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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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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的名字古怪,叫‮夜午‬场。店里卖的衣服也古怪,都是些旧样式的衣裳,蓝印花布面的竹伞,蓝印花布的手袋,化妆包,蓝印花布的筒裙,中褛,什么都是蓝印花布的,似乎是一家蓝印花布的专卖店。从一开始刘曼就想让自己的店与众不同,因为与众不同她的货可能会卖得比别家好,但也有可能会比任何一家都卖得差,血本无归,好象没有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会去做这种冒风险的投机生意,但是刘曼做了。

 ‮夜午‬场。一个故事,大家都知道的老故事。

 ‮夜午‬,夜凉如水,孤独的单身女子,去看‮夜午‬场的旧电影,她看见自己最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幽会,她走了出来,眼睛了。伤感是吧,在认识小妖之前刘曼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叫做‮夜午‬场的小店与伤感故事有什么关系,小妖是隔壁茶楼的老板娘,她告诉了刘曼这个故事。“所以,你这个店的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小妖肯定说:“并且很可能你会一件衣裳也卖不出去。”

 刘曼坐在收银台的后面,漾着微笑,小妖目不转睛地看前面的那排衣架,手指在每一件蓝色衣裳上都过了一遍。小妖抬起头,失望地说:“刘曼,这里面没有一件款式时鲜的,没有一件是我可以穿着出去的。”

 小妖和刘曼同年,但她是一个聪明女人,她的茶楼始终生意兴隆就是件奇怪的事情,每一家茶楼的生意都会随着机制改革,股市行情,廉政建设,换届和物价涨幅而时好时坏,但是小妖的生意却一直很好,这样一直好下去,那是一家具备着多种功能的店,娱乐、休闲、餐饮,还有古典并且传统的茶艺术。

 大概还因为小妖心狠,刘曼见过小妖的同学过来吃饭,小妖动着感情与她的师兄师妹们聊学校时的情感往事,结帐的时候还是好好地赚了她的师兄一笔,刘曼明白小妖是个生意人,感情怎么深,她还是一个生意人。

 而刘曼总赚不着钱,店开在这里多开一天就多亏一天,大概就是因为刘曼还没有学会做生意,心也狠不下来。客人来看,满意了要试穿,刘曼告诉她,您的身材穿这件衣裳非常不好看,不信您穿着照照镜子。客人就想,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材么,我有钱我喜爱我就买,你管我穿什么?一生气,就发誓不要再做这家店的生意了。‮夜午‬场开张的那天,一个讨饭的小孩子,倚在门口眼睛巴巴地望,刘曼要给钱小妖不让,说是做生意的有说法,钱是不能给讨饭的,给了就会“财出”“财出”了生意就会不好,就会赚不着钱。刘曼犹豫了一下,从零钱盒里抓了一把角币,走过去,小妖在后面看着,不说话,刘曼拉开玻璃门,把硬币放进孩子的脏手里,孩子笑了笑,手一扬,亮晶晶的硬币飞扬开来,象水一样洒在街道的中央,孩子向刘曼演示手里的纸币,那是一张崭新的拾元人民币。一瞬间刘曼的眼泪都出来了,想想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欺负,搞得眼泪。小妖在后面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听。”说完了就笑,笑得花枝坠。

 刘曼闲着无事,‮夜午‬场开出来生意就一直清闲。看着外面的太阳光渐渐地没了光辉,就下了卷帘门,锁了。想想,拐进了小妖的茶楼,刘曼看见小妖正在吧台上,对面立了个漂亮小姐。

 “不贵吧,真的,一点也不贵。”小妖点着计算器,嘴里反反复复地嘟哝,眼睛却冷冷地盯着漂亮小姐。

 小姐板着粉脸儿,一言不发,只是拿着那张菜单来来回回地看。

 “你带来的客人,我照菜单上的价位已经打了八折,八佰二十八元,这零数都不算了,只八佰元人民币,怎么贵了你的?”

 小姐皱眉,如数付钱,又往包厢里去了。

 小妖望着小姐渐远的脊背妖娆地一扭一动,望得很投入。一转头看见刘曼进来,一把抓牢了刘曼的手,指着菜单说:“收他们这点钱真是刚刚够成本,你看你看,他们都叫了龙虾推车,蒜茸基尾虾什么的,六个人又吃了十罐喜力啤酒,人家都是只点一只两只再叫些家常菜好了,他们却一连要了这许多,这些农村上来的只知道点好货,不知道吃好货,生吃三纹鱼是知道点的,吃却吃不了多少,要他们这点钱真是不贵,不是小姐带来,要他们一千块也是开得出去的。”

 刘曼笑,说:“炒两个菜,手脚快点,今天想早些回去。”

 “又是外卖?”小妖做出一脸不情愿,说:“又赚不到你的钱。”笑着,招手让服务生去厨房吩咐了。

 两个人都坐在吧凳上等着。小妖说:“你猜刚才那小姐有多大了?”

 刘曼说:“怕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脸抹得那么厚重,什么也看不明白了,但怎么下重彩,还是显得稚气。”

 小妖笑,说:“刘曼你真是眼毒,她是只有十八岁,却比咱们两个灵活多了,她以为我不知道,客人给了她一仟块钱让她出来结帐,要怪只能怪她的客人小气,我是赚不到多少的。你别看她在光灯光下面美,大白天里看你可要被她吓死,十八岁的人,嘴角眼边都有了细皱纹,又去做护理,一张脸整得就象八十岁一样,看看还好,哪里还敢去摸啊,那层脸皮糙得要赶得上张老太太了?

 张老太太每天晚上都要到‮夜午‬场来歇歇脚,这个时候她的竹篮里除了几朵人家捡剩的残花什么也没有了,但是老太太的手绢包分明地鼓了起来,满脸的皱纹都喜滋滋的。老太太住在街对面的小巷子里,一个小院儿,里面种满了茉莉花玉兰花和栀子花,每天早上,老太太就采摘这些家种的香花,用蓝条纹布掩了,挎着篮子坐到商业街口的台阶上,定定心心地用细铁丝串花,不出一个钟头,头批花就全部卖出去了,现在的小姐都舍得花这钱,几分钱的小玩意叫价二三元也买得动。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想着做做好人,与刘曼小妖她们拉拉关系。有几次回来早了就要把剩的花给刘曼,刘曼忙客气地摆手,连连说不要,旁边坐着的小妖却拉下脸来了,说:“要送还是送早晨的新货嘛,这些萎了的东西怎么还送得出手。”老太太就尴尬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都没处放了。

 刘曼看着老太太迟缓地推开玻璃门,那么瘦小的一个身子慢慢过了马路,脸色就难看了,对小妖说:“都不容易的,那么大把年纪了,家里如果有钱何苦又起早摸黑出来卖花,你为难她干什么?”

 刘曼总是想起自己的外婆,那是久远的事情了,那个遥远的小城,庭院的葡萄架下面,外婆坐在硬竹板的躺椅上,摇着大蒲扇,手把手地教刘曼绕蝴蝶盘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夜午‬场还在装修的时候,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张老太太,仰着头看‮夜午‬场的木门面,挎着篮子怕怕缩缩,在门口张望了大半天,刘曼在里面望着,心里一动,叫了声老婆婆,老太太就满脸都堆起笑来了,进了门也不怕生,先是说这店子装潢得好,富丽堂皇。刘曼暗底里笑,店就为了要朴素的效果才做得糙,哪里还富丽堂皇啊。老太太又捧着蓝印花的手绢,仔细看标签纸上的红色大数字,吐着舌头说:“这小小的一块布头要卖那么贵啊?”刘曼说:“现在是贵了,有钱也不定买得到,您年轻时候不是都用这种布料吗?”老太太笑了,说:“我们那时候只有苏州乡下人才用这种布头,扎在头上围在上,我们城里还是信奉缎子的面料。”

 坐了会儿,小妖进去招呼了,刘曼一个人坐着,望着外面,太阳光从树的枝桠间逃出来,把街面染得支离破碎。

 等了一会儿小妖出来,脸也健康地晕着红,身体上散发出浓重的油烟白酒味道,面而来。说:“又到换季的时候了,刘曼你也该去进些时尚衣裳来卖,做衣服生意的就指望着这个季节赚点儿。”

 刘曼说:“你也知道我店里的货都是从桉叶的朋友那儿进,他们又是自己印制的布料,手工作坊,成不了大气候,成衣也是一件两件的,好在式样没有一件重复的,只是这么几件,都拿到店里来了。过几天再去他们那儿拿,怕还没有你合意的。”

 小妖笑,说:“那就又做不成你的生意了。”

 店开出来的时候桉叶已经在新加坡了,只是打电话回来问,刘曼告诉他:“没事,一切都好。”

 “你总是这样。”桉叶说:“让我担心。”

 刘曼匆匆挂断了电话,刘曼思念桉叶的电话,但电话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讲什么好,思念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但刘曼不想桉叶把钱都用在电话费上面。

 小姐把两只方便饭盒送了出来,刘曼掏钱,小妖推着不要,两个人又作势了一回,刘曼被小妖连推带搡地赶出了门。一到外面,热就翻滚而来了。

 茶楼的透明窗子后面,刘曼看见有日子过得不怎么滋润的小姐,举着硬币聚会神地站在电话机的前面,她大概还没有挣到手提,现在是人老珠黄了,年轻的时候都不知道手提是什么东西呢,赚的钱都只知道吃光用光,日子就艰难了。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每天都一样,每天都做同一件事情,年纪也大起来了,却仍然象过着昨天的日子一样。一年以的夏天,刘曼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出去呢,过那种自由的日子。早晨,刘曼象往常一样去上班,拐弯的时候,单位的车已经起动了,刘蔓喊了一声,声音就象蒸发了一样,没有人听见,刘曼急急地在大街上跑起来,天气炎热,刘曼觉得自己就象一个狼狈不堪的贼,匆忙并且慌乱,车窗口有人影,目光扫了一遍外面,街道上跑着那个醒目的年轻女子,长发披散,步履踉呛,终于看见了,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由着车子往前面开去,那个年轻女子固执地在后面追着,她张着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仍然跑着,他们看着她跑,面无表情。

 刘曼知道自己不能迟到,为什么不能,这是观念,已经形成了的观念,不能迟到,虽然迟到了单位并不会扣奖金,但是刘曼不能迟到。

 现在刘曼仍然早起晚睡,这是养成的习惯了,改变不了。刘曼站住了,站在街道的中央,看着那辆车飞快地没了踪影。刘曼招了一辆车,让司机紧紧跟着前面的大巴,司机是个中年男子,疑惑地看了刘曼一眼,车子就向前面飞去。有几次刘曼已经看得见单位车子深蓝的轮廓了,但是中间一直隔了几部车,车子们都挤在那条狭小但是唯一的要道上,出租车一直没能追上去,过了桥,出租车加了速度往前面开,前面却是一片空旷,单位的车子无影无踪,就象从平地里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刘曼紧张、不安,刘曼始终以为车子就在前面,刘曼一路催促着出租车飞快地行驶,直到赶到了单位,车库里空空,车和坐车的人都没有到,刘曼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门厅中央,空空

 回家,刘曼把东西放下,刚换了件衣服,就听到外面有人砸门,拳打脚踢的,好象要往死里砸似的,刘曼心里一慌,急急地奔到门那里,从猫眼往外看,见是下面一楼的女邻居,怒气冲冲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开了门,陪着笑。

 女邻居一家三口全来了,女人打前阵,男人跟在后面,赤着膊,趿着拖鞋,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也被拖了上来,一脸的不愿意。一见刘曼女邻居张嘴就骂:“怎么搞的怎么搞的?我们家厕所的下水道又堵上了,你是怎么弄的?”

 刘曼说:“我家厕所也堵上了,应该是上面三楼的事情…”

 “那我不管,你住我们家楼上,我就问你。”女邻居恶狠狠地瞪着刘曼,脸色比谁都难看。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刘曼说。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倒说说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个×养的。”说着就手过来抓,刘曼往后仰,手下意识地挡,结结实实地给了那女人一个耳光。声音响亮“啪”的一声,很有力度。

 女人尖叫,喊着她家男人的名字,又伸手过来抓,一片混乱,刘曼什么也看不见了,手脚被人牢牢地摁住,长头发被人一把攥紧,跟着脸上就是几道刺痛,醒过神来,已经坐在地上了,花岗岩的台阶碜着,刘曼撑了几下,没站得起来。

 女人叉着盛气凌人地站着,出了一口恶气似的得意,又骂了几句,见刘曼还坐在地上,捂着皱巴巴的领子,披头散发,不象是作样子,也怕出事,说:“今天就算了,明天再找你算这笔帐。”转身下楼去了,男人孩子跟在后面,众望所归的模样。隔壁人家出来看,伸长着脖子,张大着嘴巴指指点点,看看没什么戏了,又把脖子伸回去了。刘曼慢慢站了起来,扶着防盗门把门关了,坐到沙发上,眼泪才了下来。起裙子来看,后上淤紫了一大片,再拿镜子照,左边脸颊上有长指甲挖的几道血口子,不怎么深,只破了皮。

 晚上刘曼想把东西收拾一下,却只是把客厅的沙发移了位置,东西顺了顺,什么也没有干成,做了几分钟就觉得累,只想睡着,或者闲坐着,什么都不做,大概是因为夏天,人一动就觉得烦燥。躺下来身体的痛疼就清晰起来了,好象一块梭角分明的石块在后背上缓慢地在滚来滚去。

 电话铃响,刘曼跑过去接电话,一边着泪,一边跟桉叶说:“一切都好,没事没事。”

 第二天刘曼没开张,出去找了几个民工来,把下水道的管子从东面的外墙通了出去,又怕吵着人,不敢开夜车,做了两三天,民工的活又糙,刘曼也不管了,想想怎么着也不关我的事了。

 小妖又打电话来,问刘曼怎么这几天没去,刘曼把情况大致说了,小妖在电话里叫:“刘曼你真是不争气,要是我就他妈的饶不了他们,你怕什么呀?我帮你出气…”

 “不要不要,事情都结了,别再找什么事出来。”刘曼说。

 “那就出来吃晚饭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小妖说。

 外面下大雨,就象天要落下来一样,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刘曼想想,还是去了,一桌的人,都是小妖的朋友,刘曼猜测这天是小妖的生日吧,小妖不提,也没有人问,个个开开心心地吃喝,讲下笑话。中间小妖走了出去,神色有些黯然,刘曼跟了出去,见她在最里间的小包房里哭,问:“你怎么哭了,你不是一切都很顺吗?”

 小妖说:“我哭是为了我付出的代价,那么沉重,我终于熬过来了。”她昂着头,鼻头通红,刘曼也坐了下来,陪着说了会话,又扶着她回去,继续喝酒。

 小妖高兴,吃过饭又把麻将桌摆出来了,人多,就摆了两个摊头出来,有人招呼刘曼来打,刘曼说不玩不玩,他们笑笑,也不勉强,各自坐下去了。刘曼就想,他们的日子真舒服,只是很堕落,很无聊,他们是这样过的,没有心事,没有烦恼,吃喝玩乐,闲下来也没有事情可做,没有压力,没有要成名成家的望,真好,是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淡漠。这就是平实的日常生活了,他们都这样下去,只有我,前景未卜固执地走下去,没有节制,疲惫,错,忧郁,烦恼,到最后,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没有了。

 刘曼就想一个人先回去,见小妖忙着,也不和她说了。一到楼下,见自己种的那盆茉莉被人连盆带花都扔到了楼下的空地上,花盆碎成了几片,泥和花洒了一地,一片狼籍,刘曼一阵心慌,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忙跑上楼,防盗门已经踢坏了,上面的绿纱被人整张剥了下来,扔在走廊上,刘曼就知道又是下面的女人来闹过了,人不在家,她却以为是故意不开门,搞得一塌糊涂。

 刘曼开了门,把破绿纱收拾了,听见楼梯口有人咚咚咚地上来,又是一家三口,好象不要睡觉了,就专等着她回来,刘曼忙进了家门,关门上了保险,一会儿门又惊天动地响起来了,刘曼也不理,砸了会儿,大概想想也没趣,才下去了。

 第二天过来,刘曼去找小区管委会谈,直等到九点钟也没有人来上班,想想上一次有线电视要缴费也没有人来通知的,只把单子往信箱里一,直到有线电视被人拉了才明白过来,这小区管理也没多大意思,找他们怕也没什么用。刘曼想起以前住的小巷子,街道的老太太们就爱管闲事,这种明摆欺负人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的,大家都看着,心都向着公道的方面,谁会这么放肆地撒泼。

 刘曼就想着去店里看看,坐在店里,想想晚上定是不敢回家去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上来吵架。翻电话号码簿,找他们家女人的厂,打了厂委口的电话去,把情况说了。

 织厂那人在电话那头笑,说:“我们又没办法,她是个二百五。她就是这么个人,我们都不敢惹她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傍晚时分回家,刘曼钥匙还没来得及进门锁,女邻居一家就上来了。

 刘曼想回避也不是个事,就干脆跟他们谈:“我已经把下水管通到别处去了,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是你住我家上面,我不找别人我就找你。”

 “你们这不是找我的碴吗?”刘曼说:“神经病啊。”女人又扑过来抓,刘曼一转身,退回到了房里,女邻居一家也跟进来,眼珠乌溜溜地转,好象看见什么就要抓什么抡似的,男人跟到餐厅,重重地一拍桌子,桌子都跳了起来,刘曼不说话,去厨房拿了把菜刀了来。“出去,你们跟我出去。”刘曼声嘶力竭地喊,眼睛都红了,手里抖抖地晃着那把菜刀,这时候有人来劝,才骂骂咧咧地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

 刘曼关了门,去厨房放了刀,坐了下来,气得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又听见他们还在外面,人也不散,都聚集着,女人高声地说:“她是个,你们都看她整天早出晚归的不是,这房子也不是她的,是个男人包她的…”刘曼气疯了,想出去,又忍住了,坐在沙发上眼泪。过了会儿,终于没声了,刘曼坐着,刚静下心,又听见重重地敲管子的声音,到窗子口看,见那家男人正抡着把大榔头在敲自己家的下水管,管子都敲得弯了,成了一个“U”形,还嫌不够,又把泥巴和砖头了进去。刘曼见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回房里拨小妖的电话。

 电话通了,刘曼一听见小妖的声音,眼泪就下来了,说:小妖你能帮我把房子卖了吗?”

 “怎么了怎么了,把房子卖了你住哪儿?”小妖说:“你跟我说,是出了什么事?”

 一会儿工夫小妖就来了,径直上了楼,刘曼见了小妖眼泪得更多了,说:“我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人,只是,我实在是拿他们一家没办法。”正说着,刘曼听见外面有声音,出去看,小妖拉住了不让,刘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跑下楼去,小妖带来的几个人已经把那家男人打得滚在地上了,小妖忙叫住手住手,他们看看,也不理会,又追上去添几脚,女人在旁边叫,鬼哭狼嚎的,要上来抓刘曼的脸,又没敢,只把眼睛狠狠地瞪她。

 很快街道派出所就来人了,把男人和小妖带来的人都拉到所里去了。女人在后面跟着,脸上都是灰,也没有想到刘曼,小妖跟着下来,说:“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刘曼回房间,已经是‮夜午‬了,这一闹晚上也睡不着了,就想打电话给桉叶,电话响了很久桉叶也不来接,刘曼就担心了,想他别是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就有个户籍警来敲门,找刘曼谈,情况是有人向出所反映,说这房子的主人是个男人,这女人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刘曼就解释说房子是一个朋友的,他现在去了国外,自己是替他看房子的。户籍警眼睛定定地看她,想从刘曼脸上找出什么破绽出来,刘曼也坦然,一边就站起来去拨电话,说:“我可以让户主来跟您谈,我们不知道要办什么手续,如果要办我们立即就补办。”

 “这倒不用这倒不用。”户籍警说,又说了几句话出去,想想又折了回来,说:“下面那户口人家我们都不去和他们烦,你们大概是刚来不知道,这房子的前几个住户就是这么被赶走的。”又说:“最好你和他们再谈谈,把这事私下里了了吧。”

 刘曼想了想,过了几天才把话去跟小妖说,小妖认真地看着她,说:“没事,不就是陪个罪吗,我无所谓的。”刘曼又要说些客气话,小妖就生气,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两人笑了一场。

 晚上,小妖过来,上回打架的一帮人也都过来了,一大帮人又去了那户人家,刘曼跟在小妖后面,担着心思。小妖一进门就说:“师傅,今天我们来不是要打架的,是来向您陪不是的。”

 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女人要说话,男人止住了,把碗往地上一扔,吼:“你们给我出去!”

 小妖笑了笑,笑容甜美。说:“师傅,陪罪我来,医药费和陪偿费您尽管开口,但是我们也有条件:第一,你得把管子给直过来,第二,这件事刘曼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你不要再找刘曼的麻烦了。”

 男人看着小妖,眼睛在刘曼的脸上扫了一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医药费我不要,但你陪不是我不要。”男人说着,手指点着刘曼:“我要她来陪不是。”

 小妖一时无语,把头扭过来看刘曼的神色。“那好。”刘曼说:“对不起,黄师傅、黄师母,是我的不对,我来向您们一家陪罪来了。”刘曼说罢,也没什么多的想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忙背过身子去掩,女人在旁边笑,又说了几句闲话,小妖也不去理会。

 男人哼哼地冷笑,立即就拎着榔头出去把管子直过来了,小妖见着也放了心,在刘曼家喝了杯茶,又劝了几句才回去。第二天早晨,刘曼听见又有敲管子的声音,忙出去看,那男人又把管子弯过来了。

 已经有大半年了,以前桉叶的电话是每天都要来的,刘曼总是劝他省着点儿,现在却是一个月才来一回了,总是那么几句。一切都好吗。没事。那就好。我挂电话了。拜拜。只是隔了大半年了啊。刘曼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女人,拿得起放不下,挣脱不了牵制不住,那就是思念了。直到那个电话以后,刘曼听见电话那头桉叶的气,熟悉但是异样。

 房子是不能住了,店开下去也没什么大意思,本也只是租了半年的,退也就退吧,刘曼想着还是回自己的城市去。小妖就说:“你真是奇怪,以前是干部身份行政编制,安安份份的,单位又有宿舍住,你要辞职,现在又想回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是回自己的城市去,也没什么指望了,我还有个外婆,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想我的,我要回去了。你来玩。”刘曼说。

 有一段经典的歌词,是一个女子的自言自语。喂。是你吗?我在街上。我很想你。你说话不方便?她在你身边。没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在街上。我很想你。

 刘曼想起来小妖说过的话。‮夜午‬场是一个故事,孤独的单身女子去看‮夜午‬场的旧电影,她看见自己最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幽会,她走了出来,眼睛了。伤感是吧,所以,你这个店的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并且很可能你会一件衣裳也卖不出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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