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肝儿,想死奴家了
天⾊黑透,西边小院更是一点光亮也无,只有莹⽩的雪反
出浅浅的光,一个窈窕⾝影轻盈掠起,跃过竹林与围墙,很快隐没于夜⾊中,⾝后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乌黑光泽一闪而没。
——
京都城內有几大著名的去处,座落于最为繁华的中心地界,夜幕一落,方圆十里便是一派灯火辉煌之⾊,⾐香鬓影,丝竹声曼,各⾊香气幽幽弥漫于空中,飘
在胭脂河畔。
出⼊之人非富则贵,并非一定是为了买醉享乐,而是那种一掷千金连眼梢都不抬的气派,置⾝其间,更多的是一种⾝份或财富的象征。
这几大去处之中的翘楚,又以隔街而望的烟波楼与醉蓬莱为最。
何处天上人间景,自有烟波醉蓬莱。
宁天歌漫步于与⽩⽇清冷截然不同的烟波蓬莱地界,看着穿梭往来的各⾊男女,璀璨灯火,心里因宁采诗而起的那点薄冰也被这浓郁的尘世气息给捂得融了个⼲净。
不时有人与她擦⾝而过,偶尔有那么几道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上,她却比⽩⽇里更为坦然自在,一袭淡雅的素⾊罗裙,外加一件夹棉短袄,柔软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后,覆了面具的脸庞只算得上清秀,完全就是京都城內一普通人家的女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
在她以实真面目示人之时,无人怀疑她的男儿⾝份,而此时她以真正的女子⾝份出现,顶的却是别人的脸,又有谁能想到终⽇
绵病榻的宁大公子就是⾝轻体健的她?
犹如这世上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有几人能辨得清。
抬头望向烟波楼三层的一个窗户,她
角一勾,闪⾝进⼊一处小胡同,⾜尖轻点墙壁,轻灵如狸猫般上了屋顶,接连跃过两排屋子,再一个纵⾝便勾住了三楼窗外的窗沿。
抬手在雕花木窗上轻叩三声,声音未落,窗子已被一双柔⽩细腻的手推开,未见人先闻声,似嗔似怨:“你倒还晓得回来。”
宁天歌一笑,勾住窗沿的手指微一用力,悬在半空的⾝子便轻巧地从窗口翻⾝而⼊。
⾝形尚未立稳,一双⽟臂便
了上来抱住了她的脖子,香气阵阵扑⼊鼻息,温热的
瓣贴上耳珠,吐气若兰“心肝儿,想死奴家了。”
宁天歌沉着淡定,任她上下其手,丝毫不为所动,偶尔提醒一句“这位置不对,再往左边一点,对,就这里…连着两天骑马,
有点酸,手指往下用点力…”
“真没意思,每次都是人家一个人玩。”女子伸手在她
间拧了一把,兴致索然地收回手,娇颜一板,恶声道:“死阿七,你自己说,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宁天歌整理好不知何时被她开解的小袄与里面的⾐襟,又给自己倒了杯香茗,舒适地靠坐在软榻上,细细地品了一口,这才笑眯眯地开口:“不过一年时间吧,不算久。”
“一年还不算久?”女子忿忿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似乎才将満肚子的火气给庒了下去。
“最近楼里是不是新来了姑娘?”宁天歌对她的表现已习以为常,随口道“我听俞伯说,我师兄可是有两天没回去了。”
“一来就问他,敢情我还真不如他。”女子幽怨地看她一眼,已然恢复之前娇柔模样“罢了,我这就让人找他过来。”
起⾝走出房间,女子朝门外的人低低说了几句,那人很快就下去了。
女子虚掩了门,一步三摇地掀开珠帘走进来,杏眼斜斜地睨着她,道:“最近新来的姑娘没有,你上次走后不久倒是来了一个,那姑娘长得⽔灵,又能讨人
心,不过一年就夺了花魁,昨儿个你师兄还宿在她房里。”
“哦?”宁天歌低头吹去茶盏中的叶片,果然如她所料,她那师兄就在温柔乡。
“你不觉得该管管?”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管他做甚?”宁天歌有些奇怪地问“这事要管也该他以后的老婆管,我哪管得着。”
“你不介意?”女子追问。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宁天歌用一种‘你吃错药了’的眼神看她“他又不是我男人。”
“当真?”
“当真!”宁天歌朝她挥了挥手,懒懒地说道“你要真无聊到没事⼲,可以到楼下去接接客,烟波楼当家的紫翎姑娘拍卖初。夜,相信有大把王孙公子争着往外掏钱。”
女子⾝子前倾,两眼紧紧地凝着她,象是要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花儿来,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都不再说,自顾自地低头喝茶。
谁也不知道,虚掩的门外,有人静默而立,呼昅轻缓,
边笑容淡淡,却怎么看都透着股苦味。
“不过…依我看,我师兄也该成亲了,府里头没有个女主人,整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宁天歌话锋一转“你就多给留意着,有合适的好姑娘就给他看看。”
“你觉得他定得下心来成亲?”紫翎一撇嘴角“三天两头地往惜画房间里跑,把烟波楼都当成他自个儿的家了,我可不敢把正经人家的姑娘往他跟前带。”
“好啊紫翎,又让我逮到你在阿七面前说我坏话了。”房门被推开,一名⽩⾐公子翩翩而⼊,体态修长,面⾊如⽟,说话间,只听得珠帘叮咚,那人已挨着宁天歌坐下,长臂一伸便将她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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