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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玲说,她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说这话时,我们那年23岁,都在恋爱。

 我的一个朋友鞠说,我和玲不该成为朋友,我俩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她飘在天上,我长在地上,之所以我俩成为朋友,是在一个寂寞的环境,两个特别的个体相碰,产生出了一些火花。不想去推敲他的观点,反正我和玲是很好的朋友这是事实。

 玲很出众,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我很平凡,像随处飘飞的蒲公英。玲叛逆,那时她总说活着是为了自己;我乖顺,那时我总说我活着是为了爸妈;玲的步履是匆忙的,她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在意别人对她提出的种种质疑,用她的话说,把自己的事儿弄明白就不错了,管别人干嘛;我的步子是小心翼翼的,我有时察言观,总怕自己不小心会给别人带来伤害,用我的话说,伤一个人很容易,想弥补却太难了。漂亮的女孩生来就是被人捧、被人关心的,所以,玲的身后总是一个又一个的追求者。玲是个挑剔的人,她信奉朋友要宁缺勿滥,无论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因此她的朋友不是很多,但用她的话说都是"精品"。我是个好好人,朋友三教九,只要他不做什么坏事儿,拿我当朋友,我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因此,那时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商场当营业员,但每到中午吃饭时,总有姐妹、阿姨来找我,把她们带的好菜往我饭盒里拨,记得那时有一个张姨总给我腌咸菜,我一瓶子一瓶子地往家拿。玲说,她喜爱我,但不喜爱我的朋友,比如红,那么俗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和她有共同语言;比如月,头脑简单得像张白纸,和她在一起有什么乐趣。我说,红的身上有一股子侠气,月的身上有一种善良。我可以不和她们谈文学、谈音乐、谈爱情、谈前途,可以听她们讲生活中的乐子。

 有一次,红过生日,要我参加她的生日聚会,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身体也略有不适,玲对我说,要是不愿意就别去了。我说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我怕红会难过。玲说,你自己有点主意好不好,今天怕这个不高兴,明天怕那个不高兴,你心里有没有自己。我觉得玲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参加了那次聚会。我这个人一不能喝,二不能说,只有在那里埋头苦吃。但看到红快乐的样子,我觉得值。

 在24岁那一年,我和玲同时失恋,拔俗的玲选择了南下,她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她和这座城市的人合不来,她无法忍受这里的平庸。玲的母亲坚决不同意,玲说,我的人生我做主。

 我选择了在这个城市的留守,并决心听妈妈的话好好找个人出嫁,我说,我的弟弟很不听话,他让我妈了那么多心,我一定要让妈妈高兴,我妈就希望我稳稳当当地嫁人。于是玲对我说,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她的生命有不能承受之轻,她要飘向远方,寻找自己的所要。我的生命中有不能承受之重,我太在意别人,从此我没有自己的所要。我和玲从此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前行。

 有一次玲打来电话与我聊天,她说,她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爱别人,她怎么就不能像我一样接近每一个人,看到每个人的好呢?我说,我发现自己活得好累,行为总是被别人所左右,我怎么就不能像她一样活出真正的自我呢?如果我们的性格能够综合一下该有多好。

 我比玲先嫁人,老公是爸妈帮助选的,我稀里糊涂地嫁了,发现撞了个好运,和他在一起,我成了快乐的天使。玲经历了感情的大风大,最终也修成正果,她说自己千挑百选,找对了人,现在,她也是一个快乐的天使。

 转眼,我和玲分开已经七年了,七年来,玲尝试做了好多种工作,然后又在家过了一段时间的主妇生活。我还在那家公司工作,从一名营业员做到主管。玲生下爱子浩,她说她落到了地上,守着老公孩子这一亩三分地,日子好踏实。我的儿子略就快上学了,我想象着大笔的教育经费,总结着自己十年的工作所获,我的心想飞。我打电话告诉玲,我想辞职。玲说,好啊,早该这样了。我说,如果我离开这家公司,我先不告诉我爸妈,我还绝对不到同行业工作,不能到竞争对手去工作。玲问为什么?我说,我爸妈一直认为我很稳定,我怕他们为我担心,董事长和总裁又待我如何如何,我不能伤害他们。玲笑了,她说我这辈子没活明白。也许是吧,曾经轻飘的玲终于找到了落地的感觉,而至今还沉重的我却怎样也飞不起来。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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