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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相拥
 第一百四十章相拥

 回廊,庭院,还有青青的呼唤声,都快速地从李月兰的身边滑了过去,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外院的大门边。

 她猛地刹住了脚步,剧烈地着气息,她静静地看着前方的大门,有些不确定刚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走了,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那她为什么还要追呢?他离开了,自己的不幸也就离开了,小石头和双双的生命也不会再受到威胁了,她可以平平凡凡的做个母亲,看着他们长大了,不是吗?

 那个男人曾经抛弃过她,曾经用最森冷的目光看着她;那个男人曾经一次次背弃自己的诺言,用一次次的身不由已搪她,现在他彻底走出了她的生命,她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块,空地透着冷风刺骨呢?为什么双脚无法停止追出去的步伐,为什么她觉得所有的酸涩都朝着双眼涌过去呢?

 为什么这么不舍呢?

 她不是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吗?她不是早就逃离过一次又一次了吗?她的泪不是早就为他干了吗?

 为什么她还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想哭呢?

 突然地,在双眼的蒙中,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他。

 真的是他,只见袁子忠背着包袱从外院的回廊走了出来,他刚走近外院的大门,看到的便是李月兰猛然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走来的样子。

 一时间,两个人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还是静静沉默。

 “我走了,你和孩子,多多保重。”像是嗓子里堵了一口艰涩的石头,让袁子忠的声音显得酸涩而沙哑。

 “那么快就走?离一个月不是”李月兰下意识的要挽留,却惊觉住了口。

 袁子忠看见李月兰惊觉的神情,一抹苦涩过他的口。

 “早晚都得走的,早些走,对你对孩子,都好。”袁子忠哑着嗓子说道。

 望着袁子忠黯然的神情,李月兰心中思绪翻腾,刚刚心中的一声声疑问此刻更是让她觉得异常的难受。

 蓦然地,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抚上她的右脸,轻声道:“别哭,月兰,别哭,这是我们一起的选择,为了那可能发生的未来,我们不能赌。所以,不要哭,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走。”袁子忠用指腹慢慢地将李月兰不知何时滑下的一滴眼泪推回了眼角,自己却不由地红了眼眶。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像是逃离一般,袁子忠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月兰,转身推门而去。

 而李月兰站在门前,闭上了不舍的双眼

 梅花树下他在身边的幸福,淮城里他将白糖糕递给自己时的温暖,还有茶馆里伏在他怀中的依赖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和不舍狠狠地了下去。却不想刚刚睁开眼,耳边竟回响起宜城沈宅,他对她说的话——

 月兰,试着相信我们之间的爱,好吗?——

 周遭的景瞬间退去了所有的光彩,往事如烟一般朝着李月兰面而来。

 第一次,他和她,懵懵懂懂,不知爱是什么滋味儿,只是单纯地依据着这条条的世俗做着一对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走进了彼此的生命。从此,她相夫教子,侍候公婆,一心只想着做一个好子;他也像父辈们一样,渐渐地顶起了家中的顶梁,在外风雪中辛苦打拼,只为履行好一个好丈夫的职责。

 可是,他们却不懂得如何去爱,他们只知道应该去爱。

 正是这份不懂和应该,她只知一味地忍让接受,直至沉默;他在她的退让沉默里,不知所措,最终,娶妾,弃

 第二次,她知道了他们的结局决定冰封自己的心,可他却跌跌撞撞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他不再是不懂和应该,而是想要和渴求。

 可因为既定的结局告诉她,他们不会幸福,现实也依旧残忍直白地对她说明,他依旧会踏上了从戎的征途。面对一双儿女的生命赌注,她只能选择打破世俗,带着孩子逃离他。

 然后,一个拼命逃离,一个拼命挽留

 第三次,他和她终于彻底坦白地面对她知道的过去,他们以一个月为限,定下约定。梦境是真,他永远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梦境是假,她跟着他,一起回家。

 所以,现在,他留下了她曾经留下的木簪,头也不回的走了,此生,再不相见

 李月兰直直地站在外院地门前,手中紧握着茶花木簪,这一刻,她才感觉到手中那分外沉重的分量。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他是如何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拿到了那一小块的沉香木,又是花了多少个夜夜,才手捧着这支茶花木簪,别上她的发;她到现在还记得,铜镜里,别着木簪的她还有身后那张隐隐透着的红晕却依旧黝黑的脸。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吗?

 李月兰心中暗自问道,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记得她爱吃白糖糕;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爬山过海的帮着自己找沉香木,只为打一支木簪;从今往后,小石头和双双再也不会有父亲,而自己也再也看不到他

 突然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李月兰发现,自己又在奔跑,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停下来

 袁子忠背着包袱,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院子里的灯火,似乎,这遥远的距离根本就无法阻碍他的视线,仿佛,他能看到李月兰依旧站在门前的身影,仿佛,他能看到小石头和双双伸着手臂大喊着‘爹’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睛,深了一口气,转过头,迈开了步子,向着于府大门外走去。

 一步一步他习惯性地摸向袖口,当他触摸到空地柔软时,这才想起,原先一直待着这里,陪伴了自己一年的想念,已经在刚刚被自己回了它主人的身边。

 他缓缓地放下手,似乎又些微的怅然若失,接着,他又继续迈开了步子,向外走去。

 他不想再继续留下去,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既然她曾那么的希望自己从她的生命里推出,既然他已经再也找不到借口,那还不如痛痛快快滴离开,好早些还给她一个清静的自由。

 袁子忠牵着那匹他从前线骑回来的马,望了一眼身后的于府,摸了摸手下的骏马,不由有些失落的笑意。

 他想起自己来时的心情,当时的自己真的以为这一次,他和她终于能够长相厮守,去不想,一个月后的今夜,他依旧是他,马依旧是那匹马,可心情却翻天覆地。

 袁子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翻身上马,他静静地坐在马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似地。身下的马儿有些焦躁的踢踏着蹄子,打着响鼻,他轻轻地安抚了抚。

 他转过头,最后一眼,于府的大门依旧紧紧地关闭着,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

 袁子忠转过头,拉起缰绳,大声喊了一声“驾!”

 时间已是深夜,空地大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袁子忠扬着马鞭,让身下的马儿飞快地驰骋着“驾!驾!驾!”他一声声地喊着,身下的马也奔驰着飞快。

 终于,带他再抬起头,已经来到高高地余杭城楼之下。

 “嘿!干什么的?不知道城门已经落锁了吗,要出城明天卯时正再来!”守城的士兵们听到‘哒哒’地马蹄声,从城门边探出脑袋,冲着骑马立在城楼之下的袁子忠吼了一嗓子,说完也不待他反应,便又将头缩了回去,要知道冬夜还是非常的寒冷的。

 袁子忠却好似没有听到士兵的话一样,只是静静地立在城门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紧闭的城楼,神色木然。

 李月兰费力地终于拉开了于府的大门,拎着裙角飞奔着跑了出去,可是,空地大街上没有半个人影,更加找不到袁子忠离去的身影。

 她四处看着,像是不确定地寻找着,可是,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她向左跑了两步,接着又向右跑了两步,可最终,她还是站回到了原地,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猜不到袁子忠到底会走向那个方向。

 李月兰望着空地大街,满心地无助向她涌来,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拥住自己,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只穿了一件单衣便跑了出来,连外袍都没有来得及套上。冬夜的冷风吹拂着她的身子,她不由地发起抖来。

 好冷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就在李月兰觉得自己快要冷的失去知觉的时候,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渐渐在这一片黑暗中响起,一开始很快,渐渐地,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她甚至觉得那响声就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是,她却不想抬头看。此刻,就连站起来走回屋里去,她都没有了力气。

 “踏踏踏踏”一阵熟悉的脚步身在她的身边响起,而这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呼唤,让李月兰抬起了头来。

 “月兰”衣袍翻飞,她被拥入了怀抱。就在那一瞬间,李月兰觉得自己像是从最寒冷的冰窖里找到了最后的一粒火种,周遭的温暖让她不由地想要沉溺在其中,紧窒地拥抱让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怀抱中融化,成为他的骨,他的血。

 “月兰月兰月兰”耳边不断回响着他的呼唤和呢喃,刹那间,李月兰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么的动听,强忍多时的眼泪也终于在此刻潸然。

 月光下,沉香木簪散发着独有的芬芳,绕着这对相拥的爱人,透着一股幽然的喜悦。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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