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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八 名妓
 用女魅惑皇帝,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办法,不过往往又是百试不的办法。魏忠贤那干儿子黄太监也还上心,收集了许多消息,最后禀报魏忠贤,说是朝阳门那边有家青楼叫“满西楼”新进了个名角柳自华,才俱佳,一时京师男无不趋之若鹜。

 黄太监说,那么多男人喜爱,一定有过人之处。魏忠贤以为善,随穿了便装,带了一干人等去满西楼看那柳自华。

 …

 事有凑巧,张问这几也听说了满西楼来了个名,引得无数京师男人忘记了俗事烦劳、纷纷追捧,张问心难耐,就想一睹芳。男人总是有一两种爱好,正如朱由校爱好建筑木工一样,张问的爱好其实是绘画,他一有空就想琢磨绘画,而人体的描绘是他的最爱。所以张问想看这个佳人的芳颜,乐之心少,爱美之心倒是多了一层。

 这张问去御门早朝,皇帝照例不朝,他去走了一个过场,然后就准备回家,因左右无事,便换了衣服,坐轿去满西楼,看看那个柳自华。

 一到满西楼,还真是盛况无比,楼下那间偌大的厅堂早已爆满,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张问叫曹安打赏了跑堂的银子,寻得了楼上一处宽松些的位置,坐的地方却是没有,有银子也没有了。京师有钱人不少,早就把座位都包完了。

 左右站站也没事,张问只是想看看那名长什么模样,如此而已。

 这时张问看见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身穿绸袍的男人长伸着脖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还咕噜吐着口水,实在是太失态了。张问好奇,心道这女人真能有如此魅力?他便走上去前去搭腔“不知那柳自华什么时候会出场呢?”

 绸袍男头也不回地说道:“估计还得等半个时辰。”

 张问又问道:“仁兄见过柳自华?”

 绸袍男来了兴致,而且柳自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便转身和张问见礼,说道:“看了几回,嘿嘿,这几我每天都要来看上一眼,要是哪天没见着,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这柳自华长什么模样,真有如此魅力?”张问听到他这般说,也忍不住有些期盼。

 绸袍男眉飞舞地说道:“模样儿自然没得说,那叫一个眉目含、冰肌雪骨!而且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有一副好嗓子,坐在那台上一唱,怎叫一个勾魂了得!不过她有这么大名头,您可知道为什么?”

 张问摇摇头。

 “您不读书的?”绸袍男嘀咕着说。

 张问心道老子进士出身,读的书恐怕不比你少吧?这时绸袍男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您听说过江南名士沈逢吉吧?”

 “沈先生士林中人,在下略有耳闻,只是他的文章在下没能空拜读。”

 “这就对了,您要是读过沈逢吉的文章,一定就知道柳自华了!沈先生一篇真情毕的文章,定是千古绝唱,那叫一个好。这柳自华便是因为这文章名满天下。”

 张问有时候也八卦的,他也算是士林中人,对这种风韵事很有点兴趣,便不说道:“愿闻其详。”

 绸袍男也是一脸八卦样,朗朗说道:“话说一,正逢七夕,那是牛郎织女相逢的日子,杭州名士沈逢吉酒后醉醺醺地逛游西湖,走着走着,觉得又累又渴,抬头一看,嘿!不远处有一座小楼,院门正开着,他便走过去想讨杯水喝。

 沈先生也没多想,就信步走了进去,见桌子上有茶水,也顾不得许多,一饮而尽。这时他才现房屋装饰得十分清雅,满室墨香。桌子上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字,沈先生正暗叹作者的才华,就听到屋里环佩叮咚之声,两个妙龄女子已经进来。幸好那位小姐看他风度翩翩,于是大大方方地请他坐下。两个人开始谈诗论词,说着说着,小姐就猜出他是谁了。小姐曾在放鹤亭看到过沈逢吉的两诗。沈逢吉旁敲侧击想打听小姐的身世,但小姐却避而不谈,只说自己叫柳自华。他们彻夜清谈,兴致,直到拂晓。

 过了一天,沈逢吉又来造访。可是门楼紧锁,问街坊邻居,都说这是个富商买的府宅。沈逢吉非常纳闷,怏怏而回。其实这个柳自华本身京城(南京)名,被一位富商赎下藏娇在此。后来正房太太同意接纳这个妾,就在沈逢吉走后,富商便把她接走了。虽然只有一面之识,但两个人一生都没有忘记这次奇妙的邂逅。

 沈逢吉思念之余,洒磨一挥写下了一篇情真意切的文章,怀念柳自华。假以时后,此文赢得了许多士人的喜爱,柳自华因此名满天下。”

 张问听罢笑道:“真是一桩士林雅事…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柳自华被富商纳入房中,却不知为何她现在出现在京师青楼呢?”

 十分八卦的绸袍男也被问住了,脸色尴尬道:“这个…在下倒是不知其中曲折,待我打听到了,下回你我有缘再见,再说与阁下。”

 张问含笑不语,心道这个世上,见了一面还能见第二面的人,恐怕不容易。稠袍男又摇摇头道:“柳自华才皆绝,风韵犹存,不过放在房里做侍妾,确实有些老了。大伙来捧场,多半也是士林中慕名而来的人。”

 “柳自华芳龄几何?”

 “看样子有二十好几了。”

 张问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又等了许久,只听得一片喧哗,许多人喊叫道:“柳自华…柳自华…”

 张问和旁边的人也急忙向台子上看去,只见一个云鬓华服的女子走上前来,身材婀娜、莲步款款,浑身都散出一股子雅致,这样的女子还真是合了读书人的口味。只见她怀抱琵琶,面有羞涩,皮肤娇?白皙,那一身衣裳也是裁减得体,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毫无轻浮之感,却因为十分有心地把间的部分裁减得紧致,便让部、髋部、纤的圆润畅的曲线显了出来,真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心?

 “诸位官人、公子抬爱,妾身这厢有礼了。”柳自华款款地施了个万福,立刻又来一阵尖叫。

 张问注意看自己旁边那绸袍男时,只见他瞪圆了眼珠子,眨也不眨一下,专心致志振振有神,而且张着嘴巴,口水几乎都要出来。

 柳自华又娇声说道:“官人如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儿,就说与小二报过来,妾身为您弹唱。”

 张问听罢,见几个小二正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只见看客们纷纷往盘子里放银子、金子、银票,小二后边还有个跟班拿着笔飞快地记录。张问不解,便问那绸袍男道:“请仁兄赐教,如何点曲子,价格几何?”

 稠袍男摇摇头道:“劝您别掺和,这把戏忒烧银子。”

 “何解?”

 “大伙出银子点曲子,不过绝大数的人投银子进去是打水漂,只有出银最高的人点的曲子柳姑娘才会唱,唱一曲收一回银子。您又不知道别人出了多少,真要想让柳姑娘唱自己点的曲子,只得尽量出高价。所以这叫花了银子不讨好,基本是白花!”

 张问想了想,不解道:“反正大伙听曲儿,唱什么就听什么呗,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投银子呢?”

 绸袍男的表情顿时变得起来“这就要说另一个规矩了,柳姑娘只唱三曲,在这三曲中谁出的银子总计最多,今晚上就可以去柳姑娘房里共渡**。投银子的,都是冲着一亲芳泽来的,您想想啊,名士沈先生看上的人,尝尝滋味那也是风雅之事不是?到时候再写一篇‘后感’的诗文,与好友同窗戏玩笑,岂不是很有面子的事?”

 张问愕然,不过也点点头道:“确实有道理。”

 绸袍男好心劝道:“所以您要是没准备下血本干那事,就别掺和了,银子是打水漂,柳姑娘唱什么咱们就听什么呗。”

 张问仔细瞧着柳自华那髋间的绝妙曲线,一时手难耐,真想描绘下来。不得不说,她那副身材还真是难寻,而且懂得装扮,别有一番味儿。

 支持爱好,当然要花银子的,比如喜爱音乐的人就会花大价钱买古琴,喜爱收藏的人就会不惜一掷千金买中意的东西。张问的兴趣被引起来,也是愿意花些银子足自己的爱好的。

 他便向绸袍男打听道:“昨天一曲炒到多少银子了?”

 绸袍男听罢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问,张问穿着朴实,浑身上下都是棉布衣物、一点丝绸都没有,全身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间挂的那块玉佩。在明朝,有点身份的男人,或许浑身什么装饰都不需要,但是这玉不戴的话立刻就没有品位了。张问平时的生活习惯其实是个很大众化的人,一切都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差别,所以他也戴了块玉佩。

 绸袍男看样子也是过三十岁的人,自然多少有点阅历,他听张问的口气,明白人是不能光看衣装的,也就没有显出轻视,只说道:“昨儿一曲最高是一百两银子。”

 张问听罢吃了一惊,一曲一百两,三曲就是三百两,嫖一晚居然要三百两银子!这时候七钱银子就能买一石米;百姓家娶个老婆,聘礼也不过几两银子,三百两绝不是小数!

 不过他想了想,也不是很大的数目,因为张问花几百两银子并不是想嫖一晚,而是想画一幅画,如果真花几百里银子嫖?,他还真是觉得不值。

 张问自然不缺钱,几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数字。但是张问一直就没有过分奢华浪费的习惯、一三餐也是吃平常的菜肴,有那些银子,干点别的不是更好吗?只有那种暴户没享受过锦衣玉食,一下子有钱了才会花银子。

 这时其中一个端盘子的小二,来到张问面前,张问对曹安说道:“给一百两。”

 张问记得有本野史上记了些趣事,说正德皇帝有一次出宫嫖?,也是遇到这种酷似拍卖的场合,人人都出高价,正德皇帝只给了个铜板,却不料那名就心仪正德皇帝,说是正德与众不同,放弃了高价者的曲目、顶着极大的压力,非要唱正德点的曲子。

 不过张问今天却不想用一块铜板去试,他可不认为能够成功。虽然‮子婊‬无情这句话有点过分了,但青楼姑娘多是逢场作戏肯定是正理,人家要见那么多男人,哪里来如许多真情泛滥?关于正德皇帝那个趣事,张问认为要么是杜撰的故事、要么就是那姑娘已经知道了正德的身份,这才故意这样合。

 曹安给了钱,那伙计脸上一喜,忙问道:“请教官人的名讳,小的们好给您传到柳姑娘那里去。”

 这种情况张问当然不愿意用真名,便说道:“我姓吕,吕闻良。”张问随口编了个名字。

 过了不久,台子上报出曲目来,却不是张问点的曲子,而是一个叫“黄三爷”的人点的曲,出价二百两!众人顿时哗然,今儿的价格居然在一天之间比昨天暴涨了一倍!一时群情有些愤怒,因为投了银子的眼看打水漂了,一直到柳姑娘开始弹唱的时候,大伙才平息下来。

 柳自华正在唱的时候,小二们又开始来往穿梭收第二曲的银子了。这时张问摇摇头,表示不出资。

 绸袍男笑道:“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多半是打水漂。”他以为张问白花了一百两银子,连都没摸到,有些幸灾乐祸。

 张问却笑道:“非也,不是打水漂,我这叫策略。现在有个人出二百两了,一定是个有钱没地儿花的主,我现在和他争的话,第三曲他就会出更高。我先让他一曲,等第三曲的时候出其不意把这一曲的钱一起补上去,不是更好吗?”

 绸袍男怔了怔,立刻竖起大拇指“阁下高明…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张问好奇道:“哦?那得请教仁兄,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绸袍男笑道:“柳姑娘就在这里,又不是唱一天两天。既然今有个冤大头在,何必和他一番见识?让他一回,改再来不是更好吗?”

 张问也竖起大拇指道:“高明!我这叫以退为进,没想到您的法子退得就更凶了,哈哈!不过明儿我不一定有空,今天来了,多花些银子也没什么。”

 绸袍男羡慕地看着张问,心道钱多就是好,想上谁就想谁、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

 第二曲还是那个叫黄三爷的人以二百两取胜,许多人都和绸袍男一般的心思,既然有冤大头在,大伙都退了一步,等第二天再来。反正柳姑娘除了月事身体不适,每天都会接客。

 张问心里也有些不,本来只花三百两的事儿,现在要花更多。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既然柳自华名声在外,老子画一幅她的画出来,手法到位的话,那副画恐怕不只值几百两。想想完全是赚了。

 想到此节,张问觉得好像是自己从柳自华那里得了好处,一时便更大方起来。到了拍第三曲的时候,那小二从张问旁边经过,因为张问第二曲放弃了,小二便不报什么希望,只是出于客气问道:“吕爷,您想点今儿的最后一曲么?”

 “当然。”张问看向曹安道“一千两。”

 “哇!”此言一出,绸袍男惊得出声来,曹安和旁边的便装侍卫也吃了一惊。曹安自然不会干涉张问花银子,张问说多少,曹安就掏多少。小二看了银票,十分恭敬地向张问道谢捧场。

 待端盘子的小二下去之后,绸袍男忍不住掐指一算,说道:“那个黄三爷每曲出二百两,三曲也就六百两。您就算再出六百两,加上第一曲的一百两,就是七百里了,也高了过去,何必如此破费呢?”

 张问镇定地说道:“第二曲不只黄三爷出银子吧?他们当然不是想着白丢银子,只要有人还在出价,就肯定还有我这种心思、想在第三曲翻盘的人。当然黄三爷也会防着这一手,所以他在第三曲可能会涨一定的价,让投机的人措手不及。仁兄想想,我要是再出六百两,万一被别人高过去了,那全部的七百两不是都打水漂了?我多加四百两,一共一千六百两,这个价格就保险了。而且也划算,您想想,多加的四百两如果想要明天重新来,多花时间不说,也不定成功不是。”

 绸袍男点点头:“这儿这出,还真是精彩,千余两一晚的身价,往后柳姑娘可是更加贵了!”

 张问笑而不语,心道我画一幅名人的?宫出来,如果要卖,一千一百两绝对有人抢着要,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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