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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老朋友叙旧
 丁大力与王水官忙前忙后,茶杯里冲热水滤净,又泡茶端茶,其动作之熟练,与王水官相比,并不落下风。这倒是让团干部对丁大力、以及丁书记的好感继续大增,能够把子女教育得这么好、这么乖巧能干,又能够大义灭亲把内弟清理出团系统,无疑是好官、清官。年轻人嘛,还没有那么世俗与市侩,对好官与清官总归要多几分认同。

 丁三坡之所以半道离开,倒不是因为地位不同而拿捏身份,实在是之前就和刘庄大队的书记和大队长都约好了的。

 回到书记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放了三份会议纪要,一份是今年一月,刘庄大队支部学习贯彻去年zhōng yāng75号文件精神纪要;第二份是今年六月,同样是刘庄大队学习今年13号文件精神;最后一份是十月份贯彻县委完善责任制工作部署会议纪要。

 丁三坡翻阅一阵,期间,刘庄大队的支书刘顺平与大队长翁野风来到书记办公室,丁三坡站起来与他们握手,接着又坐下,继续浏览这三份会议纪要。

 浏览完毕,丁三坡点上了刘顺平递过来的“飞马”香烟,烟雾缭绕之中,丁三坡指着第二份会议纪要,又像是是打趣、又像是很正经地说道:“zhōng yāng十三号文件,提出要适当扩大自留地,大队响应地倒是很积极,”又指着另二份会议纪要,说:“当然,生产责任制也积极,就是到最后落不到实处。”

 刘顺平就有些尴尬,他是刘庄大队“顺”字辈,年岁四十出头,不算太大,辈分却老高老高的,据说比丁三坡的老丈人还要高一辈,在大队里,即使丁三坡正儿八经叫他一声叔公,老实说,他也受得起这称呼。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本家侄子刘瑜军的女婿,怎么就成了公社书记了呢?

 “三坡书记,”刘顺平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又递了一支烟,然后说:“这个生产责任制,社员们的思想一时转不过弯啊…”“转不过弯才是正常的。”丁三坡把刘顺平的烟给推回去,掏出自己的香烟,一人顺了一支,又道:“后天,也就是星期四,大队召集社员大会,有没有问题?”

 刘顺平瞄了一眼翁野风,见对方面无表情,心知翁野风是巴不得新书记亲临大队现场,就一咬牙说:“行,我回去就通知下去…不过,我不敢保证就能把社员都召集到大队部。”

 “不敢保证?”丁三坡猛地把烟给掐灭了,坐直了身子,问道:“顺平同志是不是想说,你对于刘庄大队已经失去掌控力了?又或者说,支部在群众中已经全无威信可言了?嗯?”

 “不是的,丁书记…”大冷的天,刘顺平额头上的冷汗却不知不觉冒了出来。“丁书记,我的意思是说,农闲时节,外出的社员较多,所以,我们只能力保每户农户都有社员参加社员大会,但若是全员参与,实在是不现实啊…”丁三坡这才把身子靠回到椅背上,作恍然大悟状,问道:“这么说,一户一社员是能够保证的喽?”

 “是。”

 “这就好…还有,大队部的场地够不够?水官同志打算在下面大队举行新长征突击队授旗仪式。水官同志认为这项工作很有意义,在下面的大队举行该仪式,更能发青年团员的工作热情。我想了想,也的确如此,就想着择不如撞,和刘庄大队的社员大会放在一起…顺平同志,你看…”

 这样的要求,一旦老一提了出来,根本就是下派任务而不是所谓的征求意见。在这一点认知上,翁野风就要领悟得更深刻,在刘顺平还在摸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翁野风已经忙不迭地道:“丁书记请放心,我们这就回去布置会场。”

 “好的,那就辛苦二位。”丁三坡站起来与二人握手。这俩人也知情识趣地起立,知道是时候回去了,就告辞而别。

 丁三坡重新回到召开三级大会的会议室的时候,团干部以及团代表们都已经到齐了。几乎像是说好了似的,丁三坡一走进会议室,全体团员青年齐齐起立,以鼓掌的形式,再一次表达了自己对于丁三坡担任乡委书记的喜悦之情。

 “同志们太客气了,我这次是下来和大家一起干一番事业的,相信不久之后,你们肩上的担子只会比以前更重,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背地里埋怨我,说我把你们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哦…”大家就笑。丁三坡也笑,派了一圈香烟,又续了一轮茶水。团员青年们心里都热乎乎的,都想着自己可是丁书记的嫡系,嫡系中的嫡系,在工作中,可得把事情都做好了,不能给丁书记丢脸。

 丁三坡又说:“这次把大家召集起来,不是开工作会、学习会,大家不用记录劳什子会议精神;同样也不是座谈会,不说套话,不形成纪要。咱们哪,就是老朋友的叙旧,大家可以畅所言,无论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说,出了门,就当会议室里的烟,就都散了嘛。”

 由于大家都比较了,在这些团干部面前,丁三坡还就从来没有什么架子,所以,话题很快就展开。而所有的话题,较为集中的,就是丁三坡在三级干部大会上所提到的,干部加工资的问题。

 丁三坡就说:“同志们也不用把加工资看得那么神秘,我说这话,是有把握的。我们天昌公社的社队企业,在全沈南县范围内,发展得并不是很好,但同时,这又从侧面说明,天昌公社的社队企业还是很有潜力可挖的。大家想一想,社队企业发展了,公社收入增加,可供支配的人头经费以及行政办公经费也随之水涨船高,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加工资不就是水到渠成了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天昌公社的社队企业就那么几家,再发掘潜力,恐怕也有限吧?”王水官问出了大家伙的疑问,说实话,天昌公社的社队企业,他是不怎么看好的,不但是他,相信大多数团干部都抱有此想法。

 听到王水官的疑问以及大家伙的附和,丁三坡就严肃地问:“那么,同志们有没有想到过,为什么社队企业潜力有限呢?没想过?那么我就给一点提示,假设,我们要在公社开十家社办企业,开得成么?”

 所有人几乎都摇头否定,丁三坡就继续启发:“为什么企业就开张不了?对,有同志提到了人,是啊,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现在,我们天昌公社是全县少有的未推行责任制的公社,社员们还在延续以往的出而作落而息。我要开设企业,可社员们都被锢在土地上了,我朝哪里招收工人?回我的立荣公社么?到时候,工资可就被立荣公社的社员赚走了,你们就乐意?”

 气氛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以往的观念,谈到钱,就会变得羞羞答答,好像谈到了钱,就成了不讲奉献只谈利益的个人主义。新书记倒好,都敞开了谈了,还大谈特谈,那还有什么顾忌的。

 于是,所有的话题都集中到现有的劳动制度上面。而随着谈话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矛盾渐渐开始浮出水面。以前没人提出过这个问题,在座的团干部倒没有觉得,现有的生产制度有哪里不对。但是,这层薄膜被揭开之后,大家伙才发现,原来,在现有劳动制度之下,他们都是受害者。

 丁三坡指着刘庄大队的团支部书记,问道:“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进社办企业做工,可因为生产队需要劳动力,不能放你走,那么,你算过没有,一年将要损失多少钱?”

 巧合的是,刘庄大队的团支部书记,正是刘顺平的儿子,名叫刘瑜飞。他也是团代会代表,说起了,还是顶替的刘洪民的名额,所以,他是很崇拜丁三坡的——尽管从辈分上来说,他还比丁三坡高了一辈,可他却从来都不敢在人前提起,这也算是对丁三坡变相的尊重吧。

 刘瑜飞听了丁三坡这么一说,当即热血沸腾地叫道:“丁书记,您说吧,咱们该怎么做?”

 “对,该怎么做?咱们都听丁书记您的。”

 群情奋当中,也有人适当地保持了清醒地头脑。天昌中学的团支部书记胡小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丁书记,社队企业毕竟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进厂子上班吧?”

 丁大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拿着热水壶说:“胡老师请喝茶。”给胡小娟续水的时候,丁大力自问自答地说:“家里多养一头猪,就可以多收入多少钱呢?几十块甚至一百多块钱的收入总有吧…那么,两头猪,三头猪,四头猪…”

 胡小娟笑着拿兰花指戳丁大力的小脑袋,然后对丁三坡说道:“丁书记,您儿子可真逗,这是在拐弯抹角骂我猪呢。”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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