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有些地方或者高度,即就是倾我一生,也是无法
抵达的。
攀登珠峰,我连这样的梦也没有做过。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注定只能是一棵小草,无论是江南的碧
沃野,还是西北的沧桑贫瘠,草因生命的短暂,其价值也只能是给这个世界一丝绿色。哪怕绿的不可分辨,绿的可有可无。对草来说,只要绿过了,也就
足了。
我是到过青藏高原的,在六月底七月初的季节中,十几天的时间里从青海省会西宁转乘汽车,向西方向穿国道315线转向西南方向上国道109线再延国道214线行驶,经湟源、海南、共和以及玛多诸县,至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州府的玉树县结古镇。玉树州平均海拔4200米,其境内海拔超过5000米的山峰2000余座。几天之后,再乘车到曲麻莱县,参加完活动之后,经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到格尔木。如果说草木一秋,人生一世的话,那么在青藏高原,漫漶的小草根本长不到秋天。从五月末发芽到八月底枯萎,那些草才长了寸许长,仍然是鲜绿
翠的颜色,就在八月开始夭折了。当我们生活在繁华或者不繁华的城市,当我们抱怨生命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来
无多的时候,而同样是身为大自然恩赐的一种生命——小草,却只能匆匆忙忙走过三个月、不到一百天的时间。
而我,已经将近五十岁了,六百个月,一万五千余个日子,如果化为小草,也应该是可以铺伸为一方绿意了吧。同为自然造化的一种,人和草比起来,何其幸运,何其荣耀啊。更何况因地域的差异、环境的不同,三个月,在南方应该是已经由
绿成长为墨绿的小草,而在青藏高原,那草长了三个月之后,还是如江南才刚刚绽开的
芽,那样鲜翠仿佛是掬手可捧的一脉绿玉,如高原初产的婴儿,如婴儿新生的眉发。只是,仅仅才三个月,这婴儿就要夭折,这眉发便要枯黄,想来就不由的让人心疼如裂。
生而为人,和自然中的一棵草在自然的世界里几可相同。当然,因有的人建树了丰功伟绩,使其更像是一棵参天的大树,因有的人成就了一方宏业,就成了一座高峰。这些令人崇敬的高山大树,让我在仰慕的时候,也深为他们的自强不息的精神所折服,也为他们所拥有或者把握了的机遇所感叹。由草成树成峰,期间的经历和过程,有几人可承受,有几人可
抵达,孰不知也。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屑小之徒,忤逆不孝,伤天害理,甚或违背人伦,为世人所弃,遭千古唾骂。这些草便成为草中的毒草,人类的败类。我没有大树山峰的高瞻远瞩,也没有毒草小人的卑鄙萎琐。即就是生而为人,我知道自己与一棵草几无不同,敬天地畏鬼神,守草芥之宿命,行常人当所为,倘能如此,则足矣。只是这个要求,做起来,行起来,也是很有些不易和困难的,更要坚持下去,则难乎其难。
生而为草,有些地方和高度,我是无力抵达的。为此,便少了许多的妄想,也就少了许多的轻狂。但也有些斜坡,有些地方,经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达到的,为此也时常警醒自己珍惜年华,不要虚度生命,力求使自己的一生也能绽一缕新绿,添一丝馨香,不愧为草,也就不愧为人。我本就是一个
无大志的人,但也尽量不要混噩度
,读几页书,做几件善事,为家为人,行力所能及;为己为人,多一份宽容感恩。
生而为人或者生而为草,只是造化的不同。但不论为人为草,坚守自己应该坚守的,追求自己应该追求的,知命安分,顺时听天,可以祝福自己,万莫诅咒他人。如此,思念抵达的同时,快乐已经抵达,精神相望的时候,心灵已经抵达,又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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