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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灿烂的日子
   娘是个漂亮人儿,比依柏拉大婶好看多了。依柏拉大婶身上挂着两个小孩儿,四溜鼻涕老长,还一直哭啊哭的,幸好肚子里的还没出来,他们都不怕北风椿了脸?

 她不解的看看娘,娘亲亲她,她从怀里掏出舍不得用的脂膏跑过去。黑壮大婶瞥了瞥娘,拨幵她的小手,‮子婊‬的东西。

 娘,什么叫‮子婊‬?她的眼睛亮亮的,族人说‮子婊‬,可娘没有告诉过她,那是什么意思。

 娘的身子像爹走那天,风吹落的叶子。爹喜爱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娘,草原上全是他们的笑声。

 爹和叔叔伯伯们走了,走的时候,胡子茬蹭蹭她,她说,瞌睡。叔叔伯伯都回来了,没有爹。

 娘偷偷抹泪,草原上还有牛羊,它们笨,怎么叫都学不来笑。依柏拉大婶在她面前幵始说,‮子婊‬。

 关内吹来的叶子少了,娘学叶子飘,抖抖的摸她的头。她说,娘的手真凉…

 娘说,秦淮河的烟花真好看。

 她说,等爹回来了,带咱们去看。

 娘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搂着她睡了。没有胡子茬,她醒了,娘,冷。

 娘没有抹泪,没有拍她的头,没有吱声,眼角亮晶晶的。

 她看着娘躺在河里,看不到了,娘,那里是不是有秦淮河,有烟花…

 依柏拉大婶肚子又大了,身上挂着两个小孩儿,甩了一酡鼻涕,‮子婊‬的种儿。

 她抱着出生的羊羔,真暖和,羊羔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抱不动羊羔了,羊羔跟着羊羔爹娘,跟着大篷车,她跟着羊羔。天上飘白色的叶子,北风一旋一旋,比关内的叶子还好看。脸椿了,疼,依柏拉大婶拿走了半盒脂膏。

 娘做的鞋子烂了,她抱着脚烤了半天火,莜麦粥凉了,她捧着破碗,里面有个花猫掉豆豆,豆豆砸到稀粥里,更稀了…

 她偎着羊羔,像娘一样学叶子飘。她说,娘,秦淮河在哪儿?

 娘把她搂在怀里,她说,烟花好看不?

 依柏拉大婶提着她的耳朵,偷吃食!‮子婊‬的种儿净干下事儿!

 没有…没有…

 她疼的要哭,娘说过,不要哭,要有骨气。

 没有偷吃食…没有…

 嘴硬!‮子婊‬的野种儿!

 她们拉走了依柏拉大婶,啐来一堆唾沫。她拱着羊羔,掉泪,娘…

 半夜,依柏拉大婶嚎叫。她哭了,没人听到,她们都在帐篷里。

 一个莜麦饼?小哑子,是你偷的!她看看干瘦的小哑子,又看看莜麦饼,口水。小哑子掰了一大半到她手里,跑了。

 她搂着羊羔睡了,梦到香甜的半拉饼子,梦到那个没爹没娘,有个瞎眼老的小哑子。

 天亮,依柏拉大婶身上挂了三个小孩儿。嗤啦,她的半截小腿出来,袍子布裹住了最小的娃儿,她看看天,腿像白色叶子一样发抖。

 北风一旋一旋,她缩在羊羔爹娘怀里。娘,冷。她眼角亮晶晶的。

 咿咿呀呀…

 小哑子?你也冷?老呢?抱着羊羔回去吧。

 啊…咿呀…呀…

 她悃,小哑子不让她睡,拖起她跑。没有鞋子,没有袍子,没有半拉莜麦饼,她跑不动。小哑子背起她跑过遮风岗,把她按到雪窝里…

 狗、马、牛、羊、火把。帐篷里往外跑人,火箭像蛾子嗖嗖飞,草原上热闹了。依柏拉大婶身上挂着三个小孩儿,几溜鼻涕红闪闪的,大婶出了帐篷也嚎叫,她们都在嚎叫。帐篷着火了,大篷车也着火了,草原上放牛、放羊,还能放人…

 到处红彤彤的,天上火箭飞,白叶子一旋一旋,她看到爹和娘手牵手走过来。

 爹用胡子茬扎她,娘在爹怀里摸摸她的头,亲亲她,爹一手抱起她,一手抱起娘。她笑了,娘真好看。

 娘也笑了,回关内吧,上元节,秦淮河的烟花更好看…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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