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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不冷
   一

 阿华透过玻璃,望见了窗外青灰的天空,几盏灯一闪而过。此时,夜幕越来越低了,夜也越加浓烈。

 火车依然在冬季的昏暗中晃动着,奔驰着,时而单调地发出尖叫声。仿佛要撑破整个冬天的孤寂。

 “阿华,在想什么呢?”陈铭拍了拍望着窗外出神的阿华。

 阿华回过头来,抿了抿嘴说:“没什么,你困了先去睡吧,我还不困。”他们的卧铺是中铺和下铺。

 “我陪你坐坐吧。你有好多年没回家了,肯定兴奋着吧?我也是第一次去贵州,有点激动。”陈铭的话中,带着孩子气般的砰然心动。

 阿华笑了笑。一缕头发在略带苍白的脸颊上如波浮动。“这是我的丈夫阿,也是我的恩人啊,我怎么能背叛他?在我最困顿的岁月里,是他陪我度过的。我不能背叛他,我和李炼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窗外,夜所出现的寂静是那样的深沉而又冷寂。阿华不敢开机,她知道李炼此时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她。

 当李炼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之前,她内心早已宁静如水,也早已安于这种富足而平淡的生活。她不再探究自己爱不爱自己的丈夫。在这十年中,是丈夫帮她撑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父亲死后,留下了体弱多病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妹,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肩上,那年她才二十岁。

 十年前,阿华淡淡的说:“陈铭,我必须养活我的家人必须供我弟妹上大学,这是我对我死去的父亲的承诺。如果你真爱我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养我的弟妹,我们就结婚吧。”陈铭固执地坐在那儿,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个善良而坚强的女人“我们一起奋斗吧,你知道一直都我愿意帮你的。”

 许多年后,阿华问,你当时为什么就非要娶我这个外来的打工妹呢?陈铭说,因为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女人。

 当李炼再次出现时,一种模糊不清的感情从她生命的隐蔽深处渐渐地浮现到她的意识中来。他的强力一又一的冲击着她,一如十多年前。“你不可能像你外表那么平静如水的,阿华,你还是爱着我的。”李炼拥阿华入怀的那一刻说。

 阿华的心因那再次燃烧的柔情而融化。她明白自己不爱自己的丈夫,她终身为爱而饥渴而痛苦。可是,她不能离开陈铭,他是她的恩人。况且,她两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的感情在纠的矛盾中停顿,碰撞,闪避,退让。生活,已让她无法进退了。她突然怀念童年,怀念故乡的气息。她告诉陈铭说,她想回老家看看。

 二

 “阿华啊,今天把自己打扮漂亮点,我叫了小文来家吃饭。”父亲说。小文是父亲的学生,现在和阿华在父亲所在的学校教书。他们共同毕业于师范院校。

 “你叫他来干吗啊?”

 “嘿,你这丫头还真不懂事,我请我未来的女婿吃饭还不行啊?”父亲把手中的一大块递给同样笑的母亲。

 阿华害羞了;“什么女婿女婿的?我又没说我要嫁给他。”

 “不嫁?这事我说了算,你不嫁我绑也要绑你到他家去。要不咋向你伯父伯母代?”

 “不用你绑,咱阿华的心呐,早就飞到别人家去罗!”母亲在厨房揶揄了一句。

 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太阳下,他惑地问:“谁要飞走了?”

 太阳的光渐渐地模糊,细细的风软软的吹拂。她的整个年轻的生命的机制都在单纯的快乐中震动,战栗。

 小文有一天突然闯入阿华家,阿华十分尴尬。父亲今天又喝醉了酒,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在父亲的一生中,大都在麻醉中度过。生活中的种种都辛辣尖刻,父亲想要用酒来麻醉他那过敏的神经。可他醉也糊涂,醒也糊涂,半睡半醒的时候最清楚,清楚的时候,继续醉酒。

 母亲突然骂起来,父亲又子了。坐在屋外的阿华和小文停止了说话。阿华呆呆地坐在那儿,一种滑稽的感觉在她的心头。她感到脸上一阵阵的灼热。小文温柔地掘起嘴说:“我进去帮爸爸换子。”他说完就掀起门帘进去了。门帘用蓝蓝的帷幔做的,上面绣有红红绿绿的荷花,一直垂到地面。阿华感到有什么滑过心底,暖暖的热。

 西沉的太阳在飘渺浩瀚的渐渐落下。

 阿华轻倚在小文怀中,空气中有青草的清馨,并隐约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暗香飘来,他们都被一种完美的情感所陶醉。

 阿华说她想去深圳打拼时,小文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你真的想去就去吧,阿华,我们还年轻,就让我们用纯真的感情去‮摩抚‬这个世界吧!”以至以后孤独的岁月中,孤独和冷瑟噬阿华的心时,她会突然想起小文说过的话。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当爱情放置于时间这巨大的容器中搅拌时,一切都已经褪。往事,已经如烟如缕。生活,没有奇迹。

 三

 当阿华赶回家时,父亲的灵柩放在大厅中间。锣鼓的声音已经暗哑了,道士的嘴疲惫地一张一翕,满是唾沫的痕迹。空气中参杂着腐烂的味道。阿华的脸磕磕碰碰滑过一张张或冰冷或同情的脸,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小文的目光。他看了阿华一眼,目光有点异样,又低下头去继续往火盆里添币。

 阿华听到心里某心弦在沉默中断裂,她明显感到极为人的痛苦,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一个月前回来父亲还好好的。

 河水在冬季两排落的柏树中蜿蜒动,过黑乎乎的躁动不安的小镇,小路上的黄叶在阿华的脚下沙沙做响,刺耳的声音令她的心灵无法忍受。“阿华,我们分手吧!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的,你父亲刚死。可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她说你家的负担太重了…阿华,都是我的错。你要恨我就恨吧,是我对不起你。”

 阿华仰头看天空,越仰越高,脖子都要折断了。她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你?恨需要很多力气的。你没错,错在我错在生活。你不用愧疚的。从此以后,我们豪无关系。”她的声音空,调子平稳柔和,仿佛在自语。可小文知道,阿华的心是冷的,她是他这辈子也无法靠近的女人。直到十多年后她以优雅的姿势突然出现在小镇上时,她已胎换骨变成一个容光焕发而又的高雅的女人。她的声音依然清晰温和。他依然是镇上的小教员,离过一次婚,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的世界寂静无声。

 阿华以前所在的公司是当时有名的电子表制作厂。阿华在车间做水线,工资800元。这比在家乡教书又强多了。这在九几年,一个年轻女孩子出来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阿华出来了,并重来没有后悔过。当阿华再次回到原来的公司时,她已经身心疲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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