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家
那座古老的尖顶三层红砖楼房,那里的一个40几平米的小屋,就是生我养我,哺育我成长,承载我几十年的喜怒哀乐被我称之为老家的地方。
那座楼与我同龄,不知道是它为了
接我的到来而建,还是我的呱呱坠地的哭声呼唤出了那样一座在当时令许多人都很羡慕的高楼。我对它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在那里有我美好的童年记忆和我朦胧的少年思考。虽然搬离那里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可我仍然固执地认为那才是我在这座城市里的真正的家,并且,我仍然固执地把我那城市户口留在了那里。
上个月我接到通知,那50岁的老楼要寿终正寝了,我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多个夜晚我睡不着觉,浮想联翩那老楼里的时光;多个梦中我回到从前,儿时的玩伴及年少的经历…
我的父母都是军人,他们天南地北地听从
的召唤,所以,我从小就上长托幼儿园。每逢周
回家我都要在院子里疯跑,不到天黑绝不上楼。那个时候,我眼中的楼好高啊,院子好大啊,我
快的笑声一定是感染了全楼的人,那一盏盏昏暗的灯光透着温暖,那一扇扇的窗子里飘出饭菜
人的香味,那一个个归家的军人急切的脚步,还有那一声声的呼唤,是谁家的大人在叫我的小伙伴回家吃饭呢?一幅幅温馨的画面永远的留在了我对儿时的记忆里…
我的父亲当时在这个部队小有名气,他的技术在整个东北军区乃至全军都是拔尖的,为部队争得了无数的荣誉,前途曾经无可限量。只可惜,他英年早逝,扔下了我那只懂得埋头苦干,把青春和智慧都献给了部队,同时也为部队赢得了莫大的荣誉而又不知索取并且被部队的首长夫人取代而转业到地方的老实巴
的母亲以及年幼的我和二个更加年幼弟妹,那年我刚满九岁。
父亲的去逝,使我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就过早地体会到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部队里等级森严,最是势力,那些父母的战友及下属对我母亲及孩子们也是关心的,无奈,他们工作繁忙,无暇顾及我们的存在。那些年轻的军官及年轻的士兵们却是不然,他们对我们这一家孤儿寡母从不正眼相看。每当部队里分米面秋菜,个个首长家里都有勤务兵殷勤地服务,就是那些小官们也有许多战士乐于帮忙。只有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扛着与我体重相近的粮食,踉跄地向家里走去,身后还跟着二个八、九岁的弟妹,我们三个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弱小和无助。
母亲是勤劳和节俭的,按说她转业后工资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而且部队也给我们几个孩子不少的补助,家里的收入还是可以的。可是,母亲总觉得她一个老实巴
的普通女人,无权无势,对孩子的未来不可能有什么实质
的帮助,只能在钱的方面省吃俭用,以便
后尽可能多地给我们姐弟三人留一些存款,使我们生活能尽量过的好一些。于是,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富裕这个词汇,甚至宽裕都是很奢侈的想法。我的弟妹基本上没有什么新的衣服,都是捡我穿小了的,然后接了又接,补了又补。
一次,邻居女孩给了我二块压缩饼干,我高兴的拿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尝尝这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我们三个将一块饼干分着吃了。等母亲下班回来,我们争着抢着向母亲显摆那好吃的压缩饼干。母亲看了看问,哪来的?我说,燕子给的。母亲说,你们吃吧,我不喜爱吃这干了吧叽的东西。其实母亲也没有见过这所谓干了吧叽的东西,只是她不像我们那样对不属于我们这个家庭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与渴望。
尽管少年的我在那座充满了势力与钻营楼里受到过许许多多的鄙视与白眼,但是,那座古老的楼房仍然留给了我许许多多美好的记忆。
一次和同学玩跷跷板,我被从高处甩了出去,脸上
满了血,同龄的小伙伴都手足无措,是陈阿姨抱着我拼命地跑去卫生队。陈阿姨40多岁,并不身强力壮,心脏还不太好,抱着六、七十斤重的我跑了几百米,累得脸色刷白,气
吁吁,并且身上凃满了我的血迹。我妈妈很过意不去,可是陈阿姨却笑着说,哪能看着孩子摔成那样不管呢?我至今都还记得陈阿姨那笑呵呵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我无数次的在杨阿姨家里吃饭,冬天的晚上,那白白的米饭和热气腾腾的炖菜使我不受寒冷与饥饿,也使我妈妈放心地在单位里面继续着繁忙的工作。燕子是个爱美的孩子,她的妈妈每次给她买好看的头绳和花手绢都要给我带上一份,尽管我妈妈坚持不让我要人家的东西,可是马姨却以翻脸相威协,有时,我妈妈也不好再坚持。
其实在那栋楼里我真的享受了许多温暖和关怀,我就是在那样一个既充满势力又不乏温馨的环境里体会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而慢慢地长大的。子承父业,我同样也在那毕业后没有去处的年代里走进了军营。
第一年探家,我发现我家的楼变了。
75年大地震使本已斑驳破旧的老楼雪上加霜,多个家庭已然能从山墙和屋顶的衔接处看见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于是,部队决定维修那座广大干部赖以生存的老楼,一方面加固旧楼,一方面又接了一层四楼,给那些首长们改善居住环境。
地震后加固了的楼体由那温暖,亲切的三层尖顶的红色砖楼变成了冰冷坚硬的四层平顶的灰色水泥楼,那份温暖的依赖也随着楼体表面的变化而淅淅的淡去,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情绪低落。我好几次和妈妈说,什么呀,这楼整得真难看。
80年代,条件好了,部队盖起了新楼房,眼见着那一个个父母的战友甚至下属都搬去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一些年纪比我大不了太多的年轻军人搬来与我们为邻。我再也体会不到那邻里相帮,拆了墙就是一家的如同亲情般的友谊,我们终于也过起了
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
当然,院子里还是有一些早年转业的叔叔阿姨以及部队里的职工和我们一样仍然留在这又老又破的楼里,住着小而旧的房子。他们每次看见我回来都高兴地和我打招呼,我也觉得见了他们格外亲,仿佛有这些老邻居的存在,我就知道我的
是在那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伴随着我出生、成长,承载着我孩童以及少年、青年时代的全部欢笑与悲伤的老楼却要烟消云散夷为平地了。看着别人
天喜地的等待着拆迁,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那么留恋,那么伤感呢?
那天,我回到老家,眼前的一堆堆废墟瓦砾幻化成了我那亲切的老楼,一个个忙碌的工人似乎就是我儿时的玩伴,那倒下的一砖一瓦仿佛都是我生命的见证。我伫立在废墟前,眼睛已不再聚焦,脑子也一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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