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笛无腔信口吹——也谈散文
诸子散文和史传散文是中国古代散文的两大源头。散文一词最早出现于宋代罗大经所著的《鹤林玉
》一书中的《文章有体》条,该条记杨东山论文曰:“山谷诗
妙天下,而散文颇觉琐碎局促。”这里所说的“散文”的含义,是同韵文或骈文相对而言的“散行文字”并不同于现在的散文概念。由此可见,我国古代的散文一词,是混杂于笼统的“文章”概念之中,即包含文学意义上的散文,也包含非文学的文字。真正作为文学体裁之一的“散文”是“五四”以后才有的。
古典散文的核心是“载道论”:代“圣贤”立言,载不变之“道”因此“文以载道论”(“文”只是载“道”的器具)是其“主
”意识形态“最高”作文典型;而“情理
融论”或“情文并茂论”只是作为必要的补充。在此之中,理、情、文的秩序是既定的,不可随便更改的,所以“理”便成为其魂魄。因此,当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萧云儒在采纳师陀、王尔龄等人部分意见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形散神不散”的理论,其实质是通过持论的全面,阐述的确切等找到了“散文贵散”与“散文忌散”二者各执一词之说的平衡点。他在文中说:神不“散”中心明确,紧凑集中,不赘述。形“散”是什么意思呢?我以为是指散文的运笔如风,不拘成法…会写散文的人总是在平素的生活和日常见闻中有所触动,于是随手拈来,生发开去,把深刻的道理寓于信笔所至的叙述中…“这一论述被当作一个很有见地,也相当有概括
的命题,在一个时期以来的散文研究与鉴赏实践中,受到相当的重视,是并非偶然的。低估这一命题的意义也是不当的(韩少华)。”从萧云儒的理论中我们不难发现,他提出的的“神”就是古典散文中的“理”钱钟书曾经对此说也进行过深入的探本求源的论述。韩少华则又依据钱钟书的思路,指出“形散而神不散”之说,与《列子•皇帝》中“心凝形释”的说法颇有共同之处,具有相当的对应和类比
质,而且用语简括,概念现成,有较强的表现力。自从“形散而神不散”的理论提出来以后,数十年间,人们便把它作为衡量作品的标尺,以散文的“神”为制高点来统领一切,在写作和鉴赏中时刻注意“神不散”时时顾及、纷纷靠拢,要求每个细节都要指向它。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林非、金长民、陈登报等为代表的部分散文作家和评论家,纷纷开始批评、诘难“形散神不散”之说,认为这一理论“强硬地驱迫创作循规蹈矩就范于这一先验
的框架,缤纷多彩的世界(情感世界、客观世界)变成了任意切割的对象,或者经过削足适履的剪裁,硬
地注入这一模式,对生活的
动形态和自然天放的情感历程视而不见。在‘神不散’的主导下,‘形散’也无非是多列举一些事实,在通向‘神’的道路上多设置几处回廊,从根本上失去了美学意义。”
稍微梳理一下散文理论发展历史,或者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散文的文类表明,散文的理论即是否定一套严密的文类理论。诗学之中没有散文的位置。散文的文体旨在颠覆文类权威,逸出规则管辖,撤除种种模式,保持个人话语的充分自由(南帆)。”无论理论界如何说,散文由“议论”转向“抒情”就是“保持个人话语的充分自由”这是散文发展中一个重大的、历史
的进步。虽然当代抒情散文的实际发展却割断了和现代散文的精神联系,而在某种程度上和古典散文的传统衔接了起来,较为普遍的表现是“自我”的隐匿、逃避倾向和“主体”人格的弱化乃至丧失。所引发的后果是当代散文泛化的“抒情论”:抒“人民”之情,扬“时代”精神。这一点颇为令人遗憾。
刘锡庆对“散文”这一文体的本质属
又深入而
辟的分析,他说:散文姓“散”名“文”字“自我”
“散”即“散行成文”;“文”即“文学”;“自我”即创作主体,其本质同样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创作主体以第一人称的“独白”写法,真实、自由的“个性”笔墨,用来抒发感情、
心灵、表现生命体验的艺术
散体篇章,即谓之散文。现在通过这个定义,我们再回头看看散文的本质特征:
一、表现自我的主观
散文所表现的,主要是作者的感受——或感物之情,或所感之物,都离不开“感受”二字。这感受,就是情。无论是写景、写人、写事,目的还是在于抒写自己的主观感情。
散文总是从我说起,它所感的兴趣是与我有关的事件、经历、情绪和感受,是作者在一种自立的心态中不带任何表演意识的直白坦示,是检点自身、观察社会和人生的思考,是以自身感受为纱布、以道德为刀,在散文这张手术台切割自己内心的过程,是以状写自己之情唤来读者之感,无论求真求境求美,都讲究的是写作者自身情感的投入。
二、排斥虚假的真实
散文是一种面对自身的文体“表现自我”与“排斥虚假”关系极为密切。但“主观
”与“真实
”仍然有所不同:前者重在“表现”与“再现”相对,后者重在“实录”与“虚构”相对。
散文的“近于纯粹个人化
质,使它比任何文体都要更加重视诚实而摒弃虚假。散文的第一主人公是作者自己,第一读者也是作者自己,所以它往往是作者心灵的私语和倾诉,因此它厌恶并弃绝矫情——人不能对自己都不真实(谢冕)。”“在散文中的任何矫情、空泛、玩
比在其他文体中都让人难受,因为这几乎相当于在作
自己赤
的生命(余秋雨)。”“散文是需要真
情来结晶的(苏叶)。”“散文在所有的文学形式中最为自然和真实,而且往往取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真情实感,随手拈来,信笔挥去,似对一个知心的挚友娓娓倾诉剖析自己的灵魂,无须杜撰,无须矫饰,只有缕缕愁绪、阵阵
悦,从心里自由自在地
淌出来(张抗抗)。”“散文大约是最真态的文体了。小说家的心,常常躲在人物和情节浓重的云霓后面,诗人的心又多少被文字精致地装饰着。真正的散文作者,却得
身子站在审美的旷野上,让生命的光柱通体无遗地照
着自己(萧云儒)。”散文使作者的“
情暴
无遗,小说可以虚构,而散文则无法虚情假意,这是散文最优秀的品质,散文的灵魂是本真(王祥夫)。”
散文的真实
早已为多数人认同,如果有人想要构筑散文主体虚构的想法只能是贻笑大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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