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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居士
   花间居士与花无关,他的住所周围绝对没有牡丹芍药的异香冲天,甚至连秋天的野菊也不可一见。之所以称花间居士,倒也有点小小的原因,就是他的住所特别——一栋四层大楼的底层。这栋大楼原是这乡村中学的教学楼,新的教学大楼美轮美奂的矗立后,它就被合理的加以改造,成为女生宿舍大楼。每间教室用砖隔成三块,花间居士就住在底层的一间——净住面积十五颇有余,二十又不足。

 就是这小小的居所,也是花间居士踏进该校任教,学校后勤部长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绞出来的。原本住了十几个小小的女孩,在部长的精心调度下四分五裂,迁居楼上楼下,终于空了这一间。东吃西住的花间居士就有了这么几平方安身立命之所,住进来,自然喜形于

 令人赏心悦目的当然是楼上楼下的青春美少女。一三餐时分,那些晚睡早起,面容娇好打扮各异的女孩络绎不绝的路过花间居士的门前,昂首,金莲碎步颇证明了“万有引力”这个举世闻名的定律。可惜花间居士早已为人夫,自愧于万花丛中的络腮胡子杂草丛生不能和鲜花媲美。所以每当花儿们声笑语踏歌而来时,花间居士总是闭门不出,躲在小斋中闷哼“庭院深深深几许”就在这与花无缘的憔悴中,花间居士平静而坦然地为人师表。

 有花堪须摘,无花空摘枝。花间居士却自命圣贤、心地纯正,决不愿近朱者赤,与花儿们总保持着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决不用嘴和身心来演绎悲离合的花间故事。一三餐紧闭的房门一般在花儿们上课去后才訇然打开。这时的花间居士从封闭中显现出来——1500毫米的身材;冬瓜般的脸上没有表情的两张蜡黄的脸;始终恹恹睡的眼;懒洋洋的洗碗刷锅的动作。洗碗的花间居士,横眼竖眼也瞧不见他能闪现出来的风倜傥的细胞分子,与英俊洒英武更沾不上半点血缘——洗碗刷锅的花间居士,就是这样纯粹的布衣,初看失望,久看习惯;初看西装革履,细看油星点点,尘垢满鞋;真正的凡夫俗子,略透点田夫野老的遗风。这花间居士,因形秽而自惭,认为自己成为百花齐放的百花园中不协调确有独特的风景。

 与花为邻,舒心的事永远埋没在花间居士想象的坟墓,他们在人生而立的逝水流年等同于永恒的死亡。幸福的东西在花间居士的心海不起一点涟漪。倒是某些琐屑小事,叫花间居士心起伏。比如闭门伏案的花间居士正精心走入一出幽会的梦境,竟听到厚重的木门被敲响。门外正是花儿们谈笑风生的移动。就是那几声不安分的敲门声,敲的花间居士的心扉咯噔咯噔几下,最终让花间居士跌进“小扣柴扉久不开”的遗憾中,酸酸的不能自拔。想象中拈花微笑的女孩伸出两支玉指在你的木门上作了有节奏的停留,那该是怎样令人徘徊的一幅意境?此中有真意,辨已忘言吧!这还不算妙的,更叫人气回肠的是夜半的高跟足音。楼上的妙龄少女,青春总也收敛不住。起初是稀疏的,像夜雨滴漏,一声、二声、三声…三声、二声、一声,偶尔是群舞,乃至青春的火焰渐渐熄灭,约是三更时分,甚或鸣曙白之时了。搂着足音不能入睡的花间居士真正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第二天清早,挂着两只桃去早辅,学生暗自揣测不休,还在作文中赞叹老师改作备课通宵达旦;遇到同事,总不免被取笑调侃。真正的原因是不敢启齿的,只好不断搪——夫人昨晚跟我怄气的或者干脆说失眠了,或还同事呵呵一笑。若不守口如瓶将真相大白,自诩正人君子的花间居士定会获得“心不静、心不净”的雅称。那真正是跳进长江也洗不干净了。

 以上小打小闹的,还够不上五星级的档次。花间居士感受最深的还是宝哥哥的话:“女儿是水做的骨。”花间居士的左邻右舍、楼上楼下全是水做的骨。她们自然爱水,爱用水。水是温柔的,水做的骨更温柔,温柔得没有一丝力——挤挤挨挨挂在走廊上空的衣服水灵灵的,水淋淋的。行走在走廊上的女孩成为晃动的一叶扁舟。水顺着楼梯下了来,女孩们就顺着楼梯划下来了。花间居士看见水做的骨短时间开凿人工运河的奇迹,不由得发出感慨,隋炀帝算是老几,数风人物,还算花儿们!衣服洗洗,水成河;脸儿洗洗,脚儿洗洗,然后是倾盆之水,——水瀑腾空而下;然后还是水——白练贯长空;再然后还是水——水漫土坝子——漉漉、脏兮兮,加上冰糕纸、雪糕袋、易拉罐、剩饭剩菜——花脚的苍蝇,斑斓的蚊子在花间居士这幢女生宿舍大楼周围横跃马般飞舞。

 天天过着泼水节,好在花间居士运气不好,竟然没有一盆水泼来缘分,送来情。与水为邻的日子里,花间居士禅入境,已然达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境界。在他有容乃大的怀里,没有气候的泼水节也只不过是山野淳朴民风的再现,还算不上劣迹昭彰;快速泼水、迅速躲藏的女孩还有一点儿自然大方、绝不矫造作的可爱。泼水的方式也越来越丰富,除了盆倾,再添口,把嘴儿伸出扶拦外刷牙漱口也逐渐兴旺起来;泼水节一天天过得欢乐起来。其发展之快,规模增长之大,特别是起后、睡觉前前仆后继的泼水声,让蜗居陋室的花间居士闻声丧胆,感慨不休,赞其名曰:“西部大开发,泼水在行动。”

 序幕拉开自然就来了高。是去年冬季的清早。睡在被窝里的花间居士被阵阵快的泼水声惊醒。辗转细听,其间夹杂着刷牙漱口薄而出的落水声。这是的花间居士不知怎么的,一向麻木的神经十分活跃乃至猖狂起来:楼上鲜的脸蛋和着顺嘴溢的白色泡沫使花间居士猛然看清一幅幅可憎可鄙的面目——那些水做的骨在爱惜自己的明眸皓齿时却没有正确使用柳叶秀目,珍惜自己的粉面樱桃时却使完美恬静的晨昏‮夜午‬面目皆非;亲手制造的泼水雅乐针刺般逆耳。终于,愤而掀被的花间居士抖落全身隐忍的窝囊,简单穿着之后,靸着拖鞋出了门,开始了沙漠之狐的闪电打击——一只盅子从二层楼上疾而出,砰的砸在下面的土坝子上;接着又是一只——走廊上,井然有序的洗漱大军瞬间溃退,成一团,收拾好东西向寝室蜂拥。狼来了的寓言成为残酷的现实,心房有亿万种声音在呐喊。目瞪口呆者有之,悚然惊惧者有之。花间居士兔起鹘落,稳稳当当抓住已泼水逃者,将她堵在赖以混迹的寝室外,定睛阅读一幅楚楚可怜的青春少女雕像——低垂的头,乌黑的头发,大约绯红的脸与沮丧而又不平的内心。行动迅疾,一切尽在不言中。寝室瞬间的平静。得胜的花间居士早就对这个高跟鞋的寝室藏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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