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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的闲话
 天下人没有愿意生病的,情非得已、迫于无奈地生了病,只能寻医问药,自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了。

 记得小时候,我最怕打针吃药,去打针时候,浑身上下紧绷绷的,注的针头往往被我部的肌夹住、难以拔出。上一次打针,还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次打针,我竟然昏厥在注室,把护士吓得花容失。从此,不再打针,许是命中注定不被注器扎成千疮百孔的,更加奇怪的是,此后连吃药也极少。

 06年夏天,我在杭州玉泉旁边住在农家院落,经常去毗邻植物园散步,其中有个“百草园”是个游人绝少光顾的荒芜萧瑟所在。出于好奇,我一一赏玩许多见所未见的植物,有的婆娑钟爱阳光,就笔直向上竞长、似刺破云霄;有的乐于荫凉,就猥琐自居,席地而卧;更多的植物,则是从周围的枝条隙里,旁逸斜出地伸展着自己的身,在其他物种没有巧取豪夺地划归己有的地盘领地之前,撑起自己的华盖,完全不顾忌到底装点出怎样一个良莠不齐、妍丑织纵横的大千世界来。偌大的院子,或姹紫、或嫣红、或枯黄、或青翠的,高低错落、济济一堂,于方寸之间释放各专属的袅娜与芬芳。

 由于是造园者的别具匠心,每种植物都在不起眼的枝干周围安放了一个标签,我按图索骥地一一对照,玩味其学名、科属与疗效,现在虽无法一一回想起来,但也有所得。只约略记得那些如荷花般的水生植物,茎叶花与莲蓬,莫不对风风寒病有疗效,大概是作为有着一亿多年在水中栖息的“活化石”对气练就了匪夷所思的抵御禀赋,作为药材注入人体,成为灵丹妙药了吧。还获悉:我熟悉的大连街头巷尾,比比皆是的银杏,是陆生植物最长寿的尊者,其果实“白果”是心脑血管疾病的良药。

 如果深究起来,我们所吃的五谷杂粮,莫不是良药。食物的多样与繁复,误食、滥食导致的疾病于今为甚“百草”制作的药膳与中草药,势必与疾病同声共舞、等量齐观地增减。南方的物产种类比北疆丰富,随之而来的是细菌滋生、瘴气严重,所以泽东要写《送瘟神》。古今中外的美食家与名医,出自中原以南地区的特别多,大概也出于同样缘故。

 一个学医且颇有心得的老同学告诉我:真正的疾病,不是靠药来医的,药只能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我想:疾病作为一个自然现象,也在达到恶发作的顶点之后必将复归为寂灭,逃脱不了肥皂泡般随生随灭的法则。因为挚爱生命的镜花水月幻影,世人莫不急匆匆去寻医问药以求心安,往往杯水车薪或拔苗助长,往往因用药不当而适得其反,令病情加重的不乏其人了。

 诚然,药只能医治不死之人。那个曾经医治过蔡桓公的扁鹊,不仅有与张仲景、华佗齐名的湛医术,对药理之外人情世故的体察同样令人赞叹。他说,自己的医术不如两个哥哥,因为他们是治病于未发作之前,而自己是却总是病入膏肓时候,才出手用药治病;虽然自己获得了尤甚的盛名,却不窃喜得意、并视之为自己行医生涯的苦恼与诟病。

 有病投医,讳疾忌医,是人所不自觉所为,当然也特别滑稽可笑。哂笑之余,我以为那更是一种心理疾病。如果深究起来,身体的疾病往往出自心理失衡与扭曲所致,只不过后者是一种“亚健康态”不像前者那样披着招摇的外衣昭然为人所见罢了。

 我常常想:现在鳞次栉比的医院药房,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精神病院也只对那些疯癫痴呆开放,没有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心理医院,来诊治那些怅然若失的诸多心理疾病患者。现在虽然有心理咨询师执业资格‮试考‬,但是,国人不习惯不愿意也不屑于直对陌生人大倒心里苦水,宁愿把不可与人言的琐碎埋藏到心底最深的罅隙里去。

 清朝有一位八府巡按,患了精神抑郁症,长期医治无效。一天,经过某地,地方官推荐当地名医为他治病。这位老医生按脉后,十分认真地对巡按说:“大人患了月经不调症”并开出处方,吩咐按时服药。巡按大人一听,当场哈哈大笑,心想这个老医生徒有虚名,是个老糊涂。回家路上,每当想起此事,就要笑上一阵,在笑声中浑然忘记了忧郁症。待回到家里,又将此事说与夫人听,二人又笑了一阵,他的精神忧郁症竟然全好了。由此可见,开怀大笑是费用最低廉的灵丹,而且是与生俱来、屡试不的妙药。

 与此异曲同工的是,清代名医叶天士治病的高招。一次,他遇上一位两眼通红的病人,病人眼屎堆满眼角,眼泪直往下淌,不断地用手去揩,显出十分忧虑的神情。叶天士见状,详细地询问了病情,然后郑重地告诉病人说:“依我看,你的眼病并不要紧,只需吃上几副汤药便会痊愈。严重的是,你的脚底七天后会长出恶疮,倒是一个麻烦事儿,甚至有生命危险!”病人一听,大惊失地说:“既然红眼病不关紧要,请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度过这个难关?”叶天士思索良久,正说道:“办法倒有一个,就怕你不能坚持。”病人拍着脯保证。叶天士就向他介绍了一个奇特的治疗方案,每天用左手摸右脚底三百六十次,再用右手摸左脚底三百六十次,一次不少。病人半信半疑之后,想到是名医的治法,便老老实实地照做,七天后果然脚底没长出毒疮。更令他惊异的是:红眼病竟不知不觉地痊愈了。他高兴地向叶天士道谢,叶天士哈哈大笑,向他和盘托底:“实话告诉你吧,脚底长毒疮是假的,我见你忧心忡忡,老是惦记着眼病,眼疾恰恰与精神因素关系很大,于是我将你的注意力分散、转移到别处。除掉心病,眼疾便自然好了。”

 上面两则故事,都说明纯粹狭义的对症下药,并不能包治百病,心病还需新药来治的。那些经过对人深刻体察之后,旁逸斜出、出人意表之玄思妙想方剂,才能除我们心里打不烂、砸不跨、斩不断、挥不去的阴影与痼疾。

 李渔在《闲情偶寄》提出“所谓方者,非方书所载之方,乃触景生情,就事论事之方也;所谓药者,非《本草》必载之药,乃随心所喜,信手拈来之药也”他旁若无人、另辟蹊径地列出了“本酷好之物”、“其人急需之物”、“一生钟爱之事”、“一生未见之物”、“平时契慕之人”、“素常乐为之事”、“生平痛恶之物与切齿之人忽而去之”等出人意表的七大药方,并自嘲:“以上诸药,创自笠翁,当呼为《笠翁本草》。”与前两则故事里的名医一样别出心裁、令人捧腹、朵颐并赏吧。

 在读书行文之余,我常常想,世界上林林总总的药,最不可求得的药,恐怕是“长生不老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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