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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饥饿
 不记得是谁说过“最穷无非讨饭,不死总会出头!”

 在没有山穷水尽地讨饭之前,在苟延残的生命结束之际,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当然只能是食为先、大如天。

 出生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食可果腹已经幸福无比,香味的追求,倒在其次。

 由于我是家里的“老幺”上中学之前,几乎不知道什么叫做饥饿。而大姐至今仍然会开玩笑的说,自己的个子小,完全是因为小时候饥肠辘辘;哥哥则说,他那么瘦,也是源于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头。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是十分有道理的。我在小学时,就经常把家里的玉米面饼子,偷偷地拿出来,送给吃不饭的“淘小子”大吴,在有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他总出面把事情“摆平”;还帮助家境特别好的却不喜爱学习的小高做作业,除了可以吃他家回民的牛羊,就是把他家的《三国演义》、《红楼梦》等藏书借回来,和二姐轮番彻夜阅读,尽量弥补父母没有受过教育和藏书的遗憾。

 所以,现在家里6口人,只有我和二姐眼睛近视,大概与此不无关系。我们姐弟那时心理对书籍的饥饿,远远超过了身体对食物的。

 每到过年过节,妈妈把精心饲养的心爱的鸭宰上一只,烹调出人的香味;用积攒了一年的白面和豆油,制作出山东人特别喜爱吃的枣饽饽,有老鼠、元宝、梅花等好多形状的,把我们姐弟四个的馋虫喂得的,几乎可以抵御未来一年甚至一生的饥肠。

 上了高中,由于学校离家远,只能中午吃自己带的饭。妈妈总把我最喜爱吃的饺子,留了许多天也舍不得给哥哥姐姐吃,虽然当时心安理得,但是现在却心有愧疚。偶尔,不带饭的日子,与同学一起去校门口的“豆腐脑”摊儿,吃上一次,那仅化4角钱就可一顿的美餐,至今思之垂涎!

 到了上海读大学时,每月50元的生活费,只能是将将可以充饥。幸好遇到一位家住校门口的徐老师,与我成为“忘年”他不仅把家里的《围城》、港台版的《中国文学大系》等借给我读,把自己撰写、百花出版社的《绿林恨》送给我,还带我去参加了音乐教授沈先生、获得过全国小说奖的魏先生到场的家庭聚会,当时聆听他们的谈话,如醍醐灌顶!当时,那一大锅鳝鱼、五花、竹笋烹制的“三鲜炖”至今口齿沁香。加上那启蒙似的谈话,真是含英咀华啊!

 由于经常处于饥饿或半饥饿状态,特别是宿舍熄灯、食堂歇业之后,忍受心里读书与身体想进食的双重饥饿的煎熬,实在是令人无可奈何的痛!或者用意志去克服身体的惑,或者拿出仅有的几个铜板,跑到校门口,吃上一碗仅用1元钱手拉面,都觉得奢侈无比。

 为了使自己稍微宽裕点,就去学校的《大学生报》做编辑,轮值主编的编辑费每期15元,再写二三篇稿件,每月可以拿到接近50元劳务费。但是,仍然舍不得去大吃一顿,或者买两本好书,或者跑到上海音乐厅听陈燮、李德伦、曹鹏指挥的响乐,或者去看尤金奥尼尔和沙叶新的话剧。把娱悦口腹的花销全部转移到熨慰心灵,让度耳聪目明上面去了!

 毕业后,虽然由于工作出差的机会多,到杭州楼外楼品西湖醋鱼、喝莼菜汤、烧竹笋,到海南赏加吉鸭、和乐蟹、东山羊和果子狸,到佛山国宾馆啖鹿、喝洋酒,到广东到大连鉴飞蟹、石斑、海参、海胆…

 现在,任凭什么美味佳肴,似乎对我的惑都没有过去那么强烈。只要从记忆里攫取出曾经有过口腹之乐,就弥散着谴不散、驱不走的馨香。

 回到家乡,给年迈的父母,做几道东北特色的炖菜,团团围坐,随便听父母唠叨嘀咕几句。

 当是时,伴着《常回家看看》的曲调,口腹之乐仿佛立即循着七经八脉,传导到浑身每个孔和罅隙,舒的身心杳然沐浴在盛夏刚刚下过的那场酣畅淋漓的雨丝里了。

 2006-6-17午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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