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副所长已经退休了。二00二年，赶上机构改革，虽然他五十刚过，但符合三十年工龄可以退休的条件，还是提前退休了。
“你们
想他呀！”有一次我们到局里开会闲聊时，局长背着手凑到我们跟前，表情有点皮笑
不笑地
了一句。我敢说，当时我们大多数人都反感极了。局长是谁呀，那时候不就是刘副所长手下的普通管理员吗！由于害怕市场里卖的个体户，刘副所长没办法，和所长商量让他当了内勤助理。说白了，就是给他安排个活，一个小小工商所内勤那需要什么助理呀！“你代表的是政府，你是依法行事，你怕他们干啥？”刘副所长起初就看不上这些牛皮哄哄，只会花拳绣腿的干部子女，借着父母的光亮，平时能唬则唬，唬不了就装熊。“无商不
，特别是这些卖的个体户，觉得自己老杀猪，他他妈还敢杀人！”是啊，刘副所长可是天生管市场的料。我跟他在一起工作十多年，先是我给他当兵，后来我调局里当秘书，再后来我回来当所长，他还当副所长。他呀，直到退休也没干上正的，但他管市场那两下子我从心里往外服气。
刘副所长嘴没把门的，好说，人讲义气，有时也冒傻气。他不只一次和我说：“老弟，别看我这熊样，要论具体工作，我他妈谁也不服！”
他说的“谁”当然有所指，也包括我。
初识刘副所长，是我转业分配到工商局的时候。的确，我身高一米八零，五官还算端正，加上刚过三十岁，他一眼就看好我了。在局长办公室里没等局长说话，他就表了态：“这兄弟我们要了，象个爷们儿！”我感觉他这派头象在饭店里点菜，当时弄得局长、所长面面相觑，有点哭笑不得。
我当时心里老高兴了，感动得直冲刘副所长傻笑。刚回地方工作就有人抢着要，说明自己人缘不错呀！
他给我上的第一课是领我逛市场。他领我东走走，西转转。…那时的工商制服是灰色的，象北伐军军装。我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个体户们满脸堆笑地和他打招呼，他则威武地不住点头，那情景真象将军检阅士兵。
“这是我们所里新来的干部，部队连长转业的…”我早就向他汇报了，我是连职干事转业的，没当过连长。
“我都不明白什么是干事，他们明白个六！”看着他一脸满不在呼的表情，我真没办法。
不过，他和我也客气过。那天说话象换了个人，满脸通红的，嘟囔了半天我才听懂，原来他还不是
员，求我帮他再写一份入申请书。呵呵，工作二十多年了没加入组织，我不信。“刘所长，”地方不象部队，领导不能叫副字。“你可别逗我呀！”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脸更红了，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走了。
我茫然。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位衣服补了补丁的老太太哭着到我们所里投诉，说上午买了十斤猪
，说好要肥一点的，可那胖子不仅少给了一斤多秤，还在里面夹了不少烂皮。“我女儿要出嫁了，买点
招待客人，多买点肥的还…呜…”那时候买都挑瘦的买，都买肥的大都是生活困难的人家，希望肥的炼点油，能吃长远些。“你自己当时咋不看清呢？这事…”后来当上局长的内勤助理嘴里含着饭，还想说什么，被刘副所长愤怒的目光给吓回去了。
“一定是佟三儿这个鳖犊子！”刘副所长气得把饭碗摔了。
不用说话，我勇敢地随刘副所长找到了佟三儿。结果，简单又出乎预料。简单，佟三儿承认了错误，按照刘副所长定的规矩，佟三儿的行为应该缺一补二罚十，老太太
着眼泪笑着走了。出乎预料，佟三儿被刘副所长一顿耳光打哭了。说来也怪，佟三儿这小子真就让刘副所长给打服了，不仅认打，下班后还要请刘副所长喝酒、陪礼道歉。事后，所长忧心重重地和我说：“你说，就他这干法，能入
吗…”我哑言。
二
这几年市场买卖兴隆，管理费也多收了不少，有了资金，我们就把原来的
天市场改造成了现在的封闭式市场。刮风下雨个体户再也不用愁了，市场里的摊位也跟着紧俏起来。我小姨子工厂倒闭了，下岗没活干便找我给弄个摊位，所长也表态可以照顾一下，可当小姨子刚刚摆上商品时，刘副所长不知什么时候黑着脸看见了。“这个摊位你没
租金不能用！”他这一嗓子把我小姨子吓得直哆嗦。望着小姨子委屈的目光，我当时真想找个地
钻进去。“刘所长呀，我…”我还是没敢说出下文。是啊，没摊位租金是不对的，我们这么做，个体户们会怎样看我们呢。“你这是撅我！”所长可能觉得伤了自己面子，同时安慰我吧，和刘副所长发了脾气。
到所里快一年了，所长处处让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所长是副所长呢。所长也经常自嘲道：这就叫小二管大王。不过，所长属实不怎么爱管事，凡是冲锋陷阵的活都是刘副所长干了。看得出来，所长对这个副手也是一百个放心，遇事俩人有紧有慢，配合默契，听说从没红过脸。可今天为我的事火了，我有点紧张，这要弄不好我岂不成了破坏他俩关系的罪魁祸手！
还好，刘副所长没接话，只是脸又红了，扫了我们一眼扔下一句话：“过去的事了，别提了。”说完，出去了。
晚上，刘副所长抱个纸壳箱子推开了我的家门，随后所长也跟了进来。他们的到来，我和
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弟妹呀，今晚你们请客我花钱行吗？”刘副所长嬉皮笑脸地把纸壳箱子往我
子手里推，所长在一旁“嘿嘿”地陪着笑。我和子顿时明白了什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所长总算抢到了说话机会：“我们俩今天来呀…”
“得得！”刘副所长还是
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啥呢？我没错，你们也没错，过去的事了提它干
！”说完冲我子一乐：“弟妹，你说呢…”我
子能说什么？也不该说什么啊！那晚吃的喝的全是刘副所长买的，他们俩喝得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烂醉如泥。
三
工商所里都设有个体协会，全称叫个体劳动者协会。做为社团组织，主要是做对个体户开展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的工作。这项工作过去一直是临时工或找个退休干部负责的。后来，因为上边要求不用临时工，所里只能安排一名在职干部从事这项工作。“里倒歪斜干个协”这是工商局内部对这项工作的戏称。管个协的，不但无权无钱不说，往往费力 M.ｎＩUｄｕN X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