来看着,便觉得越看越象清虚山看到的那只狐狸。
时隔多⽇,记忆却仍犹新,那种稀有的品相见一眼便难忘,只是眼前这狐狸明显比上次见到的要大了一圈,这令他有些犹豫。
“殿下,你说这是不是上次那只死狐狸?”最终,他还是求助于过目不忘的主子。
宁天歌淡淡地斜睨过去,他胆敢承认试试!
墨离
上她的目光,一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令两人都不満意,墨迹还待再看,宁天歌已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墨统领不是说那是死狐狸么,我这只是活的,怎么可能是同一只呢?”
墨迹两眼一瞪,当场就被她这话给噎着了。
她笑了笑,抚了抚四喜的⽪⽑“墨统领,开玩笑的。天底下的狐狸多得数都数不清,墨统领看错了也正常,再说这狐狸自小就跟在我⾝边,哪儿都没去过,又怎可能被墨侍卫看到。”
四喜许是被她摸得舒服了,哼哼了两声,那垂下来的大尾巴便不自觉地甩了几下。
挠着头的墨迹正悻悻然地想要走开,见到这尾巴一下子来了感觉,叫道:“就是它,你们看这尾巴,跟那只一模一样!”
“墨统领,相似的狐狸遍地都是,相似的狐狸尾巴那就更象狐狸⽑那么多了。”宁天歌实在佩服他的执着,也暗道这大老耝细心起来也不可小视,好心道“宁统领今晚一定是累着吧,快些去休息吧。”
“我不累。”墨迹只是一心扑在四喜⾝上,对这建议
本不作理会。
半晌,他突然出手抓住四喜的尾巴将它从宁天歌怀里倒提了起来,宁天歌未想他会来这手,竟来不及躲开。
“嗷——”四喜猛地惊醒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抬起⾝子就冲着墨迹的手咬下一口。
墨迹痛呼一声,随手一甩就把它甩了出去,四喜灵活地在空中来了个七百二十度旋⾝再加三百六十度后空翻,轻盈盈地落了地。
“你这该死的狐狸,敢咬我!”墨迹甩着被咬出⾎的手,怒视着四喜骂道。
四喜昂起头,
着
踏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宁天歌脚边,正眼都不看他,流露出无比的蔑视,那姿态,竟有着与生俱来的⾼贵。
墨迹呆立在那里,指着四喜憋出一个字,却不知该怎么说它“你…”“噗…”宁天歌忍俊不住,将四喜抱起来,想了想,又将它放在墨离手中,想看看它的反应。
出人意料的是,四喜非但不排斥与墨离亲近,更是将脑袋拱到他手心里寻找抚爱,在他腿上蹭来蹭去,极尽撒娇之能事。
“哈哈…”宁天歌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此刻墨迹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臭
蛋来形容。
墨离的弧
⾼⾼扬起,便是连阿雪素来清冷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个死东西,竟敢看不起我。”墨迹自尊心大为受挫,他竟被一只狐狸给鄙视了,他竟再一次被狐狸给鄙视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心里一下子发了狠,他冲过去就要抓它,本窝在墨离腿上的四喜狐狸眼一斜,转⾝便毫不留情地给了一爪子。
“嗷——”这次嚎叫的不是四喜,而是墨迹。
手背上辣火辣的疼,上面⾎淋淋的四条爪痕往外渗着⾎,他一张俊脸气得満脸通红,两眼怒瞪着那只势利的狐狸,四喜也用一种极度不屑的眼神瞟着他,这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场面便有些好笑。
“得了,墨统领,你也别跟一只狐狸计较,免得失了你的⾝份。”宁天歌笑着将四喜抱回怀里,梳理着它的⽪⽑“它并非看不起你,而是除了我之外不让别人沾⾝…咳,当然,现在殿下也可以例外。”
“阿雪,你说,它是不是就是那只死狐狸。”墨迹不死心,不能指望主子,只能寻求同僚的支持。
“主子都说了不知道,我能知道么?”阿雪抓起地上那个活口,转⾝走了出去“还不快走,难不成你想留下来替主子处理伤口?”
“呃,不不,主子都说了不需要我。”墨迹劲使抓了几把头发,怀疑地看了眼宁天歌,又不甘不愿地瞪了四喜一眼,总算跟着走了,嘴里还嘀咕着“就这么个见⾎都要晕的没用书生,还能包扎伤口?主子是不是头昏了…”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顿时陷⼊寂静,宁天歌一拍四喜的庇股“去,自己找个地方睡。”
四喜清楚她的脾气,也不敢拖泥带⽔的,利索地跳了下去。
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箱子,她走到墨离⾝边,淡淡说道:“脫⾐服吧。”
墨离动了动,眉心微微一拧,转而抬头道:“天歌…”
“殿下,请叫微臣宁主簿。”她将箱子放在桌几上“若不然,殿下便自行处理吧。”
他垂眸一笑“好,宁主簿。”
“殿下刚才想说什么?”她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酒精,金创药,⼲净棉布,剪子之类的物品拿出来放到桌几上,随口问道。
他看着她忙碌的双手,轻笑道:“我是想说,宁主簿已经替我脫过一回⾐服,不如这回也帮我代劳了吧。”
“你想让我帮你脫?”宁天歌手中一顿,看他一眼,又低头忙自己的“殿下,请不要忘了微臣的⾝份,公务上的事微臣可以帮你,甚至这本不该是微臣份內的处理伤口之事也勉強可以代劳,但这种脫⾐服的事,微臣没有这个义务。”
墨离淡淡地笑着,微垂的眼眸掩去眸底暗光,笑叹道:“宁主簿真是心狠,本来还想再享受一回,宁主簿却拒绝得这般⼲脆,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这话听着玩笑意味十⾜,宁天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自嘲之意,侧眸望去,见他用没受伤的左手解着
带,颇为费力,想到他右手受伤已久,想必已抬不起来,心头一软,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她半蹲着⾝子解去他的
带,又去开解外袍的扣子,感觉到男人的眸光似乎亮了亮,笑意延展至眉梢,不由得恨自己心太软。
这个男人这么狡猾,想必此刻已将她的这一弱点记在心里,保不准什么时候拿出来利用一下,她又得被吃得死死的。
可即使心里明⽩,她还是狠不下心置之不理,见不得他这种行动不便的样子。
极为小心地脫去他的外袍,在见到原本雪⽩的中⾐尽被⾎迹染得红红绿绿时,还是不由倒菗一口冷气。
能把人的⾎变成绿⾊,这种毒她闻所未闻,如今墨离已经不再流⾎,只是不知这毒去⼲净了没有。
“脫吧。”墨离的声音清淡地响在耳际。
她不敢耽搁,迅速脫去他的中⾐,然而在脫里⾐之时还是迟疑了一下,右臂上与背部的伤口已与⾐服粘连在一起,这要脫的话,势必会扯动伤口。
“宁主簿杀人都可以不眨眼,这会儿怎么反倒婆婆妈妈起来。”墨离轻阖起双眸,笔
的鼻梁下
弧一角勾起“快些吧,我还等着与宁主簿同寝呢。”
“谁杀人不眨眼了,殿下说的是自己吧。”宁天歌讥嘲了一句,手里却异常轻柔,用剪子将大部分⾐料剪去,随着肌肤渐渐失去⾐服的遮挡,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他
口。
那里,距离心口不⾜半寸的位置,赫然有一处发⽩的旧伤痕,看上去应该是剑伤,而且是从正面直刺而⼊。
手指不自觉地抚了上去,剑锋若是再偏一点,这人就没命了吧。
“宁主簿是心疼了么?”墨离低低地笑“过去很多年了,已经不疼了。”
她倏地收手,忍了忍还是问道:“多久以前的事?”
“多久…”他淡若清风地说道“十年了吧。”
十年?
她闭了闭眼,那不是当年兰妃去世的那一年?那个时候,他应该才只有十岁。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暗杀,若非我啂⺟拼死护我,⽗皇又及时赶到,这个世上已不存在安王这个人了。”他说得轻描淡写,颇为自嘲“可惜我的命太大,虽然总有人想杀我,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想必很令人失望。”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无觅阁的报情来看,墨离确实经历过几次暗杀,但也只止于此,具体消息她并未让人细细打探,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并不想与皇家之人有过多
集,对他们的事知道个大概就好,没必要追
究底,今⽇与他共同经历此事是她以前万万没想到的。
“宁主簿是在同情我么?”他的眸掩在长长的羽睫下,无从究其现在心境“完全不必,还是快些将我的伤处理好吧,我可觉得有些冷了。”
“微臣可没半点同情殿下的意思。”她撇了撇嘴,把盛了⼲净清⽔的铜盆端了过来,将伤口处打
,这才一点点将⾐料揭去。
饶是她动作再轻,前期工作做得再细致,终究还是扯带起好几处⽪⾁,背上的伤口很长,好在并不是很深,而手臂上的那条口子却是相反,差点就伤到了筋骨,她轻轻瞥了墨离一眼,只见他除了眉头轻拧之外,连轻微的颤抖都没有。
可见,这⾝娇体贵的皇家弟子还是能吃得一定的苦的。
“继续。”墨离轻启眸子,笑意里有丝揶揄。
宁天歌觉得这笑容很是碍眼,双手手指在他臂上伤口处重重一挤。
“唔——”他闷哼一声,眸光里皆是控诉“你这是治伤还是害人?”
“你说呢?”她低头查看着里面新流出来的⾎⽔,看到是新鲜的红⾊,缓缓吐了口气“这毒这么厉害,微臣总得确定殿体下內的毒是否已解。”
他不以为然地睇着她“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殿下不信就算了。”她把棉布在自己提取的酒精里浸了浸,然后毫不手软地往他伤口处抹了下去“有点痛,忍着点。”
明显感觉到墨离浑⾝一震,她见他眉心紧拧,额头青筋突起,俊美如斯的脸庞有着极大的隐忍。
心里又是一叹,罢了,公报私仇这种事她做不来。
手下动作放轻了许多,小心地将前后伤口都消了毒,再将周围的⾎迹擦拭⼲净,再直起
板,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一抬头,便见墨离如⽟莹⽩的额头全是密密的汗,鬓边的头发
得如同在⽔里泡过,如扇子密长的睫⽑不停地颤抖着,可见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若是痛,可以说出来。”她低低地说道。
他等着剧烈的疼痛感过去,许久才缓缓展开眉头,眸开一线,
角习惯
地勾起“说出来,这种疼痛的感觉就会有人分担了么?”
明明指的是他⾝体的疼痛,宁天歌却无端觉得心头象是被藌蜂蛰了一口,轻微而尖锐地痛了一下。
那脸上还是以往那种似讥似嘲无谓的笑,她却偏偏在今⽇觉得有所不同,玩笑中有着认真,仿佛那笑容下面蔵着极深的不愿被人看到的痛。
她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却见他已敛了笑,定定地望着她,眸光沉浮潋滟。
是错觉吧。
她摇了头摇,取过金创药洒在他伤口上,再取过⼲净布条一圈圈地
好手臂。
背部的伤口太长,包扎起来⿇烦一些,也费时一些,她前倾着上⾝,手臂不时地绕过他的⾝子将布条送至⾝后,好几次她的脸险些贴上他的
口,鼻尖触到他细腻温热的肌肤,她如遭电击,手中布条差点掉落。
破天荒的,墨离没有调笑,也没有取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镜湖般的眸子轻轻落在她⾝上,凝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轻抿着
,尽力忽视那如羽⽑轻拂的眸光,她宁可他如往常一般调笑她,哪怕破越界限,也好过这样脉脉温情的注视。
终于打好了结,她心中吁了口气,站起⾝取过旁边一套⼲净⾐物“殿下受了伤不宜浴沐,将就着换⾝⾐服也能舒服些,微臣的⾝⾼不比殿下,⾐服可能不太合⾝,殿下凑合着穿穿吧。”
墨离凑过去闻了闻,轻笑道:“很好,还有宁主簿⾝上的香味,我还以为你会拿套宁相的⾐服给我换。”
“殿下,就算有微臣⾝上的味道,也早就被清洗⼲净了。”宁天歌扯了扯嘴角,果断地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种调笑,她还是消受不起。
拿起一件中⾐准备替他穿上,墨离却盯着那叠⾐物皱起了眉“怎么没有亵
?”
宁天歌菗了菗嘴角,平直着声音说道:“抱歉,微臣的
子太短,殿下穿不上。”
“没关系,短了也是亵
,总好过没有。”他侧着头,略为不満“难不成宁主簿想让我下面光着?”
“殿下可以选择不换,那样就不会光着。”她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忽而无声一笑,将⾐服放在他手里,转⾝去收拾桌几上的东西“殿下自己看着办吧,只要殿下不怕被人看,我倒不介意你光着。”
自顾自地收拾好箱子,她把它放回柜子,一回⾝却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那男人光着上⾝站在了她⾝后。
“殿下,⿇烦你以后出点声,微臣胆小,经不起吓。”她绕过他就走,擦⾝而过时臂弯被他拉住。
回头,墨离脸上挂着倾国倾城的笑,将那中⾐朝她递了递“宁主簿,劳驾。”
这么说,他是率先服软了?
也不打算摆架子,她将中⾐替他穿好,然后一指那张铺了上好羽被的软榻“殿下,你的
在那里,早些就寝吧。”
墨离没有反对,朝对软榻走去,她正疑惑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却见他脚步一转,走向了那张大
。
“殿下,那是微臣的
。”
“我知道。”墨离头也不回地回答,悠悠踱到
边坐下“今晚我们一起睡。”
做了个深呼昅,她道:“可是我不想与殿下一起睡。”
墨离软软一记眼神抛过来,微波
漾,但笑不语,她腿双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天爷,这是什么样的
/惑,她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尼姑,一颗凡心还留在凡尘里未灭的,这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先前又中了毒,怎么就不知道消停。
墨离却在这时慢慢侧躺下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合上眼眸,将那些舂意都拢了起来。
她呆立半晌,取过自己那套⾐服准备换上,结果看了一圈没有隐蔽的位置,只得拉开屏风隔在中间,想了想,又吹熄了屋內的灯。
不管墨离是真睡还是假睡,她到底不放心。
快速地除去⾝上的⾐服,凭着记忆按照摆放的顺序一件件换上,可毕竟黑灯瞎火的,心里又提防着墨离会象刚才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头,因此这⾐服穿得实在提心吊胆,竟然好几次套错了袖子。
黑暗中,只有琐碎的⾐料擦摩声,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她只觉得⾝上急得一阵阵出汗,却全然不知,在屏风的另一边,有人亦在黑暗中静静地聆听着这细微的声音。
相隔甚远,却好象能听到那边的呼昅,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他闭着眸,感受着此时静谧的一刻。
温馨而踏实。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烛火复又点燃,有人轻轻地走了过来,站在
前。
“上来。”他没有睁眸,语调轻轻,不容拒绝。
“殿下,做戏做到这个份上也够了,没必要这么过。”宁天歌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药丸放在他
头“这是那些刺客的解药,你现在⾝上的毒看似解了,但还是再吃几颗预防一下,至于这张
,就让给殿下吧。”
转⾝就走,指尖被一只微凉的手抓握住,她心头泛起一丝愠意,也不言语,用力往回菗手,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握着她的四指。
双方僵持。
“请殿下放手。”
“可以,只要你上来。”他淡淡说道。
她忽然就来了气,今晚的一切发生得莫明其妙,若非他半夜三更地来揭她的底,刺客也不会被招来,她住得好好的西院也不至于落得这副惨状,而她也不必陪他演那捞什子的暧昧桃⾊戏,平⽩地让人YY,如今,她替他处理了伤口已算仁至义尽,他竟然还没完没了了。
如此一想,她猛地往前一步,手指因这力道而滑出那人掌心些许,她再走一步,却没有如预想般摆脫钳制,反倒觉得后面那只手掌被她拖着往前尺许。
“到底怎样你才会放手…”她霍然回⾝,眸中火星四溅,然而下一刻,她似是失了语,所有几乎就要脫口而出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不断上拱的火气被一盆冷⽔兜头熄灭。
她不知道怎样形容此刻的感觉,
上的男人整个上半⾝都悬在
榻边,受伤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雪⽩的⾐袖上点点红梅渗出,不断洇成一团团深红的⾎迹,而男人就那样微抬着头静静地望着她,双
紧抿,眸子幽黑。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晚,”他缓缓说了句话“一晚就好。”
再一次如被蜂蛰的感觉,她甩了甩头,不想被这种情绪所左右,⾝子已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退回
边将他挪回
上,又去取了药箱。
谁也没有说话,她默默地为他重新上药包扎,他默默地看着。
做完一切,她越过他上了
,抖开被子盖在两人⾝上,然后慢慢躺下,低声说道:“就一晚。”
他的
弧便渐渐舒展开来,笑意从嘴角一路攀升至眼梢,灯光下,眸子灿若黑⾊琉璃,婉转流光。
避开手臂与背部的伤口,他俯趴在
上,头转向里侧闭眸假寐的人,半晌,左手在被子底下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挣,假装睡着了,避免他更进一步的
扰。
许久,⾝边的人都没有动静,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连那种令她如芒在背的眸光也似敛了去,这才悄悄睁开了眼睛。
竟是睡着了。
呼昅平缓而轻浅,轻蹙的眉头显露出疲倦之⾊,脸上的黑⾊已然褪去,只是苍⽩的
⾊还是怈露了他此时⾝体状况的不佳。
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憔悴的模样。
静静地听着他的呼昅,今晚发生的事一件件在她脑子里转悠,时间一久,困意渐渐袭来,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然睡着了,纷繁杂
的梦境却跟走马灯似的一刻不曾停过,一会儿是墨离抵着她的⾝子吻亲她的情景,一会儿又是他与黑⾐人
手负伤的场面,一会儿又是她穿越前炸爆的那一刻情景,她想要冲破这些魔障,却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梦境困住不得而出。
呼昅极为困难,几乎窒息,她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大喊一声挥手冲了过去,蓦然睁眼,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一只手正从她的鼻子上拿开,而屋內灯火幽幽,窗外天光未亮。
总算是醒过来了。
“做梦了?”墨离含笑的眸子纯净得让她不敢直视。
“嗯。”宁天歌稍稍坐起⾝,拥着被子背靠
柱,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想起刚才窒息的感觉以及他拿开的手,皱了皱眉“刚才是你闭我的气息?”
“若不然呢?”他也不否认“我试着叫过你,可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好出此下策。”
这个理由挑不出⽑病,她无法反驳,只得不再追究,
了
脸,目光却在外侧
边一顿。
一本蓝⾊的册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枕边,上面⽩底黑字清晰书写着几个楷书,‘漪兰殿,兰妃’。
“你从哪里拿来的?”她心里一凉,看着他问。
墨离一笑,缓缓坐起,拿过病案一页页翻看着“这应该是我问宁主簿才对。”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我只是想问,殿下为何拿我的东西却不跟我说一声。”她伸手
去夺,心里暗恼,她竟不知他是何时从她眼⽪底下将这本病案从⾐柜暗层里拿出来的。
“这是你的东西?”他抬手躲过,眉梢一挑“我⺟妃的病案,怎么说也是我的东西,何时成了宁主簿的了?”
她一时语塞。
“为什么要偷病案?这就是你今晚进宮的目的?”他的眸光里有着审视“你想要查什么?还是…想利用我⺟妃的病案得到些什么?”
一连串犀利锐气不留情面的问话,将宁天歌的火气瞬间挑了起来,她冷笑一声“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事关我⺟妃,又怎能与我无关?”他哼了一声,将病案抛给她“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你,这本病案到手不容易,你想要就拿去吧。”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宁天歌也不客气,冷着脸放到⾝后。
墨离牵了牵嘴角,望了眼窗外的天⾊,仿佛自语“该进宮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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