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外一篇)
活着
死是容易的,没有痛苦的活着却很难。但我们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哪?我说的是活着的路。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习惯,我们习惯了活着,还不曾习惯死。死是一次
的,是全新的体验,每个活着的人都不曾死过,所以我们无法获取经验,无法从无数次死的重复中习惯死,我们甚至无法重复死。有人说生是一次
的,其实,生我们每天都在重复,而死才更是“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与生相比,死无比珍贵,而生已经被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的重复贬低了。但我们仍然贪恋生,贪恋这样一条艰难的路,生不仅是痛苦,不仅是单调,而且还是艰难。但我们却从不愿走另一条对于我们来说全新的路,只是因为那条路我们还不曾走过。
我愿意活着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愿意活着,但我愿意死的时候,却能強烈的感受到死的望渴。但唯有在我強烈的望渴从生存中逃离时,我才能意识到我是那样愿意活着。可笑吗?很可笑,只有在想死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愿意活。
人生是痛苦的,当他以最深刻的痛苦和最深切的悲哀活在这个世间时,他也就体验到了这个世界最內在的实真。没有人选择痛苦,也没有人愿意痛苦,但当痛苦不可避免,痛苦成为人与生俱来的必然
时,人也要勇敢的接受这个命运。
快乐的活着不是热爱生命,痛苦的活着才是对生命的热爱。我痛苦,我活着!而不是我快乐,我活着。当人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生存是一种绝望时,而仍然能够活着,他也就最充分的实践了对生命的热爱。但真的是这样吗?我仍然怀疑。
人生的警醒
所谓人生不过就是两件事:生和死。但归结起来也还是一件事,就是生。死也是生的一部分,虽然它等在人生的结尾。但对它的思索和预先感知却穿贯人生的整个过程,成为关于生的命题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死的问题也是生的问题。我们在活着的时候思索死,死也就成了关于生的一个命题。但同时死又不仅仅是一个命题,它是切实存在的,并以它的存在来对生做绝对的否定。
所有的否定,只要它对否定的对象产生质的影响,那它就是超越。死是对生的超越。生,无论怎样的生,它都无法对生本⾝做出实质
的改观。对于生,我们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有的人自以为玩出了花样,其实也还是在做陈腐的重复。而大多数人并不热衷于花样翻新,只不过活着而已,像大家一样活着就够了。所以,我们到处看到同样的生活和同样的人。一个国王在参加完一个盛大的庆典之后,急急忙忙的冲向卫生间,因为他在刚才的仪式上已经忍了很久了,现在他很需要方便一下。此时,他不再是万人瞩目的国王,而是一个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去掉外在的装饰和浮华,人和人没有什么区别,其生活的实质绝无二致,不过是生而已。但死给生提供了悬念,让人在千篇一律的生存中感受到了一点些微的不同。同时又给人生提供了一个结尾,让人在实质上超越了平淡无奇的人生。如果没有死亡,人就只能在无趣中慢慢活着,不断的追求一些即时的刺
和感快,而绝不会产生⾼度的精神悦愉和收获思想的果实。死让人变得深刻,让人生变得有趣。而不间断的生就只能产生厌倦,疲惫和感觉的⿇木。事实上,在很多时候,我们是忘记死亡的。所以,我们在很多时候是厌倦的,疲惫的,⿇木的。
死是对生命的否定,这种否定似乎完全抹杀了人生和生命意义的可能。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加人生到人生和生命的珍贵。从这一点上,死又是对人生和生命的肯定。它否定的是我们的⾁体,却強化和促醒了我们的精神生命,从而使我们从⿇痹的生存中警醒,对生命本⾝做出自我认定。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没有死亡,人同样也会思索人生和生命的意义。但这种情形基本不会出现,在剔除了死亡的遥遥无期的生存中,人只会产生单调和无聊,而不会思索这样活着有没有意义。甚至他都不会产生关于意义的概念,他只会觉得没有意思。即便有人在百无聊赖中偶尔也思索一下这样活着有何意义,但马上就会被“永生”所产生的惰
无情呑没,而重又回到⿇木的生存中。也许,有人会在绝对的无聊中杀自,但更多的人会靠着一种惯
和生存本能活着。就像我们现在的很多人一样,在死来临前,都是忘记和漠视死亡的,仿佛是不死一样的活着,只是到最后仍要面对死亡。
死亡让我们从人生中警醒,去过一种精神的生活,从人生的结局和人生的整体来看待此时此刻。尽量让自己从当下的生存中获得一种超脫的心境,不至于过深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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