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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第四种可能
 我穿着泛白的牛仔、嚼着口香糖走在南方正午的阳光下面。光线很柔和得洒在我有些苍白的脸上,感觉到刺眼。街头穿梭着形形的人、奔驰过琳琅满目的车、漂浮着五颜六的肥皂泡。一个年轻的女子迈着舞步旁若无人。

 脚后跟离开地面然后落下,大概需要一秒钟的时间;把一个人的形象从记忆里面整合,大概需要一分钟的时间;穿越整座城市寻找影子,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在阳光下吹着泡泡寻找爱情,大概需要一生的时间…我精确得计算着所有可能存在的距离、换算成容易被理解的时间长度,这个工程,耗去了我整整一个午后。

 为了纪念这件有趣的事情,我决定买一瓶“可口可乐”-可惜掏空所有口袋,只有一枚硬币在我手中发光。于是我决定改变主意,把它从空中抛下-人头我就继续走下去,数字我就用它搭车回家…

 结果,我在原地愣了三十分钟。

 硬币划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站在城市到乡村的边缘。象一面旗帜,骄傲得推翻我刚才所有的假设。

 后来,我在硬币落地的地方蹲下来。不前行,不回家,皱紧眉头思索被我忽视的第三种可能。

 我在南方。在广州。在城市边缘。在硬币面前。

 忽然想起,忘记了计算它离开我的手掌、然后落地用去的时间。我决定再做一次相同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要把时间加上去。

 又是一个完美的弧线。1秒、2秒、3秒…

 最后它在空中一个前滚翻360度、自由落体之后,径直飞跃到桥下的小河中。河水清澈,我却看不清硬币的朝向。

 就这样我丢失了自己最后一枚硬币。发现了第四种可能:它在我的视线之外、独自存在。

 于是我一无所有。

 我开始唱歌。高兴得唱歌庆祝自己从“有产”变成“无产”、从“小资”沦落为“恶俗”、从“现象”升华到“主题”…

 午后的阳光真的很刺眼,一不小心就把泪水烤干了。我还是决定沿着来时候的路走回去,小心翼翼得把自己包裹在城市非典型的心脏中。(“非典型”在这里是一个温馨的词语)

 J已经离开我247天了。她在硬币还没有落地前就决定放弃等待,这是一个很好的念头,我为她感到自豪。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按照寻常逻辑思考、也不是所有人都期待有一个结果,在午后她选择休憩是她的自由。“自由”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不过可惜的是有人举起这面旗帜的时候,却忘记看它的颜色:黑色。绝对的黑色。彻底的黑色。

 这本来就是一个纯正意义上的“黑色主题”为了这个主题,我耗去一年的时间来写一首诗(如果有人愿意把它当作诗的话),迷糊的我最后还是忽略了一点:在硬币筑成的城市里,没有人相信纯情。绝对是不存在的。绝对是彻底的。绝对是绝对的。

 站在城市的肩膀上,在人群包围的建筑前面,我突然想念J。刻骨铭心得想念J。这种想念与爱情无关,因为已经没有了爱情。

 我想告诉她:我还是找到了第四种可能。可惜,你没有等到。我也没有等到。我们错过了,和它擦肩而过。

 身旁走过一个疯子,他在唱歌:“我曾经错过幸福、也曾幸福得错过…”我拍拍他的肩膀,他却没有停下来。

 我决定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唱歌。

 后来我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越来越汹涌…

 有人手里挥舞着旗帜、有人攥紧拳头、有人跟着什么都不做不知所措…

 我们走过大街、我们穿过小巷、我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们从南方到北方…

 我们充满情、我们义愤填膺、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从别人脸上望…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J,看到她惊慌失措得随着人前行。睡意惺忪的脸上写满疑惑和恐惧,她手中那面黑色的旗帜在队伍中那么不起眼、那么脆弱得抑郁摇摆。我改变了主意,终于无视她的存在,大步从她面前走过。

 最后我还是走在队伍最前面、高举右手喊着口号,左手紧紧拉着M。很有力,很开心,很坚决。

 M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在南方,在广州,在这个场合,我喊她爱人。

 2003。4。10于广州东圃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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