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张守财，家有良田几百亩，骡马成群，房屋数十间，忙时长短工数十人，在当地小有名气。别看他才五十出头儿，平时保养得好，脸上没有一丝儿皱纹，白白胖胖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另外，张守财还有一名丫鬟绿珠，为他扫
叠被，穿衣、洗脚、捶背，甚至冬天还要为他暖被窝儿，服侍十分周到。这绿珠才十三、四岁，生的
红齿白，乖巧玲珑，善解人意，主子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都能明白什么意思，深得张守财喜爱。特别是她的一双滴溜溜
转的眼睛，就像两颗黑珠子一样，叫人着
。张守财有意收她为小妾，为他生个儿子，也好继承家业。但碍于发
那个母老虎，只得作罢。只能在背地里跟绿珠偷偷情。发是河东财主钱万三的大脚闺女，长了一张驴脸，还有几颗麻子。牵一发而动全身，碍于钱万三的财势，某种程度上说，张守财还要仰仗这个老丈人，因此不敢得罪这个母老虎。那天晚上，绿珠为张守财洗脚、更衣、捶背，铺好被子，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正要离去，还是被张守财一把搂住，亲了又亲。因为惧怕母老虎，因此绿珠在主人的房里，是不能久留的。也许两人
绵的时间有些长了，偏偏就被母老虎撞上了。张守财这才讪讪地放开了绿珠，绿珠羞红着脸，匆匆走开。母老虎心里窝着火，一口气吹灭灯，虎着脸，气鼓鼓地上了
，面朝墙壁，一言不语。对于眼前这头老牛偷吃
草，母老虎早有耳闻，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倒觉得，天底下哪有不馋腥的野猫？男人嘛，天生这么个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只要别动真的，还是凑付着过吧。再说啦，自己又没有为张守财生下个一男半女，心里难免亏得慌。张守财除去衣裳，小心地在一边躺下了，生怕惹怒了这个母老虎。刚一躺下，就觉得身子底下有东西硌人，立刻翻身起来，大叫绿珠快过来。绿珠从外间赶紧掌灯过来，检查
上有什么东西。果然，在上拣到一
长长的头发，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刚才张守财跟自己弄掉的。张守财见了头发，立刻火冒三丈，恨恨地打了绿珠一个耳光，骂道，小人，找死呀你，做事这么不小心！见此情景，母老虎冷笑了，说，我说张守财，背着老娘偷人，被我撞见了，没地方撒气，寻到了绿珠头上，绿珠挨这个耳刮子，可真是太冤枉了！
张守财不敢顶撞，见绿珠还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
不住怒喝一声，还不快滚，丧门星！绿珠无缘无故被张守财骂了个狗血
头，心里堵得慌，正要掉头走开，却被母老虎一声“站住”喝住了。把衣服
掉！母老虎一声令下，见绿珠还在犹豫，再一次吐出两个字：掉！绿珠不知母老虎要怎么整治自己，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守财，张守财痛哭地捂住了脸。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绿珠只好一件件
掉了。张守财把脸扭向一边。天哪，绿珠，这是
人绿珠吗？不，这分明是仙女下凡呀。那娇滴滴的脸蛋，那鼓鼓的
脯，那白花花的身子。不，母老虎要看的，不是这些，而是微微隆起的肚子。孽种，孽种呀！老娘这是哪辈子做了孽啊！啊！啊！母老虎撒泼大哭大叫起来。三天后，在母老虎的
持下，绿珠做了张守财的二房。不久，他们的儿子老虎出生了。就在老虎8岁那年，变天了。
张守财头戴破草帽，披着蓑衣，扛着锄头，从地里晃
了出来。他就那么坐在地头的树荫下，胡思想着一些事情。今非昔比，真是今非昔比呀！张守财已经不是那个
万贯、不劳而食的财主了。他的老丈人钱万三跟他一样，他家的财产，包括土地、房屋、牲口等等，统统充了公，分给了佃户，全都变得一无所有了。那位令他生厌的发母老虎，忍受不了无休止的批斗、打骂；昔日的大小姐，忍受不了如此的侮辱，一绳索了结了性命。剩下绿珠和他们的儿子老虎陪着他，夹着尾巴做人，跟别人一样，每天上坡干活种工分，砸坷垃、摸牛腚、锄地，还要忍受别人的嘲笑，批斗，甚至打骂。他那昔日腆起的肚子，如今瘪了下去，昔日保养得很好的脸蛋，如今变成了一张
糙的黑红脸，甚至还带有一点儿忧郁或愁苦的老相。一双手呢，也失却了昔日的白，倒是长满了老茧。一条大
衩，敞着怀儿，一躺下去，就呼呼大睡，就像死过去一样。有时，他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简直就跟一只蚂蚁一样，碌碌无为，只不过为了吃一口饭而已。碾死一个人，简直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有时他还想，人活一口气，他真想就这么睡死过去，不再醒过来。但他一时还死不了，死不了，就得活下去。大热的天，人就像困在蒸笼里，不用说干活，就是动一动，身上也要直冒汗，还犯困呢。一犯困，张守财铺开蓑衣，就想躺一躺。地上，蚂蚁四处觅食，苍蝇嗡嗡
飞，蚊子唱着小曲飞来，冷不丁咬上一口。身下密密麻麻的蓑衣结，硌得皮
有些发麻、发疼，张守财已经顾不得这些，就迷糊糊睡过去了。迷糊糊中，还说着一些胡话，什么绿珠，什么头发，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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