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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今朝犹喜带霜开 45、强悍的
 为什么会去玫州?一个庶孙媳妇闹上一次,就把个年家嫡长孙出京畿了?

 开玩笑!

 “五闹”不过是个借口。是老太君寻的一个台阶,也是年谅自己寻的一个台阶。年谅的问题,实算得是个陈年的老问题了。而问题本质,无碍乎银钱。

 所谓官中,即是公共之意。在没分家之前,年家各处田庄、铺面的收益均是要入官中的,为家族内部所共有,即这些都是全家人的共有财产。

 年家人谁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的,都是官中出医药银子,年谅自然也不例外。可特殊之处在于,年谅的药费远比旁人多出许多。这十九年来,花在年谅身上的药钱,足够用来打造一十九个他真人大小的金人了。这说白了,就是年谅现下是在大量消耗的大家口袋里的钱。

 大秦律,分家时祖产嫡子三分之二,余下分予庶子,私生要视情况而定;母亲的财产遗给亲子;嫡子(庶子)之间祖产均分。

 年谅之父大老爷年崴虽是嫡长,也不过是爵位袭的高级一点,在财产分割上,是不占任何便宜的,他将和自己的两个嫡亲兄弟四爷、五爷共分年老太爷的三分之二财产和年老夫人的全部财产,每人一份,绝对公正。

 因此,年谅虽贵为嫡长孙,也没有权利享用更多的财产。他现在多花一两,他的叔伯兄弟将来就少得一两。

 当初还有大夫人郑氏地铺子盈利收入,管着能不能抵得上年谅那些珍稀‮物药‬的银钱呢。但好歹在年家其他人心理上是一种平复,使之没那么抵触。待郑氏铺子银钱被五老爷扣下,官中的银子依旧水一样的出,换来各补药水一样进长生居,那府里原本就存在的不满论调,声音便越来越大,但因着老太爷最疼年谅,而五老爷是老夫人的心尖子。旁人便只是私下抱怨罢了,尚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怎样。

 这年家。便只五一个炮仗吧。点火就着。

 她第一次闹还闹的是五老爷的事,并未将年谅地药费扯出来说话。那也已是大家瞧热闹了,等着看结果呢。而上一次青槐之事,只玉仙观做了三七二十一天的道场便了三千两银子,加上年谅这一通吊命用上等好参、寻医问诊诸多费用,拢共不下五千之数,五这下矛头直指年谅时,委实遂了不少人心愿。

 去玫州之说,既是老太君想堵住那喧哗哗众人口,亦是年谅想离开这哄哄是非地。

 这些夏小满都是知道地。对于她来说,去玫州也是符合她利益地事情----离开京畿,她成功跑掉的几率就高上几分。无论最终如何,多一份希望总是好地。

 如果年谅只是年谅,她可以考虑更长远的事情。可年谅身后还有一个家族。在这个家族里。她想做正。除非年家高层领导死绝了。

 况且,瞧瞧那几位正房夫人。有什么好的?她做了正室,是能像五那样打得老公不敢纳妾啊,还是能学来人家二多挖几口井往里填人玩?!或者医药全通,没事给小妾们下下堕胎药绝育散?

 若做妾?!那就是一物什,要打、要杀、要卖,都随人家。若主母是歹毒的,那她就指不上被丢哪个井里蹲着,哪个梁上悬着了;即便遇上主母是当真仁厚的,她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同二夫人房里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妾一样,行尸走

 不走,就是死局。

 要走,现下她就和年谅是拴在一绳上的蚂蚱。

 夏小满盯着年谅的眼睛,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明白。”

 虽说“被五闹地要走”不过是个借口,但五这幌子实不能丢。五不在年家,老夫人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对此,年谅毫无把握,而且一旦老夫人改变主意,说辞将更加冠冕堂皇无可辩驳,他就彻底走不了了。况且这次,五翻出太多事,未免人人自危,都怕老夫人心情不好寻由头处置人,短期内,绝不会再有人出来乍刺儿,那年谅越发没有走的理由了。

 “我明白。”夏小满道“不过,这周家昏了头了吧?和年家打官司…能赢?”

 她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就算周家因着儿子挨了年谊的打,愤愤不平要告,怎的还扯出自家闺女的事来,疯魔了岂是体面地事?年家没体面,你周家就体面了?年家是什么人家,想抹平一个案子何等容易,你叫年家没体面,年家岂会饶过你?周家这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地脚,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头---自杀啊!

 年谅垂了眼睑,道:“腊月二十三封印,此前若不能撕掳明白,便要拖到正月十五之后。夜长梦多…”

 夏小满一皱眉,七爷打人还真会选时候!“三天能做什么?”况且没有三天了。今儿眼瞅就掌灯时候了,二十算过去了。二十三封印。便只二十一、二十二两天。

 她还想说,你又能做什么?不会傻到把自己折进去的吧?那样,更加走不了。最终还是闭了嘴。

 年谅也没言语,陷入沉思。

 夏小满顿了顿,又道:“五爷显然是不想休了五地,他在外头那么多年,总有些法子手段应付官场吧。其实…其实年家想抹平着事太容易了,叫周家合家人间蒸发都成,可,就怕是年家有些人也想拖吧----借引子休掉五

 二十天,还不是刻意拖拉案件,极自然的。一点儿毛病没有。而结局未出之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万一此间宫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女什么时候一松动…哎,五爷五这婚,到底是皇家说地算的。

 周家人到底是昏了头,还是给人当了

 她想起凤姐在尤二姐前夫告状案里一句经典教唆台词----“就告我们家谋反也没要紧!不过想借他一闹。”

 年家人到底是自编自导,还是顺水推舟?

 夏小满觉得脑仁都疼了,不能想了,太费脑细胞。她着太阳。心里默念,不想了不想了。这事和她不相干。不相干。她不需要知道原因,她现在只等结果。

 年谅瞧着她头疼的样子。略有歉意一笑,道:“却不当和你说这些,倒累你劳心。你莫想了,去把香换一下,要螺。”

 从前满娘只会听,不会讲,也不会想。他有时也不过就要她一双耳朵罢了,好过自己憋闷,也好过自言自语。现下的满娘倒是常肯帮着想事的。不过这样的事,妇道人家到底是见识浅薄,没甚法子罢,何苦累她头疼。

 夏小满暗叫一声,毛病。好端端拢好香了。非要换!螺香味道清冽。有提神作用,虽然她也喜爱。可是,咳咳,她嫌麻烦,懒得动手换。好吧,领导发话了,她不情愿的起身开了柜子,去寻那放香烛香饼的匣子。

 香烛。她忽然想起件早被忘到脑后地事。她本是想着去验证…可后来着实忘了…

 年谅正埋头苦思,在自己的人际圈里划拉能帮上忙地人,忽然听到夏小满像螺香一样清冽地声音响起,她唤道:“六爷。”

 “嗯?”他抬起头,见她手里拿着支香烛,靠在柜上,神色肃然,便问:“怎的?香没了?”

 “呃?啊,不是。有。那个香还有。”她险些被他打岔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她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拢了拢思路,道:“不是香。是有旁地事。我想,也许用得上。”

 她便将那自己和小韦嫂子回府时看到的都告诉给了年谅,又言及那自己被调去鸲鹆居镇,遇到周家人,周母斥责年谊登岳家门骂的事,接着尽可能简洁的说了自己的疑点,末了,又道:“说到底,也只是我这么想,还没去寻人打听,所以也说不准究竟是,不过呢…”

 年谅紧着点了几下头,道:“无妨。回头我…”

 “也未必用你出手。”夏小满眨眨眼睛。某些事到了某些人手里,无论真假,都应当能做些文章出来吧。如果那个人手脚足够麻利,人脉足够多,许是用不了两天就能平了这事。“我那丫鬟茴香,她亲弟弟是五爷的小厮。”

 年谅微一怔,随即会意,嘴角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道:“甚好。”

 夏小满往门口走了两步,要去喊外间候着的茴香,年谅在她身后道:“叫外面的人散了。没吩咐外间也不必留人。待会儿传饭时再叫茴香去传人。”

 夏小满应了一声,挑帘子叫了茴香进来,又叫外面候着地采蘩、采薇、采、采菽都散了,不肖留人,有事再另行召唤。

 茴香不知道主子叫自己何事,进得里屋,见年谅不语,又没明显的活计要做,便站在那里略有些拘谨。

 夏小满回来,坐到边凳墩上,指着一旁的小杌子叫她也坐了,开门见山道:“一会儿想法子给你弟弟带个话。其一,告诉他,十一早上你随我打我娘家回来时,路过崔神君街一家香烛铺子,瞧见一个人像是七---发髻不整。一旁还有一个,像是七娘家姐姐。铺子,叫唐记。其二,告诉他,城北那一带的马车行都是一户姓姚人家的----那唐记门口停地车,也是姚记车行地。其三,那你随我去鸲鹆居,听着周家夫人斥责七爷上岳家骂。”

 这事茴香都是经过的,点头说省得。夏小满认真道:“背下来,一个字也别落。”

 茴香本以为记得就成,听主子这么说不由一愣,但夏小满地新脾气她也摸透了几分,平里主子戏谑玩笑时,大家稍有僭越也无妨,但主子一本正经说话时是绝对要遵从,不能有半点儿马虎的。她点点头,又请夏小满重复一遍,心里默记,然后又背给夏小满听,直到夏小满点头说通过为止。

 夏小满又道:“我要你做什么你可知道了?”

 茴香也不是傻子,主子要真想代什么话给她弟弟,那直接招呼她弟弟过来就是,何必用她转述?既然找她来,便就是让她和她弟都是传话的,这话是传给谁的,还用问吗?

 茴香忙道:“奴婢省得。主子放心。话一定叫奴婢弟弟带到。”她顿了下,又重复一遍说辞,然后道:“奴婢也绝不会让他落下一个字。也不会让旁人知道一个字。”

 夏小满点点头,很好,这娃很上道。她道:“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好。你这便去吧。事尽早办了,叫厨房给你留饭。你出去时候顺便给厨下看药的青樱捎个话,叫她着人奉药过来吧。”

 茴香应下,行了礼便要转身退出去。

 忽然听到外面稀里哗啦碗碟落地破碎的声音,又有个女子皆低声疾呼“疼…”

 茴香和夏小满相视一眼,忙要快步往外走,身后年谅同时扬声朝外问道:“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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