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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若离(下)
 朱高爔的伤并未大好,伤口甚深,已及肺部,徐王妃早命了大夫开了药来精心调养。

 因了身上的伤,他已有多不曾出门。我只在他刚回来时和众姐妹一同去探望过一次,之后就不曾再去。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若离。

 “我听说,四哥哥这次带回了一个女的。”咸宁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神秘兮兮的说。

 “是什么人?”安成道。

 “听丫鬟们说,那个人是四哥的救命恩人。”咸宁伸了伸舌头。

 “嘘!…”常宁忽然把手放在边,作势摇了摇头。大家回过身,正看到青鸾和一个女子开门走了出来。

 “郡主!”青鸾叫道,那女子也随青鸾俯下身行了个礼。

 “免了!”常宁微笑着伸出手去扶起了那女子,道:“想必这位就是若离姐姐罢?”只见她眉目如画,略显瘦弱,虽不是个极美的美人,但自有一股灵动清雅之气。

 她盈盈站起,道:“若离乃布衣之女,郡主这称呼担当不起,请就直呼若离罢!”说着走到一旁,道:“四公子知道几位郡主前来探望,特地叫若离和青鸾姐姐开门接。”

 她是柔声细语,不卑不亢,然而浑身透出的随和温柔,却是教人心下顿时起了亲近之意。

 我走在回风轩的路上,回想着初见她时的那幅场景,心中百味杂陈。

 这许多日子以来,他是跟她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就不由得我不柔肠百结了。

 阳光从窗隙里一丝丝的挤了进来,懒洋洋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盈香和绿湖坐在一旁整理着昨刚送来的一盘丝线,我想着前的事,靠在榻上无聊的用脚踢着地,听青石板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回音。

 “小姐,”绿湖低着头,边整理着丝线边问“你前儿去看四爷,是不是看到院子里那些花了?”

 “是啊。”我翻了个身,趴在榻背上,应了一声。

 她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听说,”她放低了声音“那些花是有毒的。”

 “什么?”我蓦地睁大了眼睛,立时坐直了身子,道:“你听谁说的?”

 盈香看了绿湖一眼,轻声道:“是昨我和绿湖去医馆,曾听人说起来,不知是不是真。”我道:“怎么说?”绿湖道:“那大夫是常来看四爷病的那位,他说自己恰巧去过西域,见到过那花,当地人说,常服是有毒的。只是——不知是不是种了给四爷服用,也不知四爷究竟用了多少。”说着,话音渐低,双眼只是望我。我道:“他确定就是这花么?”绿湖一楞,摇头道:“他并不确定。”我看着她们手中的丝线,沉道:“那些花我也看到过,倒象是百合,怎么会是有毒?”说着,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步。心里又想起了那看到的那些花来,并未曾看清楚,只隐约记得花为黑色,却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花。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我猛然抬头,问道。

 绿湖道:“除了小姐和盈香姐姐,我并未对旁人提及过。”盈香也点了点头。

 我放下了心来:“无论怎样,这总是无凭无据的事情。再者,若离姑娘是客,又对四哥有恩,咱们不该在背后瞎猜疑。”绿湖咬了咬下,道:“只是那些花,不知道用途是什么?倘若有毒…”话未说完,已被我挥手打断。

 绿湖心中所想,又岂不是我心中所想?攸关心事,总是会太过在意。只是,没有把握和凭据的事情,我不想自己为此太费心神。

 更何况,朱高爔难道就不会照顾自己么?若离难道就会害他么?

 出于直觉,我都相信这件事情,不用我去太过认真追究。很多时候,做人,还是让各种事情模糊些来的更加快乐吧。

 只是,终究还是难免会有一丝心痛的。

 他们之间的秘密,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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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雕梁画栋,美景当前。我却全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湖里的水是深深的绿,深不见底,犹如我和他之间的感觉,越来越生疏遥远。

 “听说四哥这些日子好了许多,”走在我身边的常宁,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心不在焉,微笑着道:“咸宁和安成一早就出门了,不然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岂不是好?”

 园子里回廊曲折,不一刻已到了朱高爔所住门外。远远的便听到一阵熟悉悠扬的箫声响起,常宁喜道:“是四哥!”我微笑着点头。

 轻推开门,却又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歌声婉转而起,隐约听到这几句歌词:“人人尽说江南老,游人只合江南老。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心中一动,凝神望去,却见屋檐下、窗台边,有两个人正在曲箫相和,那脸上绽放的神采、那满眼盈然的微笑,莫不是一副才子佳人的美好模样。

 我楞楞而立,心里似有一丝线,缓缓的来回拉得人心生疼。似麻木、又似痛楚。常宁亦沉默的看了一会,回头轻轻拉了下我的衣摆,悄声道:“走罢!”

 二人默默出了门,冬日苦寒,连阳光都是冰冷的。来时并不觉得,回头的路上却似满目疮痍、满眼萧瑟。风刮得正紧,紧咬了牙齿,却还是忍不住咯咯作响,双手冰凉,似是已失去了知觉。

 常宁忽道:“若离姑娘跟四哥,倒是很好的一对儿。”我哦了一声,眼睛却只是看向远处,只觉得天边乌蒙一片,本是白天,整片天却暗沉沉地坠了下来。她又道:“以宁!”我恍恍惚惚地回过头去,道:“什么?”

 她的声音却很是温和,道:“你怎么了?”我轻声道:“没怎么。”一阵风急吹过来,脸颊生疼,双眼发涩,我伸手将大耄略拉了拉,道:“这天可真冷。”

 她伸出手来,拉住我手,我只觉触手温暖,不由回头朝她一笑,道:“你不冷么?”她微笑道:“两个人可以相互做伴,又怎么会冷?一个人,才容易觉得冷些。”

 忽听远处急急的脚步声传来,二人转身,只见安成一脸焦灼之朝这边奔来,道:“看到母亲了么?”常宁摇头道:“不曾。”安成顿了顿脚,嚷道:“父王东昌失利,张将军死了!”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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