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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管县长
 (一)

 三楼南端一溜排几个房间,都是县长办公室,最里一间是分管农村企业的张副县长办公室。

 张副县长正在听着杨局长关于上半年全县农村企业生产经营情况的汇报。

 杨局长低沉的噪音像读书似的,说道:“上半年全县农村企业总收入比去年同期下降百分之三十;主要产品产量除了粮油加工比去年同期有所增长以外,其它都比去年同期有所下降,尤其是砖瓦生产量比去年下降百分之五十。

 张副县长正记着的笔停下了,他抬起头,摘下老花眼镜,两只有些深陷的眼睛,虽然还和平时一样温和、平静,却睁得老大。

 “怎么都是下降!”他不由自主地吐出这么一句,同时,一股不乐意的感情向他袭来。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句话会使对方不好过,甚至还不能接受,奇码也叫对方尴尬。于是,他紧跟着说道:“当然,下降不要紧,问题是要找原因!”其实,原因他都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不便说透而已。

 “唉,都是老问题了。”杨局长有点悲伤的叹道:“我们的企业是原料烧香买,产品磕头卖。上半年下降的原因,第一是缺燃料,全县一共三十五个砖瓦厂,已停产三十个,尤其是几个老厂,先进单位都停一个月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第二是基建压缩,砖瓦等产品卖不出去。过去一直生产不错的几个厂存砖都有上千万块了,坯场、道路都堆满了,也没办法生产了。”

 张副县长的脸上更加阴沉了,手早已放下钢笔,八字式的托着下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那成堆的砖瓦。

 “卖给社员吧又太贵,他们不愿意买。”杨局长有气无力的说。

 张副县长转过脸来,他看着杨局长的情形,像是劳累过度,疲惫不堪。

 “平价砖每块四分钱。”杨局长说:“我们的砖每块六分。也难怪,这两年包产到户,农民才富裕些。可他们底子太枯了,虽然需要砖,唉!”杨局长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水已经剩得盖不住茶叶了,他底朝上了个干净。又说:“卖便宜吧,燃料都是高价来的,总不能亏本呀。”

 张副县长默默地听着,没一言。他知道杨局长说的是实际情况:“问题不小啊!”他也这样叹道。

 “张县长,”停了一会,杨局长忽然站起身,走到写字台的横头,叫道。

 张副县长惊讶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张县长,省里不是给我们县几万吨煤的计划吗?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解决燃眉之急!”杨局长又说:“要有了煤,我们一定能做到上半年欠产,下半年补上,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计划!”

 张副县长微微一笑,摇了摇了头,道:“昨天开了一天的会,专门研究煤的问题,农、工、财、贸、商,各系统都要,一个头哪能喂起十二个孩子,分不好,只好都给酒厂、化肥厂和民用了。酒厂是县政府的金库,不保住它,我们的工资就没了保障。化肥厂是全县农业生产的根本,是保证农业丰收的前提。民用更不能断,要不然,县太爷这把椅子还能坐得住吗?”

 “唉!”杨局长叹了口气,像是霜打的树叶,落回原来的坐位上去了。

 过了一会,张副县长说:“老杨,你们局里有没有个具体打算?

 杨局长把茶杯推移个位置,有些不满的说:“我们局就是个空架子,一无钱,二无物,三无人。那点微薄的工资和办公经费都是你县太爷拨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打算再多也是空的。”

 张副县长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不满意的表情。他想说:我要你这个局长干什么呀?可是他没有说,他说不出口。是呀,能怪他们吗,我这个分管县长又做了些什么呢?他沉默着,仿佛在承担着责任,作着检讨。“老杨,”他终于说:“还是开个会吧,座谈座谈,叫重点企业的负责人参加,我到会,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请书记来给大家鼓鼓劲。”

 杨局长没有及时回答,好象不大乐意,但还是说:“好吧,不过开会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下面的恼可不少呀。”

 “听听他们的意见也不错嘛。”张副县长说。

 杨局长看看手表,下班时间到了,站起身来。张副县长把笔和本子放进抽屉里,锁好,也站起身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外走,顺着楼梯,出了办公大楼。这时,明晃晃的太阳还没有当顶,金灿灿的光线,耀人眼目,一个世界都仿佛铺满了黄金。下班的干部们,没戴草帽的,都用扇子盖着头。树上的知了,已开始了声嘶力竭的啼叫。

 (二)

 第五天,会议在局会议室里举行了,参加会议的一百多号人都坐在十几排的长椅上。一张长会议桌的三面,坐着张副县长,杨局长和三个副局长,各股的股长。张副县长没坐主席位,却坐在横头。没正式开会前,他将一只了鞋的脚搭在椅子边上,一只手拿着能折叠的小剪刀,一只手捏着脚趾头,剪着指甲。剪好了,又从茶杯里倒一点水洗洗手。

 会议开始了。

 杨局长讲了一下上半年全县企业发展的形势,重点讲了当前存在的问题,然后才说:“今天,我们开这个会,张县长出宝贵时间亲自来了,还要给大家作指示。”这才将脸转向张副县长,说:“张县长,您说几句吧!”

 张副县长正端起茶杯想喝茶,放下了,很谦逊温和的说:“我没有什么说的,我虽然分管农村企业这一块,却是门外汉。情况杨局长都说了,大家也清楚,我看还是同志们先谈谈,我是来听你们说的。”说着脸转向杨局长“就这样吧,啊!”“好,大家先说说,有什么说什么,最后再请县长作指示。”杨局长立马改变方法,眼睛看着与会的每一个人。

 这时,会场里出现了非常的冷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电风扇“呜呜”的叫着,给人们送上一点没有凉意的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主席台。但是每个人都在思考,不少人的眼皮还在眨动。这样的情况,张副县长,杨局长等主席台上的人都很熟悉。这是每种会议讨论前无人规定的一种自然现象。这在这时,张副县长从他那塑料文件包里拿出本子钢笔,并拧开笔套,翻开纸页。

 “张县长。”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一声狂中带着质问的口气叫道,并见坐在前排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他这一声叫,仿佛霾中的一声雷,人们不约而同的向他看去。张副县长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大块头,五十多岁,方大的脸盘,两道好似长在陡峭山崖上的眉毛,一双眼睛凹陷而明亮,黑黑的脸皮显着大清晰地皱纹。他的整个表情给人一种严肃、忠厚,而又有些不满的感觉。

 “我问你,张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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