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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篾匠吆喝声
 收藏凉席折叠过猛有一道长长裂痕,老婆让上街去找修补的篾匠,我跑遍街道角角落落也没有寻到。双休,我正跪在地上抹着本就没有灰尘的地板,耳边响起久违的吆喝声:补簸箕、凉席、篮筐…亲切得让我激动不已。

 我站在高楼从窗口伸出脑袋高喊,篾匠师傅,上来补凉席。篾匠师傅问清楼层,我则赶紧找出凉席站在门口。脚步声渐行渐响,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背着竹篓走了上来,到六楼门口已是气吁吁。

 我拿巾的手被老婆犀利的眼神给剜了回去,只好换上纸巾给他擦汗。男人边说谢谢边气。我又折回找杯倒水,老婆手上的纸杯放了专煮蛋的次茶。端水出门时,男人脸上花斑斑的,纸巾被汗沾得满脸都是。我不好意思点破,乘老婆不备取出巾。我说先进屋喝水歇歇,看把您累的。老婆又剜了我一眼。男人说,还是坐在楼道补吧。

 怕老婆不乐意,客气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怕男人真地进屋,赶紧递支香烟。男人从篓中取出小凳,出散发着青竹气息的青皮篾,灵巧的手指上织下编。我抹好地板,晾了衣服,准备拣菜时,男人说补好了。男人修补凉席的手工精致,除了竹篾新鲜点外,与原席一模一样细腻滑润,更没有扎手的刺。问价,男人说五元钱。老婆拿出买小菜的特长,来个大砍价。男人说,三元就三元吧,你们又对我这么好,拿巾倒水上烟,现在很难遇见了。冲着你们看得起我,不收钱都成,只是今年农田受灾,家里经济周转不灵。

 送男人下楼,悄悄递给男人五元钱。男人怎么也不收,他说年轻时就走村串户修补竹活,常有不收钱的,今天怎能额外多收。我乘男人转背偷偷把五元钱进竹篓,望着男人远处的背影,我想起老家走村串户的篾匠。

 儿时胆特小,受大人鬼神论的影响,黑暗中从不敢睁眼睛。那是一个初夏的下午,乡人拿出三三两两大大小小破损的竹器,三个篾匠手指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六岁的我也拿着破了几个的凉席,受母亲之命排队守候。黄昏,残抹红了西天,篾匠才拿起我手中的凉席,看着破损处比划着。我赶紧回家再拿其它竹器,这是母亲待的。等我滚来簸箕、竹篮…篾匠说天黑了,回去问问大人能否提供晚饭住宿。我飞步回家,母亲爽快答应。幸福漾开来,家里来人是我最大的快乐,不单是人气旺能壮胆,还可以改善伙食。篾匠让我把家里所有破损的竹器拿来。天黑透时,家里的大小竹器修补一新。

 家里待客最好的食物是面条。篾匠每人碗里三个鸡蛋,我碗里唯一的鸡蛋进肚里后,傻傻地望着他们。一个年纪大的师傅拨了一个鸡蛋给我。三个篾匠睡堂厅地铺,那时地上没有水泥全是干土。半夜起,闭着眼睛摸索,踩着地上软绵绵的东西,同时伴随着人的喊叫,我才知是走在人身上。天刚放亮,他们悄悄来到塘边洗漱,再挑着担子用高亢的声调喊着补簸箕、凉席、篮筐…

 打开防盗门,浓烈的84消毒气味扑面而来,熏得眼泪直,我最怕闻这种味道,为此与老婆争过权益,老婆给过面子答应一般情况不用此物。我怒气冲冲赶到卫生间,老婆戴着胶手套把男人用过的巾捞出来冲洗,巾颜色深浅不一。老婆眼里冒火:“跟你说过不要拿东西给外人用,何况是陌生人,你知道他有没有病?进屋是不是踩点?”我大气不敢出,一味点头称是。老婆把洗好的巾“啪”的一声甩了过来,用这巾抹花盆去。

 擦试着洁净的花盆,闻到竹篾的清香,眼睛不知觉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耳边又响起抑扬顿挫的吆喝:补簸箕、凉席、篮筐…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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