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读书“骗人”多
说到读书,我真的有许多“故事”在一篇题为《小说·生活·爱情》的自传
小说里我写道,因为喜爱读书(小说)“我”被一个女孩给骗了,后来,又因为读书,骗来了“我”的爱人。所以,我的爱情生活和读书密切相关。我甚至认为,读不读书,读什么书,决定了一个人的爱情观,顺便也安排了他的爱情婚姻生活。
当我十九岁从师范毕业,走上教师岗位,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有过许多“变故”我辗转了几个学校,甚至还自费跑到北大去旁听,也曾躲到苏州的一个江南小镇静静写过一段时间的小说,但读书的爱好,一直没有变。现在,当我坐下来稍稍清点一些和读书有关的东西,我发现,在我这十多年的教书生涯中,读书又一次次骗了我,也一次次骗了我的学生、同事和领导。
2003年,当我决定结婚,我发现,教了十多年的书,我只积下五千五百块钱。我的爱人问我的工资都跑到哪里去了。她替我
一算,少说也该有个十万八万。我当时也愣了,惭愧之余,我想到了答案:书。看着一房间杂七杂八的书,她没再说什么——毕竟,她也是爱书之人。一次次经不住
惑,月积年累,就有了数千册的书。甚至,当我还是在怀溪(俗称平
的新疆)教书,月工资只有几百元的时候,我也常会找个理由到县城走一趟,买几本书回去读上一段时间。当然,我知道,那么多的工资也不全是花在买书上。但把它们算在“读书”上,的确也不算冤枉。读了书,难免要书生意气,于是,找几个也看点书的朋友喝喝酒吹吹牛;读了几本书,也就想着行千里路,于是,就到一些和文人
客有关无关的地方走走;读了书,就向往着皇城故都,向往着北大清华那样的高等学府,于是,就自费跑去听听钱理群老夫常发少年狂的讲课,也混在曹文轩、陈平原的研究生里瞎举手,好在,大教授都不拒绝爱读几行书的人…
当然,骗走几个钱算不了什么大事。尤其是把它跟一种精神的欺骗比起来的时候,那更算不了什么。有一天,我爱人的一个好友对她说:大家都说,老包和鬃比,混得差多了。这鬃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一个铁哥们,这哥们的确混得不错,现在当了领导,还买了车。当我的爱人把这话告诉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同意。
“差多了?不会吧?扯平也算便宜他了。”我说。
“就你自我感觉好,大家都这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过得
好的啊。”我不想用“混”字来形容自己的生活“要说我现在的生活还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有时太忙了,不能尽情看书。”
“你就知道看书。”
我的爱人常常以这句话结束对我的评价,那一天,她没再说什么。晚上躺在
上,我却不由得想到白天的事,并想大家——我和鬃的
人们,为什么把我和他比,同时,我的爱人在转达这话的时候,又有什么心理——按照叙述理论,传话是一种更重要的正面叙述。当然,我很快想明白了,同时心里也滋生了丝丝愧意。不管是大家的话,还是我爱人的转达,都是一种暗示,都是一种提醒,都是一种小小的失望。他们觉得,我可以比现在过得更好,他们觉得,一个爱读书的人,一个不打牌人不无所事事的人,应该过得更好一些。那一夜,我睡不着,只好起来到书房里看书。拿本喜爱的书,先把眼前的一切都放下再说。
可是,过不多久,一个朋友的到来,又把这放下的事给提起来了。这位朋友的专程来访,让我很尴尬:他一定要借我一些钱,多少由我说。
他是我儿时的玩伴,只读到小学毕业就去做生意了。其实他小学也没毕业,他和我同桌了五年,我帮他做了五年的作业。他先是在广州卖服装,现在是从那边往我们这儿倒卖冰冻的鸡腿
翅,让苍南人做成“乡巴佬”听说一年就可赚一两百万。
我说,我过得还不错,也不缺钱,想要的东西基本都有了。
“你自我感觉怎么这么好。”他说。他说了很多很多,我都忘了,无非是我这也需要钱,那也需要钱,唯有“你自我感觉怎么这么好”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它把许多事串在了一起,并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生活中一种本质
的东西。原来,又是读书在骗我。是读书让我生活在一个自筑的象牙塔里,是读书让我自我感觉良好,是读书让我甚至在别人的同情中也怡然自乐悠哉悠哉。好在,我转念一想,读书的这份大骗,骗的又不是我一个,甚至连苏学士也被骗得感觉良好:
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钱没借成,我这位朋友走的时候硬是要送我一点什么东西,比如他的劳力士表,他的派克金笔,他的电视手机,他的数码相机,我心里一犹豫,就拿了他的数码相机。作为
换,我送给他我的一本书,并不失时机地告诉他,著名的三联书店正在准备出版我的一本新书《从前的村子》。
“你不该要他的相机。”他走后,我的爱人说“跟他讲出书的事也没什么意思。”
“我的一本书换他一个铁块,他亏得并不大。”
“主要是,这让你不像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她又说“这叫晚节不保。”
我听了,心里格登了一下。惭愧之余袭来的是一阵阵的暖意。有人说,大多数的读书人,最后身边只剩下两样东西:旧书和老
。
当然,最不该的是,读书让我骗了我的学生。读书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都算是不务正业,尤其是读杂书。但因为是教书,而且教的又是语文,所以,我读书的成果往往可以间接地在课堂上得到卖弄,而且常常是左右逢源。有人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选择教书,我给了一个并不严肃的答案:因为喜爱有人听我谈读书,希望有人听我吹牛。在这个年头,如果你不是名人,又不是大权在握的领导,真的很难找到听众。我在课堂上常说的一句自我解嘲的话是:包老师一不小心又“吹牛”了。我的语文课,常常上成名作欣赏课。可是,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大多都喜爱我的语文课,每一次学校让学生给老师打分,我的语文课总是最受
的,在班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有时候自我反思,暗自惭愧:我的语文课,很多时候连教参标出的教学目标都没有完成。好在,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稀里糊涂、轻轻松松、嘻嘻哈哈跟我学语文,最后都考得不错。因为喜爱读书,难免也就喜爱信笔涂鸦,忙里偷闲,居然也写下数十万言,并常能见诸报刊杂志。这下,就把学生骗得更惨了。他们除了喜爱看我的文章,还喜爱叫我上作文课。过一两个星期,他们就会问:包老师,什么时候上作文课?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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