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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章 圣光隐老
 长夜岛,位于地极之南,顾名思义,自然为长夜漫漫,终古无明之意。实际上,每年九九重这一天,岛的上空也会出现一道太阳的光华,一划而过,虽然不曾直接照落在岛上,但也给这万里疆域带来了一丝光明,太阳极盛的时候,整个天际就象蒙上了一层金光灿烂的锦绸,四周更幻化出数万道虚影,各发奇光,一时间,倒显得光怪离奇,绚丽非凡。

 不过,纵然景再灵奇壮观百十倍,也没有人前来观赏,毕竟,名列“宇内七大绝地”之一的长夜岛可不是什么游玩观赏的地方,岛中旦古不化的万载玄冰与先天太之气所化的满天霜雪,就可直接要了寻常修道之士的性命,更不用说岛中所生的毒龙异兽,恶鸟妖鱼,皆是修炼多年,凶猛无比,就是海内有名的散仙异人,也不敢轻易到此。

 而且,此岛名列宇内绝地,并非是因为岛上的冰雪与毒龙猛兽,而是因为岛中高耸云天的三十六座奇峰,每座山峰都高数万仞,笔直如剑,四壁平滑如镜,宛如刀削斧劈而成,三十六座山峰按一定规律排列而成,将岛中心团团围住,共分七层,无论人妖仙凡,只要一靠近这些山峰,就会被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了回来,任有多大神通,亦不能轻易前行,若是冒死硬闯,不出里许,就将引发混沌初开时所遗留的前古混元真气,只要被那道黄蒙蒙的真气裹住,过不了多久,就被炼得干净,不剩半点渣子。至于峰内究竟有什么东西,除了几位当世金仙外,恐怕是无人知晓。

 时值正午时分,从东北方遥摇飞来一团七彩霞光,在万重冰雪中冲开一条长长的雪弄,片刻之间,便到了岛中那耸立云天的奇峰之前,只听一声响彻天宇的凤鸣之声,那团五彩霞光凌空一个盘旋,停了下来,现出一只金翅翠翎,丹颈锦尾的彩凤,此凤身长七八丈,七色彩斑斓的长尾就占了大半个身长,背上端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生得粉装玉琢,一身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相映衬,更显得清丽绝尘,只是面若寒霜,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出尘之姿,令人不敢视。

 黄衣少女望着身前的数十座高峰,一双明如秋波的凤目出思索神色,暗咐道,师尊所说的前古太大阵应该就是此处了,只是山峰为天罡之数,与恩师所说不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想了一想,素手一翻,掌中现出一面形如八角的古镜,通体非金非玉,背有龙文古篆,边镶风云纹理,样式其古,呈暗铜之,初现时只有巴掌大小,在手中晃了两晃后,就化为尺许方圆,从镜中出一道青朦朦的微光,往身前山峰照去。

 青光一起,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前方山顶飞起一道横旦天地的银色光墙,将来路阻住,光墙看上去又长又高,连接在两峰之间,随镜光照出,越起越高,仿佛伸出天外,一头却入万载玄冰之下,不知其深几许。光墙厚虽然仅十余丈,但光隐隐,霞光飞舞,镜中青光也不能完全穿透。

 黄衣少女见前古阵法已被手中镜光引发,现出端详,奚幸一不做,二不休,想一窥此阵全貌,谋定而后动,驱动座下彩凤,绕着三十六座高峰飞了一圈,每过一峰,就将手中宝镜青光往上照去,引发古阵制。

 绕是座下灵禽神骏非凡,也是花了大半天功夫,才绕行完全,黄衣少女见全岛三十六座奇峰上的前古法尽数引发,只有震宗方位上的两座山峰间,没有飞出银色光墙,知道应该为门户所在,忙驱坐骑飞了过去,方一进去,只见光华一闪,四周光墙顿时隐去,又恢复了原有模样,再用手中宝镜照去,却没了反应。

 黄衣少女师学渊源,深知此阵底细,不敢妄动,定目望去,只见方才所见山峰,却一下间少了一半,只剩下十余座了,暗中数去,怎知不数还好,一数才发现不对,数来数去,只有十七座山柱,黄衣少女见每次数时,山峰位置都是不一样,变幻不停,饶是她聪明灵慧,一时半刻间也忙了个头昏脑涨。

 黄衣少女见满天飞舞的雪花被座下红儿身上的丹元真气所阻,到头顶丈许开外就往两旁滑落开,没有一片落于身上,突然之间,触动灵机,有了主意,就在两峰之间笔直降下,落在厚厚冰雪之上,将手中宝镜平平展开,手挽灵诀,一道金霞飞在镜面之上,镜面就暴涨几丈方圆,虚悬空中,又用冰雪捏成数十个雪团,放在镜面之上,然后又驱使红儿飞在半空中,定眼望四下山峰数去,每注视到一座山峰,便将雪团放在相应的位置,这样来回往复,数了不下几十次,终于找出了其中端详,每座山峰按一定的时限规律依次隐去,离自身最近一座便在左前方。心中大喜,凝神端住前方,果然过了不久,身前山峰突然隐去,忙示意座下仙禽,往峰前急飞而去,还恐山峰只是隐去,实体尚在,怕红儿一头撞上受伤,飞得尚慢,结果到了山峰所在,才知是白白担心,整座山峰已经消失无踪,这才放下心来,按宝镜中所做模子位置依次飞过。

 等到了最里层,只见光华一闪,三十六座山峰又一齐现出了原来形状,耸天而立,当中现出一黄巍巍的通天巨柱,直冲云霄,柱下为一漆黑深,亦冒起一团黑雾,将这通天巨柱挡住,不令下落半分。

 黄衣少女知道此地便是师尊所说的天地汇之所,黄光所聚光柱应该就是那太古混元真气,黑雾则是那太真煞所凝的亿年玄霜,她所要寻的那位师伯和派中最隐秘之地,应该就在眼前。

 黄衣少女从坐骑上站起身来,朗声道:“弟子圣光宗琉光,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谒般若多罗,还望师伯赐见。”声音略带三分吴越之音,字字清脆,有如黄莺出谷,燕归巢,委婉动听之极。

 话音方落,只听遥空穿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笑道:“原来是琉光掌门师侄远道前来,不必多礼,快快进来再说。”话音一完,一道金霞犹如长虹经天,从峰中遥而出,顺着山峰七绕八折,顷刻间便至琉光身前,停了下来。

 琉光见那道金霞凝如实质,宛如一道金桥搭在半空,知道是师伯宾,忙遥遥施了一礼,才驱坐骑飞身直上,彩凤方一落在金霞上,霞光一闪,金桥便往回收了去,琉光在金霞中放眼四望,脚底平添出数十座玲珑雄奇的大小峰峦,波一般向后面倒去。暗中一数,直有百十座之多,大小高下不一,远远非峰外所见数目,知道这是前古玑天阵,兼有天时地利之便,非人力所能硬闯,怪不得行时师尊所说十分详细,师伯宾都如此麻烦,所化金虹都是九弯十八折,知道定非寻常。只是师尊说此间师伯情古怪,好拿后辈为难,就不知道等下有如何难堪?只不过眼前之事,非他不可,要是能免去天下间这绝无仅有的预言中的大劫难,就是万般受气,也皆所愿。

 陡然面前倏地一亮,竟是清光大来,顿换了一个世界,一扫沿途霆昏沉之气。只见前方是一座平整如圆的巨大湖,清波粼粼,不下千亩方圆,湖中一左一右分立两座小岛,小岛颜色也是不同,一红一白,红色岛屿上巨石林立,好似通体为一红玉所化,白色岛屿中繁花似锦,盛开着银,白两奇花,花海中围着一青玉亭,亭中站着一位,一个相貌清灌,长身鹤立的白衣人,向琉光扬手轻招,金霞便飞落岛中,一晃而隐。

 琉光忙从彩凤背上跃下,拜了下去,道:“玉池拜见师伯。”

 那白衣人本是在此地隐修多年的圣光宗长老般若多罗,行踪隐秘万分,向来不见外人。今见见门中掌教师侄远道而来,心中甚是欢喜,探出手去,遥空一招,琉光整个身子就飞落到她身前,般若多罗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笑道:“琉光掌门师侄快快起来,我等皆非世俗之人,何须像你师尊那个一样,如此这般繁文多礼。”

 琉光只得站起身来,见师伯一双神目上上下下端详着自己,心中微微害起羞来,一片红霞从玉面上飞了起来,在圣光宗内,她身份尊贵,人人都是望上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哪里还敢如此细看。

 般若多罗端详了半响,方道:“六十年前我元神化身曾往圣光宗一行,那时候见过你一面,你尚在蹒跚学步,想不到一晃数十年,你这小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这里孤寒荒苦,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半杯清泉,还往掌门师侄不要嫌弃。”

 说罢才想起两人都是站在亭中,哑然笑道:“看来我多年不见外客,都快老糊涂了,琉光掌门师侄,我们坐下再说。”拉着琉光坐在亭边玉栏上,轻轻拍了一拍手,两只白玉鹦鹉从对面小岛中飞了过来,翠绿的鸟喙上衔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飞落在玉案上,放下喙中琉璃杯,齐声叫道:“佳客到了,佳客到了!”

 般若多罗瞪了两只鹦鹉一眼,这两只灵禽才连忙飞开,到那只七彩凤凰身畔,叫了两声,这时候倒不敢放肆,毕竟凤凰乃百鸟之首,两只鹦鹉早已通灵,自然知道其中分寸,更是卖力巴结,叫了几声后,就领着彩凤往岛后飞去。

 “这两个小东西,平被我惯坏了,真是越来越喜爱多嘴了。”般若多罗笑说道,指着玉案上的琉璃杯道:“琉光师侄还是先喝了这清泉再说,此地阴冷,乃两间至至寒之气大盛所在,杯中泉水颇有补益元,抵御酷寒之效,琉光掌门师侄虽然功力颇为深厚,但饮之也无不小补。“

 琉光见这位师门长辈与师尊所说完全不一样,心中方正奇怪,微疑杯中定有古怪,不过即使是穿肠毒药,也得喝下,就不再推辞,端起一饮而尽,只觉人口就芳腾齿颊,凉沁心脾,方一下肚,一股暖气从腹中生了起来,触动灵机,正要运功与身相合,只见般若多罗含笑道:“我面前这杯你也一并饮了,得益更大。”

 小姑娘没有了宗内的拘束,也老不客气地端起再饮而尽,随后默运玄功,将真气运行一周,使其返虚入浑,引火归原,只觉体外寒气顿消,心暖气合,一身舒畅了许多,体内真气越发深醇,不知不觉间竟然达到气由心动的地步。一下明白过来,原来那两杯清泉应是万载空青之类的天材地宝,常人副上一滴,就能胎换骨,她一连喝上两杯,得益甚大,平白增添了十余年功力,心中欢喜异常。待运功完毕,忙要起身谢礼。

 般若多罗早知其意,伸出素手,直接将她牵到身前,笑道:“你师尊为人呆板无趣,想不到你也学了个十成十,要是成了磕头虫,师伯可要下逐客令了。”琉光见这位师伯如此和蔼可亲,没有半分为难自己,正在暗中寻思是何缘故。

 心念一动,眼前这位师伯就笑了起来,道:“不知道你那刻板无趣的师尊在背后编排我什么?说来听听?”琉光顿时霞飞双颊,知道师伯功行深厚,已经达到传说中的神通自在的境界,心中念头早被他察,忙低头道:“师侄不敢,偶起妄念,还望师伯宽恕。”

 “傻丫头,师伯要是和你计较,早就连门都不让你进了,想不到我一直对你师尊看不顺眼,却对你这小丫头生心喜爱,怪不得你师尊要差你前来。”

 般若多罗拉起她的小手,让她紧挨着自己坐在一起,望了她一眼,笑道:“想不到你师尊自己不出面见我,却让你亲自前来寻我,想必也是为了那混元使者之事烦恼,不知道你师傅叫你前来究竟所求何事,你师伯虽然法力神通不差,但可也强不过你师尊多少,要是他办不成的事情,我也没有法子办得成。”

 琉光见自己尚未开口,来意已被全数知晓,怪不得师尊那样高傲的人,一贯眼睛长在头顶上,也是对这位远遁宗外苦修的师伯赞口有加,只望今得这位师长之助能一知道那混元使者就里。

 一听此言,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盈盈拜了下去,梗声道:“还望师伯成全琉光和天下众生。”

 “傻孩子!师伯怎么有这个本事能力成全天下众生?只是事关我圣光一宗几千年来隐而不传的派中秘事,连我都不是不甚明白,只不过事在人为,你既然前来,我就将此地的秘密告诉于你,让你知道一切原委。只是师伯气不过你师尊在旁边拣现成,算准时辰,派个你来就将东西拿走,我哪里能让她如此称心如意,看我的笑话,所以准备将来借你帮师伯跑跑腿,办几件事情。”般若多罗与圣光宗主黛青远遁宗外苦修的师伯相识多年,抬杠惯了,早有准备,不愿意白白吃了这个亏。

 “师伯尽管吩咐,无论什么事情琉光都一定办到。”琉光大喜过望,一口答应道,她本圣光宗一代宗主,一向言出令随,自有一股斩金切铁的凛人英气。

 圣光宗乃此世三大宗派之一,源远长,宗内能人众多,远非当其他各门各派所比,就是见了当今几位名震天下的宗主,她也不需折说话。

 “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师伯既然差你办事,自然要有所薄赠才是,师伯这里有一,就权当见面礼和酬劳,一并送给你了,免得又被你师尊和那老不死的笑话,说我寒酸。”说到这里,般若多罗素手轻抬,玉掌中现出一寸许长树枝,仿佛刚折下来,晨未干,青翠在了琉光手中。

 琉光师学渊源,功力又复深厚异常,而宗内更是法宝无数,见多识广,寻常之物根本不放在眼中,只见这青枝与她所骑的千年丹凤的尾羽一般无二,内里五彩华光隐隐,层层转不休,不知有多少层,知道非同小可,迟疑一下,就收在手中。

 般若多罗见她不再推辞,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膝头,笑道:“这个样子我才喜爱,你师尊那老古董,好生生的一个小姑娘都快要被她教成老太婆了,等下次见到她,非要数落她一番不可。我这‘菩提木’虽然比不上你随身的几件宗门至宝,但对付那月神光颇有几分用处,用法也十分简单,你只要按我所授的这个印诀如法施为,就自有效用。现在你在此也无事情可做,不妨演练一二,让我看看。等你回宗之后,再用门中法术祭炼,方能与心相合,全力发挥妙用。”说完便传授了两个印诀给她。

 琉光才知这不起眼的数枝应该是琉璃圣光古佛遗留人间的至宝之一,与宗内镇宗七宝“琉璃灯”等物齐名之物,哪里敢要,正要推辞,般若多罗瞪她一眼道:“师伯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要是不收,师伯可真要生气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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