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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大年三十的上午,怀着对家乡,对父母亲人刻骨铭心的思念,带着儿子,奔向我魂牵梦萦的老家。

 坐在汽车里,我不敢睁开眼睛,内心因羞愧而慌乱。我不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衰”却近乡情怯,无所适从。2006年5月底,因为工作上出了些问题,加上病魔身,我辞去职务,请了长假,开始了赋闲养病的日子。虽然老家和我现在居住地不远,但因我患得患失,心浮气躁,觉得工作没做好,丢人,没面子回去,所以人为的,我把这段距离变成了乡愁。

 老家有我年迈的双亲,有我的妹妹弟弟,有我熟悉的学生和家长,有我的朋友同事…我想他们,想家乡的一草一木。因为长期失眠,我连做梦回乡的机会都没有。期间父母来看我几次,对我嘘寒问暖,关爱备至。间或也有家乡的朋友同事给我电话短信问候,我知道我和家乡的脉搏是无法隔断的。夜阑人静,在上辗转反侧,坐起抽烟,烟雾里幻化出亲朋的眼神,每当此时,只有无语泪

 乡愁成了蚀心裂肺的毒药,让一个懦夫无法迈出回家的脚步。

 于是,我开始把心事变成文字。因为我的文字,我结了很多朋友,他们给我良多帮助,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悟彻。因为不断在敲击键盘的声音里整理思想,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几个月我胎换骨,学会用平常心直面自己了,作为一个男人,我四十三岁时才开始成,朝闻道夕死可也,我已知足了。

 汽车在高速路上疾驰,断断续续,已经能听到爆竹声了,我的心开始热,不断的深呼吸,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下了车,远远看到我的父亲母亲站在门口我,我的眼泪静静地了出来。

 父亲七十多岁了,黑色大衣裹着他笔直的身板,站在门口,像一座厚实的山。母亲似乎比上次我见时瘦了一些,但显得精神。他们用热切的目光抚慰着我,那一刹那,我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母亲抱住了我,我把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嘴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

 正在贴联的弟弟停下手头的活,帮我把包包裹裹拿进家里。一群孩子围上来,叫大伯叫舅舅,我忙地答应着,开始意识到自己回家了。

 母亲和弟媳开始张罗年饭,我楼上楼下的跑了一遍,院子里,茶花的苞圆润累实,腊梅绽放已有一段时了,枝下是凋落的黄,金钱榆远望过去,似乎有了朦胧的青色,葡萄的枯藤绕在架子上,蜿蜒埋进土里,两只八哥站在檐下的笼子里,看到我依然和从前一样叫着“你好,恭喜发财”五个天使一样的侄女外甥女围着我,穿着鲜的裙衫,像五朵金花…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我看过去更加亲切。

 父亲喊我进屋喝茶。只见弟弟站在桌边,三十多岁豪的汉子细气地在整洁的茶盘里泡工夫茶,口里说着在福建买茶叶学泡茶的见闻,我很羡慕他因为工作的关系得以在全国各地到处跑,光是这手泡工夫茶的技艺就很让我开眼界。茶盅在手,一缕清香沁人肺腑,沾舌,齿贝留香,我想起很久没这么静心的品茶了。

 好像刻意回避似的,大家都不问我的情况,品茶,叙说趣闻,我心里很感动。这就是亲人,总是用自己的温暖抚慰你的伤口。这就是家,能让坚硬的冰融化成水。我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抛弃了我,其实,我的亲人们何尝一分一秒忘记过我?我不是个游子,我永远都是父母的儿子,弟弟妹妹的兄长,即使不懂事的孩子们给我的笑容也阳光般灿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爆竹声远近不断。父亲点燃香烛,弟弟拿起花炮,一家人聚在门口,看漫天的礼花炫丽灿烂。爆竹声中辞旧岁,红烛光里。过完今夜,农历新年就到了。

 母亲和弟媳摆满了两大桌的菜,大人一桌,小妹带孩子们一桌。弟弟开了一瓶五粮,给每人斟满一杯。父亲开心的像个老顽童,用他的诙谐给每人祝福。最高兴的是母亲,坐在我旁边,不停地给我夹菜,以致我二妹多次抗议未果。

 以前恣睢放,常常以工作的借口混迹酒肆饭庄,吃过山珍海味,却远远比不上母亲做的家常菜。我的母亲勤劳简朴,善良宽容,一生抚育了我们兄妹五个,退休前,是德高望重的好老师,,退休后,又照看我们的儿女,她心灵手巧,能把最寻常的菜做成美味的珍馐,也许我们品出的,还有一个伟大母亲的慈爱吧。

 孩子们来给我敬酒了。一张张笑脸,像粉嘟嘟的桃花,稚的话语,让我的心热热的。我从踏进家门到现在,心一直充盈着感动。借口倒开水,在院子里擦去泪花,然后回屋,和我的父亲继续中断了几个月的碰杯。

 忽然想起小时读书,寒假老师总要布置“年三十想到的”作文。那时总是千篇一律,想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受苦,想到台湾小朋友在暗无天过年,如此等等,为什么想不到浓浓的亲情,想不到父母的深恩呢?

 亲情就是在你长大后回忆从前,忍不住流泪的那些亲人,那些真情。

 我的心很久没有这样感动过,没有这样平静过。细想起来,每年都有这样的一顿年夜饭,每年都有这样一次全家团聚的日子,也许那时我轻狂张扬,把目光看向太高处了,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总觉得社会亏欠自己什么,今夜我才真正明白需要用感恩的心对待生活。父母的深恩是永远报答不完的,接过父母的爱心,去关爱我们的后代,这是对双亲最好的报答。

 年夜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饭后,我坚决要求独自承担洗刷的任务,妹妹和弟媳不让,父亲很有深意的看看母亲,二老相视一笑,父亲说,就让他去做吧,你们陪妈妈玩牌,我给孩子们发红包。

 待在厨房里,我一边洗刷,一边看着这不大的空间。我的母亲每天在这里给我们做饭,她的手指原来也细腻白,后来就变成松枝一样了。变化的还有她越来越多的白发,她脸上的皱纹…她的青春她的美丽像蒸汽一样慢慢消散了,母亲也许还会为儿女们长大了很少能聚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饭菜而伤感吧,天下有多少母亲在灶间里谱写出人间最柔美温暖的乐章啊!我爱我的父母,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会揪心的痛,可我为他们实实在在地做过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好儿女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是。

 孩子们拿到岁钱,一起涌到厨房,奇怪地看着我。我想起一个教育的话题了:现在的孩子养尊处优,缺的就是勤劳这一课。我不再拒绝孩子们加入进来和我一起洗刷,而且我还想好一会给弟妹们排好值表,让勤劳了一生的父母在过年这几天歇歇吧,他们真的太累了。

 电视里正在直播晚会,我没有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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