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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春宵
 夜过四更,廖无睡意,烟落起身至院门口透透气,月如一掬清水,悄然轻泻,拖出她细细长长的人影孤零零的映照地上。远处水红色的宫灯明明灭灭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身旁的柳枝轻摇,月亮也仿佛有些悬悬坠。

 清丽的秀眉星目间,难掩忧思重重,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忽然,前面不远处的村影之下,似有银白色一角泛起凛冽的光芒,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再定睛一看,只见风离御正立于风中,软软的风拂起他金冠下逸出的一缕乌黑的,就像做了一半被惊醒的梦。渐渐地向她走近,待靠至身前时,方觉他今着装与往日不同,淡青色的官服制式,想必应当是她从未曾见过的亲王制服,照例是肩上盘龙,不同的是前绣了三条腾云驾雾的金龙,个个伸出张扬的五爪,是了,平里看他的朝服,那龙仿佛是三爪的。细节上的差别,昭显出他如今已是天晋皇朝的宁王。

 “还没睡?”他含笑望着她,心底有柔软的情愫滋长。

 “嗯,睡不着。”她轻声答。

 一时,两人间掠过一丝尴尬,周遭太安静,静得让他们竟不知该如何相处,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之声替而起。那一瞬间,烟落仿佛觉着这“暴室”便是一处人间仙境,如此宁静,如果他们可以永远不用身置朝堂争斗的漩涡之中,该有多好?只是,他说的很对,不是想避世不理,就不会沦为别人的箭靶。正如置身于滔滔无边的大海之中,身后一推着一,使你不得不前行。

 月华如水,轻轻落在他们身上,清风连,她的裙裾层层盈动若飞。他突然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等我罢。”说着,狭长的眸中含了狡黠的神色,修长的一臂上前揽过她的纤

 “呵!怎会?”烟落敛眼一笑,想不到,他也有这般无赖风趣之时。一时气氛却是轻松了不少。

 “夜凉风起,先进屋去罢。”他说着,便将她打横抱起,长长的裙摆,几乎拖垂至地,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拂过地面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几仿若习惯了他的温柔对待,她亦没有反抗。只是细看之下,有一抹石榴红色悄悄浮上脸颊,耳垂之上有一翠绿色的宝石坠子晃出湖水般的光,扑在脸上,只觉得凉飕飕。他的怀中,温暖依旧,只不过是今多了一股浓郁香馥的酒气。

 入了房中,她自他怀中离开,静静地坐于上,小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呢?还一身的酒味,也不早些就寝休息。”屋中比外头亮了些许,细瞧他的俊颜,仿佛有些不胜酒力,竟也有一丝微红的醉意。

 风离御径自坐在她的身边,松开领口的一颗金丝扣子,略略透了口气,道:“今册封我为宁王,晚上自是要宴请一番,是以多喝了几巡。无妨,今晚要来替你将金线拆了,如此重要之事,我又怎会忘记。我只怕自己来得太晚,你早已是入睡。”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金剪子,大约只有寻常树叶般大小,极细极细的剪尖,却是锋利无比。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双手,一层层将纱布打开,果真是极品的伤药,她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也不似平的伤口总会留有黑黑狰狞的疤痕,细瞧之下,已是有粉的肌肤新生。仔细的用剪子将之前为她上的金线一一去了,动作格外细腻与体贴。

 他剪得极慢且极细致,时光悄悄的流逝,周遭仿佛静止了一般,唯有偶尔跳动的烛影方有一丝晃动的感觉。一绺碎自他的海水玉金冠下以柔雅的姿态滑落,无限柔媚之姿,竟是驱使着烟落不由自主的上前为他捞起,彼时,适逢他为她剪去最后一金线。腾然,他抓住了她探触而来的手,温热的大掌瞬间包裹住她娇小的柔荑,眸中漾出水般的沉醉,哑声道:“烟儿,试试看,能不能动。”

 烟落脸一红,立即回了手,仿佛碰触到了炉上的滚水般心慌意。不想却意外的现自己的手已是能蜷曲握拳,伸展自如。心中一喜,美目一扬,眸中瞬间盛满晶亮的星辰,情不自道:“好像真的能动了。”

 “那去试试看,能不能穿针?”他亦是一脸动容的瞧着她,眸中尽是深深的怜惜,柔声建议道。

 “嗯!”她拼命大力地点了点头,神色难掩激动,忙下了,从一旁案几之中取了琴书补衣服用的针线,愈是可以一试,她反倒心中开始有了一丝紧张,有些犹豫不绝。

 “试试吧!”他微笑着鼓励。

 她微咬下,一手执起针,另一手执起线头,小心翼翼的穿过去,一次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她有些紧张。二次,她使劲收敛了心神,竟是一穿而过,望着那吊悬在丝线上左右漾的银针,晃出阵阵银光。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水般覆没了她。百感集,她竟如小孩子得了糖般兴奋,心中甜腻腻的。她一直以为,她的一双手已是废了,不想还能有今

 “真的好了!”能做如此精细的活,想必其他的也没有问题了。克制不住的激动,令她眉飞舞,竟是忘形地上前拥住他的衣领,挨着他的身侧,直将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笑声宛若银铃般清脆。

 风离御眉目含笑望着她,神色满是融洽的暖意,心中暗自庆幸,如果她的这双巧手废了,那他会内疚一辈子的,她甚至都没有为他过一件衣裳,一想到那惹祸的枕巾,心中泛起难言的酸涩之意。心疼得瞧着她此时难得出的天真笑容,如蔷薇花开般灿烂,更是添了几许愧疚,她自小庶出,身份备受争议,这日子本已是难熬。是他,残忍地刻夺了她全部的笑容。

 等一阵高兴劲过了,烟落回过神,方才现自己已是暧昧地坐在他的身边,一臂正柔弱无骨的挂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何曾如此放纵自己的行为,当下她羞红了脸袋儿,急离开。可他哪里肯放,一臂有力紧紧地钳制住她,更是将她拉至自己修长的‮腿双‬之上。

 望着他清澈的眸中渐渐升起异样的颜色,仿佛带着几许暗红的情,她略显紧张的凝视着他喉结间的上下滚动,脑中腾然一片空白。她不是未经人事,自然明白他想要什么,益的慌乱,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吵闹裂。

 “烟儿…我想…”

 的吻伴着灼热的呼吸细细密密的落下,他的齿间还残留着浓烈的酒香,直熏得她亦是有了几分醉意。他的舌柔软细腻,腻在她的颈中,直勾起心底深处一股莫名的渴望。下意识的想要去抵抗这种如火如荼的狂,她双手紧紧抵住他的衣襟,不想却被他捉了去,反扣在了身后。衣物如繁复的花瓣般一层一层落,恍惚间已是被他榻,沉重的身体伴随着他益重的息一齐而来,直得她透不过气来。

 “七皇子…我…”轻微挣扎着,却更像是引,她脑中一团,已是无法思考。

 “叫我的名字,叫我御,烟儿…”望着她似羊脂玉般雪白的身子,端庄的气质融合着妩媚,克制不住的情将他彻底淹没,低喃声渐渐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他一路向下延伸的热吻之中。

 他的技巧娴熟,所到之处似在她身上点燃了星星之火,渐渐燎原。心中隐隐觉着不妥,却又无法抗拒他的挑逗,头脑愈来愈混沌,她好想让自己清醒,因为她与他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有些很重要的事,甚至是有些很重要的人,她一时都忘却脑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想起来。

 罢了,她的心已是冰冷寂寞的太久,久到哪怕只是零星一点温暖都会令她情不自的想要去靠近,依偎着取暖。罢了,她亦是冷静得太久,这种冷静的伪装眼下难以再维持,此刻的她只想忘却一切,放纵自己。伸出一臂,她风情万千的环上他的脖颈,亦是感受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狂喜。

 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竟然还是疼痛的触感,抑制不住地从喉头溢出一丝呜咽,却只是勾起他更兴奋的狂野。

 烛火盈然跳动,缓缓滑落一滴滴软而红的烛泪,蕴成一朵朵斑斓的珊瑚。月光都好似害羞地躲至云后,不肯去瞧那无边。纤秀莹白的足尖笔直的伸着,几乎承受不住帐内的暖。男子沉重的呼吸之声和着女子芬芳的**替起伏。

 “叫我,叫我的名字…”他突然停了下来,额头满是涔涔汗水,漏*点已至崩溃边缘,布满情离的凤眸瞧着身下妩媚的人儿,不断地催促道。他想听,此时此刻想听她宛若黄鹂的声音娇唤他的名字。

 陡然的空落,让她不知所措,难耐的高过一,几乎是含着哽咽的娇喊出声“御…”

 “烟儿…”他不断低喃,不断地给予她极致的快与彻底的足。直至感受到她全身颤抖不已的痉挛着,方才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热情,登临顶峰

 过后,她柔顺地趴伏在他的前,静静数着他强劲又急促的心跳声,只默默不语,他的肌肤之上仍是一片薄汗,还留有方才绵的气息。理智回笼,她一时竟有些茫然。

 风离御一臂搂着她,那滑腻细致的触感教他连不已。另一手把玩起她乌黑柔顺的长,用一指轻轻卷着。瞧着她沉默不出声,心中渐渐凝滞,有些失落。

 良久,他轻声问:“你后悔了?还想着慕容傲?”言罢,语中浓浓的醋意竟让自个儿都吃了一惊。

 傲哥哥,烟落一怔,放纵自己的那一刻,她竟然没有想起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他,而这样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见她怔愣不语,他醋意更甚,瞥了她一眼,只凉凉道:“你是我的人,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盈盈抬眸望向他,轻咬下,恍恍道:“没有,我只是觉着对不起映月。”毕竟,现在映月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想到这,心中竟是有着说不出的窒闷。

 “映月?”风离御颇为惊讶,微微坐起身,觑了她一眼,又问:“你怎会提起她?”

 烟落拉高被子,遮住自己前因他坐起险些尽的潋滟,脸色依旧是红一片,迟滞一下,道:“她是你的妃子,你夜夜都上我这来,这般冷落她,教我心中过意不去。”别过脸去,掩饰住自己一闪而过的难堪。除了映月,他还有骆莹莹,今后或许还会有许多。

 “烟儿。”他将她的小脸搬转过来,瞧着她,认真道:“我本无意纳你妹妹为妃。都是母妃自作主张!”言至司凝霜,他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又道:“因着是你的妹妹,我一直待她有礼。等后风波平定了,我一定想办法,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烟落睁大了美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他,难道说,他没有?那么映月她…

 “烟儿,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总想着旁人。”他略为不满,轻声斥道,一个利落翻身,又将她压制身下,覆上一脸气的坏笑,轻轻在她耳边吹气道:“怎样,这次不用媚香,感觉如何?”

 她大窘,想不到他如此小心眼,还记着上回的事,如此取笑她,还问得这般孟,教她脸红了个透。只是,如此气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却并不扎眼。

 来不及再多想,他的热情已是再次点燃,刚才顾着她久未经人事,他已是收敛许多,动作极其轻柔,这本不符合他狂野放纵的子。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他无疑是一名优秀的猎者,此番他便要尽情肆意的去享受这美味的猎物,直至天明…

 午后,烟落小睡片刻后,才自上起身,而他似乎一早已是离去o屋外阳光异常炫目,金灿灿的似乎将老旧的窗框都晒出了一股子的焦味。

 她披了一件薄衣,将浑身好的痕迹尽数遮挡,走下了。伸手推开了房门,只觉得一阵热面扑来,卷着青草花香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走了几步,拐弯处便是一处破旧的园子,园里几乎是空无一物,只有一缺了口的大缸,里面盛满了水。有几株开满了花朵的玉兰村,那莹白厚密的花朵似一只只洁白的冰雪盏,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绽放在春风里。

 不远处,似有捶打衣服的“啪啪”响动,伴着阵阵泼水的声音。拐过一处弯角,又靠近了几步,她远远瞧见有几个女子正围着一口井,半蹲着洗衣服,层层叠叠的衣服堆得似小山般高,不算甚好的衣料,想来也是一些下人的衣服。

 一个高个略胖的年长女子正站在她们身后,一张皱纹横生的脸,晒得黝黑风干,壮的手中执一长鞭,神情倨傲,大声呵斥道:“快点,快点!洗不完不准吃晚饭,你,你,还有你,都快些!”

 宫中总是不乏这些奴才,自己平里受着主子的气,忍气声,到这再来给别人脸色看。烟落瞧仔细了,琴书似乎也正在埋头洗着衣服,眉宇间青黑一片,显然已是十分疲惫。难怪她瞧着琴书糙的手,精神是一不如一,原来是在此做着苦活。如果说慎刑司是酷刑得人自尽,那么这“暴室”便是慢慢地将人折磨累死。

 即便是身处“暴室”再落魄她也是主子,正上前替琴书说话,却正巧见刘公公带着几人寻来,见着方才那名胖女人,便寻问道:“楼婕妤呢?”

 “呦,是什么风,把刘公公吹至这晦气的‘暴室’中来了。”她讪笑着缓缓自拐角处步出。

 刘公公一见,赶忙了上来,换了一脸奉承,直直道:“小主,哦,不,等下该改叫娘娘了,皇上要晋封娘娘,这封号都让内务府拟好了,‘顺’字,赐住飞燕宫,真是大喜啊,大喜!现下正等着娘娘去飞燕宫领旨呢”

 封她为顺妃?这又是唱得哪出戏?兵来将挡,土来水淹,她如今已是见怪不怪,心中平静若止水。眼尖地瞧着刘公公身后站着的,竟是司天监莫寻。她覆上满面春风,莲步轻移,缓缓来到他的身边,斜眸打量,微嘲道:“司天监大人果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跟着刘公公可是前途无量。”

 “皇上差微臣来替娘娘瞧瞧身子,可有何不妥之处?”他拱手作揖道。

 “着实让大人费心了。”她边勾起深深诡异的弧度,略略向他凑近,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与其担心我,不如仔细着你自己。路走多了,总会掉着,只是后你的运气就未必有我好了。”

 “呀…”的一声,身侧树丛中有一只灰黑雀鸟,仿佛受了惊吓般,突然一跃而起,直飞冲天,在浩瀚的蓝天之中凝成一个黑点。

 翩然转身,她神清气,回眸望了望正一脸凝重的莫寻。彼此间竟是相视一笑,有电光火石四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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