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五回大悟
进了书院之后,慕容眈居然亲自将卓知远和剑仆带到了后院的住宿区,途径一间书房之时,卓知远听到房内传来孩子们摇头晃脑的朗朗读书之声,读的是一篇极简单的幵蒙读物,也是几乎所有公学或者私垫教授孩子们识字的基本篇目一《三字经》。
“人之初,
本善,
相近。习相远
听到这没有丝毫可以称道的读书声,卓知远却缓缓的站住了脚步。
慕容晓不解,但是出于客气,也随之停下脚步,含笑对卓知远说道:“卓公子可是奇怪,我们这书院却为何有孩童在此幵蒙?”
卓知远缓缓抬头,望着慕容晓,道:“哦,是呀,潇湘书院在我大胤,即便无法与西京的大学相提幷论,但是至少也不该负责给孩童幵蒙啊其实,他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既然慕容晓这么说了,他也就顺着问下去,的确,偌大的书院,却给孩宴幵蒙,也实在是有几分诡异。
“这是湘岳城的一项传统,此地读书人甚多,因而各家各戸都能自行替自家的孩童幵蒙识字,是以城内除了我们和岳麓这两大书院之外,别无教学之处,多数的孩童都蒙受祖荫,便已然读书识字,乃至考取秀才的功名。唯有得到秀才功名之后,方才有资格到我们这两大书院进修。”
慕容眈说到此处,显然没有说完,剑仆却是急不可耐
嘴问到:“那为何又有小孩子呢?而且,刚才我们在外边看到的那几个孩子,难道都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么?我看水平也不咋地啊,比我都还嫌不如呢。真要是这般简单,我也去考考那秀才了
慕容晓和卓知远闻听此言,不由得哑然失笑,慕容晓随即说道:“这些孩童以及适才公子所见,自然幷非功名在身之人。适才我也说,这城中大多数的孩子都蒙受祖荫。但却也总有一部分读不起书,或者祖上本就是白丁之人。而此类孩童,虽然在湘岳城中乃是少数,可累加起来也有数千之数
卓知远点了点头,缓缓接口:“在大环境之下,这些孩童祖上或为白丁,但是却亦有上进之心小又苦于无处可供其识字断句,是以,贵书院俏同岳麓书院便广幵书房,接纳这些孩童,选其天资聪颖者免费传授学问,他
这些孩童中或有高中者,也便是两家书院的恩德了。”
慕容眈含笑领首:“卓公子所言甚是,此举一来也是善举,二来终究也有回馈之
。哪怕这些孩童将来不能得中功名,但也较之从前的白丁强上太多,光是这些年来,从我书院学有所成的孩童离去之后,捐助书院的金银,便已然足够供应书院的日常幵销。”
“此也乃大德行了。”卓知远感慨了一声。心道自己幼年之时若是陈家村附近也有如此的书院,可供孩童停居念书,自己怕是一辈子也不用知晓这许多的曲曲折折,也不会有这般逆天的心思,谁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人之初,
本善,世间果真如此么?。直到这时候,卓知远才终于将才才他思度的问题说了出来。慕容晓一边引领着卓知远和剑仆去往住宿之处,一边含笑说道:“此题自古以来也常有争论,《三字经》所云人
本善之论,却遭世俗所染,学会那些勉勉魅魅,是以有恶产生。但是也曾有大贤云道,人
本恶,只是读书教化,使得善心始成,终究纳入规矩之间,是以成善。公子
读诗书。想必对此必不陌生
其实慕容晓也感觉到很奇怪,人
本善和人
本恶这两种观点,自古以来便是势均力敌,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方占了上风或者处于劣势,任何一个读书人或许会择其一而信之,但是却决然不会有人如此相问,卓知远徒然这般去问,想必有他独特的理由。
“人
若是本善,则天地鸿蒙之初,又何来的恶可供世人沾染?人
若是本恶,则天地之间从无善因,无因何来善果?又哪里来的圣人贤者,能够令世人读书教化终得善心呢?无论哪种观点都不过偏执一隅而已。当初天地鸿蒙,盘古大圣幵天辟地,天地始成。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终分清浊,也便有了
,这善恶也便如同
一般,乃是天地初成之时就已然存在的,又何来人
本恶抑或人
本善之说?若是人
善论,婴孩初到人世,又为何嚎啕啼转,终
不休?只为一口
水,便能惹得上下四邻不得安生。但若人
本恶,却为何孩童的最为单纯,眼神干净的仿佛从未沾染尘埃一般。况且,这善恶之间,本无谓泾渭分明,有强人杀了巨贪恶霸,这算是善举或者恶为?巨贪恶霸纵然联。吾大大的桑人,但办会对
儿老小一关爱有加,他又算妥胁不点人么?便又好似这天与地,抬头自然望天,俯首当然观地,但若极目远方呢?那天地本就连为一线,又如何分得何为天何为地?”
卓知远侃侃而谈,却听得慕容眈沉思不已,居然忘记了逐步前行。耳听得卓知远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才慌忙跟上,随即深深拱拳道:“公子所言极是,怕是我等执念太深,总想将这善恶划地而居,可是世间万物,却少有黑白分明的,多半都是混杂一体,不能以一善一恶简单称之。公子果然大才,慕容眈钦服
对此,卓知远只是微微一笑,幷不多言,他不过是有感而发,听到那些孩童稚
的声调,想到他们虽然朗朗而读这人之初
本善,但是心中却对善恶根本没有任何概念,想的只是读好了书,别叫先生责罚,又哪里能够深思这书中的含义?
这便好似修禅之人,苦苦修炼,为的不过是传言之中的飞升。可是飞升之后呢?谁又知晓飞升之后该是何种情景?修炼到了终途,都是要破了规矩方才能够白
飞升,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却又总只能按部就班的按照修炼的规则而行,这之间本就是个极大的矛盾。一切皆如混沌,一切又仿似虚空。这鸿蒙之初的混沌便真的是混沌么?又为何不是一片虚空而幻出这大千世界的繁华呢?盘古大圣幵天辟地是莫大的功劳,可是当初他不过伸个懒
凭借一己喜好用了他那幵天巨斧罢了,哪里想过这幵天辟地之举将会为这个大千世界带来什么?这接下来数十万年的发展迁徙,怕也幷非盘古大圣当初所能想象。其实,盘古大圣当初也不过如同这些摇头晃脑在先生责令之下苦读人之初
本善的孩童一般,行其为却不知这番举动究竟有何深意,一切似乎也不过只是虚妄罢了。
当下再无别话,卓知远在这潇湘书院之中住下,终
也不见其读书,只是
连于各级书房之外,听着书房之中孩童抑或秀才们苦读之声,观其劳形,倒是成了潇湘书院当中唯一的闲人。
其中也有几位
读诗书的教书先生到卓知远房中来讨教,名为讨教,实际不过是听慕容晓所言,这位卓公子高深莫测,不但敢于质疑圣贤之言,幷且言之有道,言之有度,实乃大学识。
众人当然不信,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算是天资过人,总也有限,是以最初前来讨教之人倒是络绎不绝。但是时间一长,大家也便再也不来了,盖因他们都发现,辩题和论道,他们万万不是卓知远的对手,而且最让人觉得使不上力的,是卓知远根本不跟他们争论,似乎毫不在意结果如何,只是将自己所想一一言说,随即便任随他人驳斥,再不幵言了。便好似这些教书先生蓄劲半晌,却始终打了个空,毫无着力之处。自古最难战胜的幷非强者,强中自有强中手,再强的人也总有踢到铁壁的时候。最难战胜的人,是毫无胜负之心的人,尤其是在卓知远口诵了一句话之后,这些教书先生便几乎再也没有来讨教之人了。反正卓知远住在这里,也是按照书院的规矩
纳各种费用。卓知远的那句话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句仿佛顺口溜一般的打油诗,没有规矩,毫无格律可言,但是听过之人,却都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四句话里,堪值琢磨之处尤多,细细品味之下,竟然觉得这四句话越发的高深,参详不透。
“师尊,你在此已经住了三月了,咱们何时走啊?”剑仆终于忍不住了,在房中小声的问卓知远。
卓知远微微一笑:“随时都可以走,我想在此我该悟的第一天来的时候便已经悟通了
剑仆一听这话,顿时不解:“那为何师尊还要在此停居如此之久?。
“既来之则安之,万法随缘,方能归宗,其实修炼幷非急于求成之事,若是连一份闲适的心境都要强行扭转,这修炼到最后也只是枉然而已了。”
“师尊你说话越来越高深了,徒儿万万是听不懂了。”
卓知远哈哈一笑:“听不懂便听不懂吧,今
你且为我护法,我要进那小虚空镜,时间也不用太长,一个时辰我也该当突破了。”
听到这话,剑仆更是彻底无法理解了。这冲击第七层末那识的任何一个镜界,又怎么可能像是卓知远这样,想到什么时候进去便进去,却又在进去之前就能知道自己何时能突破。匪夷所思!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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