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择手段
叶染用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强制
的将李穆给带走了,麻烦,的确是留给了杜方遥。
虽然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这些年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边际的摩擦也是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并不代表,两个王朝可以永久保持这种关系。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存在着的,只有制衡。
两个王朝不论是整体经济实力还是人口或者军队数量都相差无几,如果发动战争的话,就必然是一个很长期的消耗过程,打消耗战,无疑是极为不明智的,是以两个王朝才会一直处于和平相处的状态,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子的。
但是实质上,不管是杜方遥在弱冠之龄挥师北上以
倒
的优势迫使北斗王朝签下的雷诺城之盟,还是北斗王朝和大阉寺的暗中勾结,都对两国的关系发展埋下了一个不良的
因。
而这个引
,则因为北斗王朝一干使臣之死,而无限放大。
虽然北斗帝已垂垂老矣,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权力却没有全部都下放到大皇子身上,而这次的外
纠纷,也几乎没有知会殷风澈半点,就被北斗帝用权力的
子使劲的搅了一下,越搅越浑。
殷风澈虽然并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既然是北斗帝亲自下发的命令,他也是无能为力,不得不顺从北斗帝的意思。
但是,随着北斗帝一搅和,外
纷争愈演愈烈,彼此之间,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都是怨气冲天,磨刀霍霍,试图一战。
北斗王朝,皇宫,后花园。
一身白衣的殷风澈卓然孤立,显得卓绝不凡。
他的本名叫赵无暇,但是,殷风澈这个名字用习惯了,却一直没有更改的打算。当然,作为北斗王朝的大皇子,他身份显赫,众官员们称呼他的时候,还是以大皇子相称,至于名字叫什么,反而并不重要了。
殷风澈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心事。
近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星罗王朝的动向,而且,自从西番城一战之后,见识过那些火器的威力,对星罗王朝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但是从来不骄傲自大,反而非常的谨慎,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北斗王朝的种子,可以埋在星罗王朝这么长时间的缘故。
要知道当初北斗王朝被迫签下雷诺城之盟之后,倍感屈辱,就积极部署间谍战,而安排到星罗王朝的间谍,不下五十人,但是除了他之外,别的人,要么无故失踪,要么,就是惨遭不测,唯有他,一直活着。
当然,如若不是遇见了叶染的话,他到现在为止或许还是一颗种子,他不是什么大皇子,或许现在在星罗王朝的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也不一定。
叶染的出现,加速了他身份的败
,但是说起来,他并不后悔,甚至,隐隐感觉到解
。
作为一个合格的间谍,最需要的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情绪,他这些年来,一直戴着虚伪的面具示人,几乎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如若不是叶染的出现,他估计早就在权利和
~望的漩涡中
失了方向吧。
轻声的吁出一口气,殷风澈仰头望天,随后,视线下落,望向南方,那里是开天城的方向,随即,视线放的更远,那是开天城以南。
玉林谷地在开天城的南方,也是这片大陆的最南方,他知道,叶染已经背负着一个任务,带着李穆朝那个方向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被诸多事情牵绊住了脚步,这一次,对他和叶染之间的关系发展,乃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但是现在,路就在脚下,他却连迈出去一步都无能为力。
身份越显赫,责任就越大,有时候,身份岂非也是一种累赘?
过了一会之后,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明黄
龙袍的老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自然是北斗帝,他是一个极为刻苦的皇帝,这些年来,北斗王朝休养生息,举国上下,过的极为简朴。就连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严苛到了极致。
北斗帝不过五十多岁,但是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般,满头白发,虽然背脊一直硬
着没有弯下去,但是,殷风澈却是看到了,他这一路走来,气势一直在外
。
今天是父子二人对话的时间,没有宫女,没有太监,只有他们两个人。
北斗帝走到殷风澈的面前,停下脚步。
殷风澈看到他苍老的面容,就是一声轻叹。
北斗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难得的美男子,可惜,岁月催人老,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深刻的痕迹。
不过五十来岁的男人,却是未老先衰,可以想象,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么的艰难。
“父皇!”殷风澈的声音有几许哽咽。
北斗帝点了点头,问道“你等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
“如果我不来,你还准备多久?”
“一直等到你来。”
“好…好…”北斗帝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他是一个吝啬的人,这些年来,北斗王朝的文武百官在他的威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争先恐后的想要将每一件事情办好,但是,北斗帝却是吝啬到,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一句夸奖。
只是,虽然听到了夸奖,殷风澈却丝毫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感觉无比难受,他是真的老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子的话?
北斗王朝地处北方,气候比之星罗王朝更是寒冷一些,此时刮着微风,风不大,却是刺骨的冷,父子俩站在风中,好似丝毫不畏惧寒冷一般,
风而立,有如两把标
。
有一会,殷风澈才问道“不知道父皇此次召见儿臣有何吩咐?”
北斗帝听他这么问,就直接道“我是想问问你,对于这次对星罗王朝施
,你有什么看法?”
殷风澈眉头微蹙,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北斗帝说了一句让殷风澈无比诧异的话,他微微讶然的看北斗帝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北斗帝自我嘲笑道“你一定很想问,既然时机未到,为什么我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吧?”
殷风澈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今天父子俩单独会面,但是,其实也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北斗帝会主动提出来。
北斗帝便道“西番城那件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星罗王朝虽然在那一战中损失了部分兵马,但是说起来,因为那个叫叶染的女人的帮助,实力不降反升。而杜方遥有了那些火器的帮助,更是如虎添翼,我们如若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只怕,无异于飞蛾扑火。”
殷风澈心头的疑云越来越浓,虽然事情没有北斗帝说的那么夸张,但是至少说对了一半,但是他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的听北斗帝说。
北斗帝接着道“我从十六岁执掌北斗王朝,到现如今五十二岁,一共三十六年的时间,这三十六年的时间里,发生过很多事情,十几年前的雷诺城之盟,更是几乎成了我的噩梦,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倒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句话问出来,却并不是要殷风澈回答的,他自问自答道“我当年也曾经戎马生涯,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骨子里我也是一个热血的人,虽然我已经老了,但是我并不怕死,但是,我怕被人骂,你懂吗?”
听到这里,殷风澈似是有点懂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不懂。
北斗帝又道“我知道,如果在十几年前我就死了,那就真的是干干净净,一了百了,可是,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有时候,生生死死,看似简单,却根本不受自己左右。我没死,一来是不敢死,因为我怕被列祖列宗骂,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二来,是因为我舍不得死,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个故事,叫狼与猎人,我知道这个世上,不存在真正的猎与被猎的关系,狼可能是猎人的猎物,但是有时候,却又是一个狩猎者。所以,我不服气,我想赢一次。”
“这十多年来,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谈不上忍辱负重,因为其实也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是,头发却全部白了,人也老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我不想自己被骂了十多年之后最后死了还被人骂,所以,我想在临死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你懂吗?”
说到这里,北斗帝满脸的坚定,可是殷风澈,却是感觉到眼眶
润了,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
事实上他知道,北斗帝并不是在打什么悲情牌,他只是在倾诉自己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苦心经营了十多年。可是,在他变得强大的同时,对手也在变得强大,而且,对手成长的速度,远远高于他的预期。
北斗帝所说的时间不多,一方面,是他久病的身体,没有时间再等了,另外一方面,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方遥的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到那个时候,北斗王朝,就连搏一搏的希望都没有了。
拳头,悄然之间握紧,又再度放松。
殷风澈还是没说什么话,可是,他那张素来擅长隐藏情绪的脸上的情绪变化,却是被北斗帝一一收入眼底。
北斗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单独约殷风澈见面的目的,或许他不会马上就死,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也还活着,但是,他必须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原本,赵无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赵无忌几乎涵括了一个接班人所有的优点,狡猾,狠辣,绝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赵无忌从娘胎出来就带有隐疾,这些年来,全部药养着。
一个药罐子,连明天是否还能活着都难以预知,又怎么可以成为接班人?
而殷风澈,北斗帝肯定他的实力,却也知道,他的心思极为复杂,就连他也看不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他栓在身边,但是他必须努力,所以,今天的这番话,一方面是真情
,另外一方面,却又是在演戏。
不过好在,在他投入进去的同时,殷风澈也投入进去了。
过了一会,北斗帝接着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很苦,肯定也没少埋怨我,但是,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责任,你不能逃避,也不可以逃避。北斗王朝的上千万人口,或许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进入天堂,也可能一起陪着你堕入地狱。”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和星罗王朝之间比较起来,我们已经处于下风,而且越等待下去,彼此的差距就会变得更加明显。北斗王朝需要一个强大的对手激励自身的成长,但是,如果成长的结果是覆灭的话,那么,这种成长又有什么必要?”
“你认识杜方遥,也知道他的手段,你去过西番城,更是知道那些火器的威力,如若再给杜方遥一些时间,他全军配备那些火器的话,那么这战,又该怎么打?”
“我承认,这次的外
纷争,是我故意给搅浑的,这是在给杜方遥一个信号,是危机,但是也是契机。你必须学会变得强大,将来或许你还要去杀很多的人,这个时候,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你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不决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北斗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老人,更多的像是一个老父亲,在教导他的儿子怎么去为人处事。
他是一个刻板的人,就像是一个怎么磨也磨不平的石头,事实上,北斗帝的另外一个称号就叫北斗王朝的石头,他这样的一个男人,今天所说的话,估计比他这一个月所要说的话还多。
但是有些话必须说,因为说的有意义,而且,也必须在这个时候来说,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殷风澈才听的进去。
殷风澈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不阴沉也不犀利,他一直安静的听着北斗帝的话,一直到北斗帝静默下来,这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杜方遥不选择反弹,而是选择妥协,那么你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事实上,如果杜方遥不是傻子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个时候和北斗王朝开战不是时候,毕竟那些火器还没有大规模的投入生产,所以殷风澈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北斗帝阴冷一笑“他已经没有妥协的机会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殷风澈感觉背脊一阵生寒,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他打量了北斗帝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他凭何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在北斗帝的脸上,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风一直在吹,此时不过是中午,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边,可是却给人一种
薄西山的感觉。
殷风澈发觉他看不透北斗帝,这种感觉很怪异,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去多想,只是一直在思索着北斗帝之前所说过的话。
他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在星罗王朝蛰伏的那些年里,即便是一块石头,也被磨平了棱角,他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
但是无疑,北斗帝那娓娓道来的一番话,对他所造成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有时候事情便是这样,身份决定责任,他无从逃避,只能接受,只不过一种是消极的,而另外一种,则是积极的罢了。但是此时,他如何能消极?
一声苦笑,大概,这就是北斗帝的目的了吧?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直伺候在北斗帝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小跑了过来,看到殷风澈的时候,随即收敛了神色,随后毕恭毕敬的走到了北斗帝的面前,缓缓道“皇上,二皇子去世了。”
这话,是对北斗帝说的,可是,却是直接冲击到了殷风澈。
殷风澈不敢置信的一把扯过那个老太监的衣领,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老太监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殷风澈的视线随即投在了北斗帝的身上,北斗帝道“你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殷风澈内心大震,不敢置信为何北斗帝会没有一丝反应。
北斗帝点了点头“我是听到了,但是现在不是争辩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去看看吧。”
“你不去?”殷风澈语气不稳的道。
北斗帝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看上去很镇定,可是,殷风澈又哪里镇定的下来,一路失魂落魄的,朝二皇子府奔去。
等到看不到殷风澈的人影了,北斗帝才微微一叹,面容,一下子就老了几岁一般,他微微仰起头,似乎在看天。
可是即便仰起了头,眼泪,还是沿着眼角
了下来。
那老太监面对殷风澈的时候还能不加颜色,可是,在看到北斗帝这副模样的时候,亦是老泪纵横。
说起来,赵无忌还是他亲手带大的,他亲眼看到赵无忌从一个婴儿逐渐长大成人,学会走路,学会奔跑,学会说话,而最为残忍的是,他还要亲眼看到赵无忌死去。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颤巍巍的,他问道“皇上,我们这样子做值得吗?”
“值得吗?”北斗帝喃喃自语一声,没有肯定的答案,也没有否定的答案。
背负一个骂名十多年,他早就没有后退的可能,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前进,背水一战不是吗?
无忌…无忌…你不要怪我,等到此事一了,父皇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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